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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期见柳浥雨呆呆望月,嘴角却微有笑意,说道:“又想起初入洛阳那一晚了吧?”柳浥雨轻轻点头。他觉得和袁子期在一起,最惬意的就是每次自己在想什么,袁子期都能知道,而袁子期要说的,他也能猜个**不离十。袁子期继道:“六年过去了,你的功夫自是突飞猛进,大哥虽然剃光了头发,可功夫也没落下。要是以现在的功夫,我们兄弟二人联手,对付这种寻常帮会,估计三下两下就能把他们挑个底朝天,可不是当年能比的了。”
柳浥雨微微一笑,心想袁子期说话极是实在,虽然他自己不好意思如此说,但估计真要一战,要真的对上这些三流江湖汉子,也真如戏耍三岁小儿,无论多少。
袁子期却道:“轻尘,不是做大哥的多事,但我看你此刻的呼吸吐纳,却不全是太白的路数。兼习内功,本也无不可,但我师父与你师父相交日久,我也知道一点太白的内力行使之道。太白内心运转之机,与别派内功有所不同,这你比我清楚,自不用我多说,可见你此刻三吸一呼,中间的停顿却有凝滞之感,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柳浥雨吃了一惊,他那日是在一个老僧之处听闻了一些内功之道。前年他在凤翔遇见一个奇怪老僧,动手之下被那老僧武功折服,知道之际内力实在不足,便向那老僧折节求教。老僧说他出招之绝,变招之奇,可以说是不世出,然而他的内功却是远不如他招式之强。他也有所自知,当日听老僧一指明,当即请教。老僧告诉他,太白的内功是从李淳风、袁天罡二人炼气之意所传,多有文人养气之弊。故而其流有余,其稳不足。当下传遍了一套功法于他,让他自己解悟。初习之下,便觉这比太白内功行之有速,可是此刻经袁子期一说,真感到自己呼吸转换之间,好像是有什么障碍。
柳浥雨说完这些,圆月已经投过柳稍头,稍稍被微云掩住。袁子期却低头沉思,此时秋风微起,夜色转凉,袁子期抬头说道:“兄弟,不是做大哥的想听你秘技,但此事我觉颇有不妥。太白之内功,呼吸向来是二吸一呼,你改为三吸一呼,转折却是有所不顺,你能否将当日这人传你这口诀,说与我一听?”
柳浥雨微一踌躇,随即说道:“好,大哥既有心帮我,小弟自当相告。”说完,转头四望,见四周十余丈内均无人声,下地盘坐,长吐一口气,背道:
“十劫即成就正觉,无上三藐三菩提。
端坐不动无意念,平心方可习此艺。
手置头枕风池间,少商翳风轻相挹。
耳门听宫慎无合,劳宫缺盆自两依。
微俯玉山忌挺胸,双腿盘曲如入泥。
通关总起泥丸宫,展窍应是督脉随。
鹊桥既渡当三转,玉津呼后共一涤。
入静当如天观照,人我自能同混一。
功成净土出莲花,八相化身终现示。”
袁子期听完,半晌不语,说道:“兄弟,依我之见,你这内功乃是佛门中内功心法,与我道家内力虽有相通之处,但能否作为你太白内功心法的补充,我却也不能断定。”
他见柳浥雨沉思不语,继续说道:“兄弟,于剑法一道,你已经是天下有数之人,大哥我也自愧不如。但内力一道,恐怕你所习之功虽不凡,但见识不广,对你武习进展已有小碍。加之你现在练的口诀,我见其中极有奥秒,我这一时也未能全解。你且歇息一日,我带你去洛阳城外不远的缑氏山中拜访一位世外高人,他必能解此困惑。”
柳浥雨听袁子期这么说,心中感激,点了点头,袁子期又说道:“兄弟,今夜月朗风清,左右无事,你可愿听我说一说内功之秘?”
柳浥雨站起长揖,袁子期握手道:“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待柳浥雨坐下,仰头望了望天上明月,见已是酉末戍初时分,清了清喉,说道:
“天下各门各派,凡修炼内力之法,不外道家、佛家、儒家三门,其中道家为意,佛家为悟,儒家为法。你之太白,我之蓬莱,地虽远隔千里,道却近类咫尺。这道家内力,我等下再详细与你分剖。佛家之内力,自达摩老祖一苇渡江,北上少林,面壁九年,悟得大成后,流传天下,长安慈恩寺,洛阳白马寺,嵩山少林寺都颇有受益。这几个寺院,虽所研之佛学有异,慈恩唯识,白寺崇律,少林尚禅,但内功之心法,皆是当年老祖所延一脉。各自虽有变化,其源莫非一端。均是以虚为本,以刚为用,其所使之招式,均是其刚外显,看去虎虎生威。”
“儒家亦出剑侠,当年孔子周游列国,开帐授徒,若无人过之武艺,又岂不每日被人骚扰不宁?然而世人只见孔子删诗书,作春秋,却不识他也是吾道中人。儒家之内功,以实为体,以柔为用,可以谓之外柔内刚。所使之招,文质彬彬,雍容可观,出招收招之际,往往显出君子之风。”
“我道家内功,道法自然,既不强求至刚,亦不极通至柔,无为无不为,功随意转,力自心生。固阴阳之大顺,随天地之所动,均入内功之法,自轩辕黄帝以来,老庄述其本,杨田抒其流,广成子、列御寇扇其风,淮南王、张道陵广其泽,周公定其略。陶弘景、葛洪升发明其技,孙思邈、李淳风缮规其术,所传千年,自成一学。实是广博精深,不可名状。”
“这三门所学虽异,修习之技却皆本人身之经络。人之经络,世人皆同。内功之奥义,莫非打通周天,气储奇经八脉,出招之时,内力随之涌出,这是内功之终意,然则奇经八脉之中,每处分贮内力如何,出招时又如何运用,这就智者见山,仁者见水,各有所论了。内力有多有少,修习之途又有难有易,天下派系纷扰,各有各的习途,各有各的功法,往往又相互攻讦,以为自高。”
“一般门派初习内功,往往众定式而起。所谓定式,乃是从手太阳肺经穴上经诸穴至于云门。此等习法,乃是前人总结出的简单法门。试想,肺经穴位最少,你读黄帝内经,便从肺经起讲,且多数人天姿一般,肺经起练,最易上手。肺经穴位皆在手臂之上,武功之初起,往往练拳,拳力自臂出,肺经既练,拳力之劲自可观瞻,往往收效颇快。”说完呷了一口水。
柳浥雨却想自己是从手少阳三焦起练,正想问为何如此,袁子斯续道:
“然则天下道家,唯有你我二派不以手太阳肺经起练。我蓬莱派每辈只收徒二人,一则是为择徒之故,另一则是我派内功是先通任督,再行奇经。通任督一关,除了极少天生灵通之人,必须耗尽大量功力,一般都是师父给弟子运功来行。因此,最多也就收二人而已。我师父收我师兄是在四十年前,其后才收了我,我虽然天赋极好,任督在会阴处已略有相连,师父自言省力不轻,但还是在收我入门三年后就病故了。”他说自己“天赋极好”侃侃而谈,听起来却毫无自夸之意。
“以前你也问过我,为何我派就只有我二人,我当时也不好回答,此刻你已知原委。你派的内功从三焦起练,我虽听师父说过缘由。三焦是手少阳,乃是少阳胆经的同名之经。一日之起于胆经,子时初刻,胆经行气,气由上冲,营气初转卫气,上达于天顶。三焦由是藏于胆气之生发,随时而动,因此,你太白内功,是从半夜起练的。别人半夜还在睡觉,耗尽经血,而你却在半夜就凝神聚意,虽人在梦中,功力却已开始积聚,实是顺时而为,巧夺天工。但从三焦起练,却据说有一个隐疾,需练三十年后方能看出,我与你的师兄们交往不多,也不知真假。”
柳浥雨浑身一震。不对,三师兄决云子已在太白三十多年,不也没见他有什么疾障的吗?他望着天上的圆月,突然想到了太白山上的决云子。(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