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骑马,倒出了小小的意外,张可茹最终还从马背上摔下来,把脚给扭了。不知有没有
伤到骨头,但当时张可茹摔在沙场里,半晌站不起来。
众人都没于意,连纪南方都只是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叫他送张可茹去医院,唯独守守说:
“我陪她去医院吧。”
这下连张可茹都十分意外,连声说:“叶,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好好玩,别扫兴。”
“我陪你去。”守守执意。
纪南方也没太放在心上:“那你陪她去吧。”随口嘱咐司机:“照顾好叶。”
守守啼笑皆非,明明张可茹才是受伤的那一个。上车之后张可茹有点歉意:“真的没必要
,这样麻烦你。”
守守倒觉得心中有愧,其实她本意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开溜而己,就因为这点愧疚感,她很
认真的陪张可茹挂号,扶她进电梯,拍完片子后司机帮忙去取,她陪张可茹一块儿坐在长椅上
等,结果有护士路过,立刻认出张可茹来,很尽责的发出粉丝尖叫,然后一堆人围上来,七嘴
八舌地要签名。
张可茹没什么架子,笑吟吟的帮她们签名,守守被隔在一堆人外头,她甚少有这样被冷落
被排除在外的时候,不由觉得有点好笑。其实这张可茹很年轻,比她大不了多少,眉目如画,
精致的一张脸,小小的,上镜一定好看。
回去车上张可茹却皱起眉头来:“这下好了,十天半月开不了工,回头公司一定骂死我。”
她很怕她的经纪人,据说是行内最有名的脸酸心硬,捧红无数大牌,所以一呼百应,张可
茹怕他怕到要死。一定拉着守守跟她去吃饭:“要死也先做个饱死鬼,等我吃饱了再给他打电
话,省得他骂得我吃不下饭。”
这样精致漂亮一个人,发起嗲来更是楚楚动人,守守不住她软语央求,陪她一块儿去吃饭。
张可茹是湖南人,吃辣,守守也嗜辣如命,两人对了口味,吃掉一桌子菜。张可茹吸着气
,唇殷红滴,嘴角微微一翘,说不出的妩媚好看:“真痛快,平常不让我吃,说怕坏嗓子。”
守守一时好奇:“连吃都不让随便吃?”
“是啊,也不让吃多了,天天就是沙拉啊水果啊,我上次忍不住吃了一对鸡翅,结果形体
教练让我在跑步机上慢跑了整整三小时,哎呀惨死了。”
二十出头的孩子,到底还有点孩子气,扮了个鬼脸:“反正我这次是罪无可恕,索犯法到
底。”
这么一说,守守觉得张可茹其实也蛮有趣的。
她很少跟哥哥们的伴交往,其实也是家教使然,因为哥哥们的伴永远只是伴,从阑会有身
份上的改变。记得几年前叶慎宽曾交过一个朋友,当时非常的认真,跟家里闹翻,搬出去住。
最后的结局仍旧逃不了是分手,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风度翩翩的大堂兄失态,他其实并没有喝醉
,端着茶杯,站在房兰架子前,将一杯滚烫的毛尖,随手就泼在那株开得正好的“千手观音”
上头。
而他笑容微带倦意:“彩云易散琉璃脆,守守,这世上好的东西,从来没办法长久。”
当时她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皱着眉头有点气忿忿:“大哥你太轻易放弃了,真爱是无敌的。”
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可笑。
她跟张可茹也并没有深交,隔了两个月,偶尔遇到纪南方又带着张可茹一块儿吃饭,张可
茹见着她,忙从手袋里取出几张票,笑着说:“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这是我的演唱会,就在
下星期,捧个场吧”。
守守当然接过去了,她同学朋友多,转手就送了人。
所以张可茹的经纪人赵石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守守觉得非常意外。
她的手机号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赵石打到她实习的栏目组,然后辗转问到号码,赵石虽然
是圈中名人,不过这种过程一定很复杂很艰难。而他的措辞很客气,也很小心,接到电话之后
,她静静的听他讲完,沉默了几秒钟,才说:“那么,我去医院看看她。”
其实她真不该蹚这种混水,但有那么一刻她心软了,因为自己也曾动过这样的傻念头,在
易长宁不顾而去的那一刹那。
张可茹住在私家医院,她的经纪公司很小心,并没有让传媒发现这件事情。守守带了一束
去,张可茹瘦了很多,一张脸更显得只有巴掌大,没有化妆,脸显得很苍白,看到守守的那一
刹那,眼底里只有一片茫然,倒显得有种少般的稚气。
守守把插起来,张可茹终于怯怯地问:“他还好吗?”
守守整理着枝,新鲜的红玫瑰,开放得那样绽丽,那样甜,可是,明天就会凋了。如同大
堂兄所说,彩云易散琉璃脆,这世上好的东西,从来没办法长久。
张可茹见她不说话,有点慌张,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守守在椅子上坐下来,凝视着张可茹漂亮的大眼睛,然后叹了口气。
张可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说,不过把纪南方这么多年的朋友们描述了一遍,有些是她亲眼见到的,有
些是她听说的,有的得惊人,有的也不怎么,最长的断断续续跟了纪南方差不多两年,最短的
不过两三天。分手的时候也有人哭闹,但纪南方处理得挺漂亮,他出手大方,从阑在钱上头吝
啬。
最后张可茹说:“谢谢你,我明白了。”她的脸已经平静下来,如同刚刚睡醒的样子,眼
里渐渐浮起悲哀:“我知道我这样不应该,可我没有办法。”
守守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词:
日游,杏吹满头。谁家年少?足。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是真的很爱很爱,才会有这种勇气,把一颗真心捧上,任由人践踏。
回家后她给纪南方打了个电话,他那端人声嘤,说笑声、洗牌声……热闹非凡,一听就是
在牌桌上,守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生气:“纪南方!我有要紧事找你。”
“啊?”他从来没听过她这种口气,一时倒觉得意外,电话里都听得见那边有人嚷:“南
方,四筒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他似乎起身,离开牌桌走向安静点的地方,嘤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他还是
觉得莫明其妙:“到底什么事?”
“反正是要紧事,”她绷着声音也绷着脸,尽管知道他炕见,可是仍旧气鼓鼓的:“你现
在马上出来见我,现在!”
她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是一想到张可茹,她总会想到自己。
这样没有出息,这样没有尊严,可是没有办法,只哀哀的等着那个人转过头来,但偏偏他
永远也不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