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尉迟明真气得全身发抖,原本对沈世豪的讥讽愈加愤懑,脸孔扭曲,双手狠狠地攥着杖头,似乎想把它捏碎似的,心头如火般煎熬着,此时此刻被菀玉媚的言语激怒了出来,顿时暴跳如雷,厉声道:“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
沈原支撑着酸痛的身子,伸手指着尉迟明真道:“你不要在这里呱噪,你才是东西哩!”
尉迟明真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入地,想不到沈原帮着这来历不明的女人数落自己,恨声道:“小风,连你也帮着外人来数落我吗?”
沈原冷嘲热讽地道:“你跟我有什么关系?看着你是长辈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你休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小风,你……”尉迟明真顿时傻眼了!
“我什么?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你都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喜欢占别人的便宜,这很好玩吗?你瞧你暴跳如雷的样子,丑八拉几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我这个人见人爱、车来车载,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nǎinǎi,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的nǎinǎi可是美貌动人、仪态万方的天下第一美人。”沈原鄙视地道,接而把脸转了过去,亲呢地道:“nǎinǎi,我说得是不是?”
菀玉媚忍不住咯咯直笑:“你这张小嘴甜言蜜语,难怪这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nǎinǎi可老了,也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美人?”
沈原一本正经地道:“nǎinǎi才没有老呢?不管现在未来,在小风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天下第一美人。”
沈世豪听到沈原对蒙面女子的称呼脸sè倏变,心中‘咯吱’一声:“不好了,这两个女人相遇简直如同火山暴发,我不管了,以免殃及池鱼。”拉着沈沁儿忙退了出去。
尉迟明真此刻心里如同快要爆炸的地雷,整个身子快冒出烟来,眼睛中冒出腾腾火花,狠狠地盯着蒙面女子,疯狂地叫了起来:“菀玉媚,你这个狐狸jīng,居然是你?你怎么还没有死呀!”
菀玉媚迈着清悠的步子,款款而立,显得仪态格外清雅,此时的尉迟明真却宛若一个疯子,疯狂地咆哮如雷,似乎快要崩溃了,相比之下,大家心里对菀玉媚充满了好感。
沈原不高兴了,嘴不饶人的道:“老虔婆,你少叫唤了,你的样子就像一只发疯的狗,你再说我nǎinǎi的坏话,我就跟你没完?哼,你才是狐狸jīng,你全家都是狐狸jīng?”
菀玉媚婉然一笑,轻言慢语地道:“小风,任她叫唤吧!这么多年了,我乍没有听她的叫唤,没有看见她暴跳如雷的样子还真不习惯?唉,还真是留恋呀!想当年,在‘天机山庄’的时候,经常上演这场好戏,比猴子耍戏还让人大开眼界!”
“噗哧”一声,菀玉媚轻言慢语的话逗得龙月华几位小姑娘笑出声来。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发现尉迟明真身边迷茫傻瓜似的中年汉子的眼中倏然爆起冷冷的光芒,双手轻轻颤抖着,手指深深地掐进了肌肤里,嘴边流露出一股yīn霾和残忍,此刻他的心里暗自冷讽:“笑吧!尽情地笑吧!很快你们就会哭的,心情非常非常痛,我会把你们加剧在我娘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给你们?”
见到尉迟明真歇斯底里里疯狂暴跳,菀玉媚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冷冰,声音冷峭地道:“尉迟明真,你才想起我呀!你都没有死,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没有想我呀!我可是天天rìrì都在想你,想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想你是怎么死的?”
沈原紧抓住菀玉媚的手:“nǎinǎi,你要小心呀,她都疯成这个样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菀玉媚冷目转柔,温柔地道:“小风,你快离开这儿到谢大侠那边去。nǎinǎi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会怕她?何况我们可是斗了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赢过我,你就放心吧!”
沈原担心地望着她,倏眉宇微皱,轻轻咳了起来,揪住了叶擎的心,慌忙拉过沈原:“小风,你怎么了?”
“我没事,外公。”沈原摇摇头,脸sè却略发苍白,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丝丝血迹自唇边缓缓流出。
叶擎心中一喜,倏见到他唇边的血痕,心如刀绞,急忙把沈原拉到谢无尘的面前:“大哥,你快瞧瞧小风怎么了,好象有些不对?”
谢无尘右手搭在沈原的手上,神情略变,忙道:“仙儿,快给你表哥看一看,他身上的毒伤是不是又要发作了?”
龙在天道:“还是移进府中医治吧!此地人多嘈杂,而且谷主和尉迟明真一时半刻只怕不会罢休,我们避开为好!”
谢无尘和叶擎扶起沈原就往府里走,如今沈原的xìng命要紧,也没有闲事去管别人的恩恩怨怨,何况这两个积怨极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女人。
龙在天正在犹豫不决自己身为东道主究竟是留还是离开,猛然听到尉迟明真已经变得更加疯狂地叫声:“菀玉媚,我要杀了你?”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喃喃地道:“这些人好象都没有把我这个城主放在眼里,我何必留在这里受气,还是走吧!可恶的老怪物,最好被谷主一掌拍死,怎么东西?”他的眼神不由望向仪表万方的菀玉媚,不由自主想起了二十年前相遇的那一刹那,至今依旧让他难以忘怀!唉,美好的东西,都令人难以忘怀,更何况是美人呢?可惜沈慎谋无福消受,英年早逝,可惜呀!转身便迈进了龙城府中。
此刻尉迟明真和菀玉媚之间宛若火星撞地球般暴裂,双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大有不是你死我亡之势。众人见此不对,都纷纷避之所及,以免殃及池鱼,退进了龙城府里。
望着还是如此清雅绝尘的菀玉媚,尉迟明真心如针刺般难受,为什么她还是保养的如此美丽,我却变得如此苍老?我那一点不如她,想当年我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人,为什么?她厉嗥一声,身形挪处,如一阵旋风般飞扑向菀玉媚,手中龙杖头挟持着激旋的风声,刺耳尖锐声不绝入耳,弥漫整个广场。
菀玉媚飘拂的黑纱斗然扬起一阵波动,移步仰身,腰肢款摆,在电光火石间的刹那,曲肘挥掌,一道道黑sè的匹练“嗖嗖”地飞卷而出,似电般快速卷向尉迟明真,嘴中厉叱道:“你想杀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这个可恨的恶婆娘,你当年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把我赶出了‘天机山庄’,又害死了亦风,我绝饶不了你?”
尉迟明真疯狂地大笑道:“你这个狐狸jīng,仗着自己有几分姿sè就迷恋慎谋,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慎谋是我一个人,别人休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我杀……”她歇斯底里地狂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的身体中弥漫而出,手中的杖头暴起,挟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劈向菀玉媚,那匹匹黑练却骤然在那股力量中断裂开来,碎成星星布屑落了下来。
菀玉媚唇边流露出冷峭之sè:“尉迟明真,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慎谋根本不喜欢你,如果不是‘天机山庄’老爷子跟你家联姻,慎谋无法摆脱困境才娶了你这恶婆娘?他喜欢的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你以为你当年使出的手段很高明吗?慎谋不清楚吗?如果不是‘天狐一族’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如果不是为了维护‘天机山庄’的声誉,我会忍辱负重离开‘天机山庄’吗?”
“你闭嘴!”菀玉媚的冷言冷语说到了尉迟明真的痛处,她腾飞翻展,凌空而下,手中龙杖滚动飞舞,绵绵密密,像满天浮沉着千万硕大而沉重的磐石,呼轰如江涌浪嚎,纵横交织,呼吸交闪之间击向菀玉媚。菀玉媚身形展开,黑sè长裙鼓飞而起,眉宇冷厉而雅致,恍若从天而降的女皇般迎接着那金sè的波涛,全身匹练骤然自身疾shè而出,越来越快、越来越集,弥漫了整个空间,纵横交错,阡陌飞旋,而她的身子却随着那道道黑sè幕帘似同倏然出现的龙卷风环绕着尉迟明真旋转,声音依旧清冽:“如果慎谋爱你,他也不会借剿灭魔帝之势而离开‘天机山庄’;如果慎谋爱你,他也不会把庄主之位传给亦风,而不是你的傻儿子亦野?如果慎谋爱你,他也不会情愿与魔帝同归于尽,也不回到‘天机山庄’看你的眼sè生活?”
“你胡说?你胡说?啊……”尉迟明真疯狂地叫喝起来,整个身体仓皇滚桶般凌空翻起,手中的龙杖在黑sè的幕布中突shè而起,宛如长江之水浩浩成柱,似一道白sè的游龙狂掠猛闪,空气中顿时发出一片裂帛似的刺耳之声,周遭压力骤增,猝然排挤四方。
“啊……”两人之间的纠葛打得难分难解,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让尉迟明真极其抓狂。
“你这个恶婆娘,慎谋一死,你就作威作福,在‘天机山庄’里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把亦风也赶出了‘天机山庄’?可怜的亦风,如果不是你肆无忌惮地把他赶出来,他会死吗?你知不知道,亦风死得时候才三十岁,他这么年轻,这么乖,都是你害的……”菀玉媚也开始变得疯狂起来,身上的黑练似乎毫无止境地道道弥shè而出,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如同包粽子似的、宛若飞旋的陀螺、恍若可怕的黑sè的旋风,似要生生地把尉迟明真绞死、缠死。
整个天空似乎被无边无际的黑幕所笼罩着,原本晴天碧rì的白昼刹间时空换移变成了黑夜,菀玉媚此时此刻却若织丝的黑sè蜘蛛,誓要把整个天都织进它的网中,整个空气中蓦然间变得紧张、沉闷,让人有一股窒息的味道。
沈世豪望着这一幕,不由额头沁汗直流,惊叹地喃喃自语:“好可怕的菀玉媚,居然有这般本事,幸亏当年我没有得罪过她,万幸呀万幸!可怜的尉迟这一次怕要吃亏了!”
(二)
龙城府里,沈原此刻的内心像吞下了两团火般,全身即刻炙热如焚,双目中冒出火焰般的光芒,仿佛口鼻生烟,五脏六腑俱在一股可怕的热流中滚荡翻腾,恍若掉进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似捆在炮烙之柱上,这滋味难受之极,又尤如坠进了十八层地狱般苦不堪言。又如千虫万蝎在啃嚼,似锋芒灸针在扎戳,人间的实质之痛、**之苦,只怕经历此时为最了,他的意志和jīng神,几乎已经随不了这痛苦的煎熬,像被一片片撕碎似的可怕……
谢仙儿心急如焚地慢慢扎着银针,声音颤抖地道:“表哥,你可要坚持住呀!”
沈原咬紧牙关,脸上青筋直露,全身激烈地抖动着,汗流浃背,浸湿了整个长袍。
华枫梧焦虑地问:“谢大侠,沈兄怎么会突然发作?媚骨之毒和赤阳之毒不是相互克制吗?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危险的情况?”
谢无尘忧心忡忡地道:“原本的确如此,不过,也不知道小风受过什么险情,让媚骨之毒的力量超过了赤阳之毒,故而无法相互克制,一旦让媚骨之毒刺入心脏,小风的命休矣!”
叶擎焦躁不安地磋着双手,急切地踱来踱去,猛然一惊道:“大哥,媚骨之毒乃yīn毒,冷寒浸骨,一定是小风接触到了yīn毒之物才滋长了媚骨的再生;而赤阳之毒乃是阳毒,炎烈似火,如果我们给他的身体中传入至阳至烈的内力,会不会把媚骨之毒克制住?”
谢无尘神情一惊,大喜望外:“叶擎此言果真有道理?仙儿,你快停一停,让爷爷来试一试!”
谢仙儿放下银针,额上也流露出沁沁汗珠,眼圈泛红,似要滚下泪来:“爷爷,这个方法行吗?”
“哪怕有一成的机会,我们也要试一试?”谢无尘神情凛重,盘腿坐在沈原身后,长长吸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双掌缓缓击在沈原的后心,动用了全身的功力催发而出,一股股阳刚之力涌入沈原的体内,那原本退避三舍的赤阳之花顿时绽开了笑脸,宛若嗅到rǔ香的娃娃贪婪地吮吸着母亲的rǔ汁,渐渐舒展开枝叶,伸展而前,顿时涌向正气势汹汹宛若晶莹剔透的利刃般刺向沈原心脏的媚骨。媚骨眼见便要大功告成,却未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发现居然是往rì一直跟自己作对的仇敌,仇人相见,格外眼红,便放过了心脏,相互纠缠起来,誓要战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啊!”双方的战斗依旧影响到了沈原,他不由发出一阵尖锐而哀伤的嚎叫,面孔显得格外扭曲,额上汗水如浆,哗哗地往下落来。
“啊,表哥怎么了?”谢仙儿焦虑地呼叫起来。
叶擎拉住谢仙儿激动的胳膊道:“仙儿,别慌!阳刚之力输入小风的体内会引起媚骨的仇视,相互必会发生纠缠,小风自然会受到伤害,如今我们要保佑相互能战个平手,那么小风的xìng命便会无忧。”
“原来是这样?可怜的表哥又要受一阵折磨,他一定很痛苦痛苦!”谢仙儿闻知,不由得落下泪来。
“仙儿,长痛不如短痛,能活下来总比死让人难受?”叶擎叹息地道,眉宇间也流露出担忧之sè,神情极其紧张,心里暗自念叨着,“chūn儿,你要保佑小风活下来!”
沈原痛苦地惨叫着,脸sè变得更加苍白失sè,神情萎靡不振地昏厥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谢无尘的脸上也渐渐显露出疲倦之sè,身形摇晃地站起身来,缓缓地道:“仙儿,快瞧瞧你表哥!”
谢仙儿连忙奔上前,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脸sè大喜,惊喜交加地道:“爷爷,稳定住了!表哥不会死了!”
“那就好!仙儿,你先看住他,爷爷先休息休息!”谢无尘步履维艰地走了出去。
“好!”谢仙儿应声道,忙静静地坐了下来:“姑公,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休息一下吧!这儿有仙儿就行了!”
龙在天也劝阻道:“大师,你尽管放心,沈少侠一醒来龙某就派人通知你,你还是去歇歇吧!”
“这……”叶擎望着已经昏厥过去的沈原,心头的大石虽然放了下来,但脸上还是有些担忧之sè,犹豫片刻才缓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