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上使越想越不甘心,扭着腰肢走过来,拢拢头发,抚抚衣襟,妖妖娆娆地道:“小弟弟,米饭好吃吗?”声音甜得起腻。
朱灰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若是平时走在街上,碰到这种摆出一副“男人快来调戏我”的面孔的女人,以他那“助人为乐”的毛病,立刻便会伸出爪子,去掐人家的脸蛋或者屁股,先占了便宜再说。
可是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惹麻烦上身,战战兢兢地道:“好,好吃!配米饭的调料尤其美味,刚入口时是苦中带涩,回味起来却是……是涩中带苦,便如、便如姐姐您这样的大美人,看上去成熟又老练,像树上熟透得快掉下来的梨子;实际上也老练又成熟,还、还是像一颗熟透了的梨……”
心里大大地喝了一声彩,佩服自己居然拍得出这么有学问的马屁!
眼角瞥见周围之人忍笑的面容,蛇上使的脸由绿变黄,由黄变绿,转瞬间换了几次颜色,不禁在心里破口大骂:你妈才是熟透的烂梨呢!她恨恨地咬着牙,挤出娇滴滴的笑容:“好乖的小弟弟,来来来,姐姐让你尝尝什么是熟透了的梨子!”
十指箕张,长长的红甲带着尖锐的风声,倏地向朱灰灰的脏脸上抓去,铁了心要把这小子的脏脸挠成烂梨。
朱灰灰吓得抱头缩成一团,才喊一声“娘”的功夫,那尖利的指甲已碰到睫毛,劲气逼得眼睛生疼,眼泪不由自主地上涌,可是想到马上这对眼珠就不归自己管了,他仍然竭尽全力地瞪大眼睛,多看得一刻是一刻。
眼前突然雪芒乍现,然后是“嚓”的一声轻响,接着是“扑簌”数声,十片红红的指甲落在地上。
蛇上使举着光秃秃的十指,愕然。
枫雪色二指在剑脊上轻轻一抹,洒然笑道:“蛇上使何必和这个孩子一般见识,还是让在下奉陪吧!”
十二生肖使的脸皆变色,刚才他们已经全力盯着枫雪色,却仍然没有人能及时阻挡他神出鬼没般的出手——幸亏他剑下留情,不然,落在地上的,就不是指甲,而是蛇上使的十个指头……
朱灰灰见机极快,连滚带爬地躲到枫雪色身后,心里却在嘀咕,这位大爷武功够脯可是脑子似乎不太够用,难道没听说过,“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吗?小时候老娘讲过,一个叫东什么郭的傻老头救了一头狼,反而被狼吃了,大爷肯定没听过这个故事!也不对,大爷动不动就要砍自己的手、喀嚓自己的脑袋,为什么却不砍那个扭扭捏捏的妖精的手?嗯含好色果然是男人的通病!他可千万别见色不要命——尤其是不要朱灰灰我的小命啊……
正胡思乱想着,那个小孩儿猴上使倏地弹身跃后数丈,迅捷如猿,手中一条柔韧的皮索,向枫雪色双足缠来。
与此同时,被削了指甲与面子的蛇上使两只雪白的手掌相互一,掌心泛起一片桃红色;扮演小孩母亲的那个女人鸡上使,挥着掌中两只鸡爪镰,两人同时攻向枫雪色的胸腹。另外的掌柜、伙计、猎户、郎中、商人、小贩、厨子和私奔男也同时抢攻而上,分袭不同的部位。
十二生肖使,是见血楼里有名的杀手,武技刁钻诡异,有远攻有近战,平时又配合无间,一攻之下,枫雪色从头顶到足下,各个角度都被封住了。
枫雪色长剑漫然斜挑,剑尖幻出一片雪色的虚影,十二生肖使但觉眼前白茫茫的剑气纵横,他身周三尺便似笼罩铜墙铁壁一般,说什么也攻不进去。
朱灰灰龟缩在枫雪色的身后,更是晃得眼都花了,只觉得身周寒光电影乱蹿,他也分不出是谁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猛跳,也不知道是什么还在支撑着自己,没有当场吓尿了裤子。
店堂中唯一的牛油火炬“突”地一跳,乍亮之后又灭了。
周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朱灰灰的眼睛里却还残留着那匹雪练似的剑幕。
耳中所听突然激烈起来,劲风振荡,武器破空,呼啸之声绵绵不绝,然而却听不到任何兵器相撞的声音。
朱灰灰不懂这是什么打法,只是一个劲地担心,一对十二,白衣大爷脾气再大、剑再暴躁,只怕也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吧。
此时此刻,他心里矛盾异常:既盼着人家把白衣大爷宰了,自己好趁机逃赚然后再回去想办法救花花脱难;又怕人家杀了大爷再来杀自己——那还不如跟着大爷受虐待呢!这位大爷的剑虽然非常喜欢自己的脖子,但好歹只是吓唬,刚才那女人却是真的想挖自己眼睛呢!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盼着白衣大爷打赢,对自己比较有利。
忽然颈上一紧,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领,虽然手指带着暖暖的温度,但朱灰灰的心却比什么都凉,刚要呼喊“大侠饶命”,却猛地吸入一口腥甜的烟气,顿时呛得直咳嗽。不禁心里大骂:谁这么缺德啊,乱燃这个九香转魂烟——娘说这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般都是上坟的时候给鬼点的,乱点这个烟,那不是咒他们活人变鬼嘛!
还没骂完,突觉身体凌空飞起,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一转念便想到马上要撞到屋顶,不禁“哇哇”大叫。妈的这一下还不把老子撞成烂柿子啊!
“住嘴!”
正在惊魂之际,耳边听得一声低低的呼喝,随即感觉一只手掌在自己的臀上轻推一下,身子已转了方向,斜着飞出,然后撞在窗户上,裹着竹帘子摔了出去。
帘外,风正急,雨正大。
朱灰灰在地上滚了两滚,“扑通”,扎进一个泥坑,要不是闭气得快,差点就吞了几口泥水进去。
故意的!绝对适意把自己扔到坑里的!
朱灰灰大怒,奋力地抬起头来,拿袖子抹去脸上的泥水,便要破口大骂。腰带突然被人抓住,然后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只听得枫雪色扬声笑道:“今日承蒙见教,各位后会有期!”
朱灰灰把一肚子骂人话都咽了回去,他听得懂这种文绉绉的话,心里顿时幸灾乐祸:哈哈,白衣大爷打输了,要逃了!
只觉身体被人拎着飞弛,如腾云驾雾一般,身边风声呼呼作响,口鼻被风雨滞住,几乎透不过气,憋得难受,然值得庆幸的是,身后却似乎没有人追来。
风劲雨急,全身早湿透了,朱灰灰冷得直哆嗦。他不知道枫雪色会把自己拎到哪里去,心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