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萁燃豆 第五章 分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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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彩七绕八绕带着三人来到双塔寺附近胡同的小院前,?生彩上前咣咣的大力敲着门环。很快一个十三四岁少年打开了大门,?生彩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说道:”其篇,你爹呢?我带着几个朋友有事见他”,那少年伸手要拦着众人,说:“二叔,我爹他不在”。

  “胡说,我今儿在巷口就没见他出来。”伸手拨开侄子的手,带着众人往正厅内闯。

  ?其篇见自己拦不住,高声大叫“爹,二叔带人来看你了”。

  李乐水跟着?生彩,刚跨进大厅,眼前就看到一人影从大厅侧门闪进内堂。进了大厅,李乐水扫视了几眼,见这厅内不大,但收拾很为干净。正中摆着一八仙桌,屋内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生彩相似,但少三份油滑,多一分英气。此人应该就是?生光,此刻他正坐在桌子旁,脸色铁青的瞪着弟弟。厅上正中墙上,挂着一装裱过的条幅,条幅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上百个字,李乐水看了两眼,见是屋主的自勉,便在心中对条幅上的字默默念诵一遍:

  “?扬,尔忘之耶?尔有大志不获,而乃规规于小愿乎?尔有大名见污,而乃规规于小闻乎?尔有大冤不白,而乃规规于小侮乎?尔有大仇不报,而乃规规于小忿乎?尔有大恩未偿,而乃规规于小惠乎?尔有大宝受诓,而乃规规于小失乎?尔有大游不畅,而乃规规于小方乎?尔有大忠可伤,而乃规规于小谨乎?尔有大贫能甘,而乃规规于小乏乎?尔有大才不鬻,而乃规规于小遇乎?此十大者,信大,而小者信小矣。?扬,尔忘之耶?”

  念完后,李乐水心中想?生光倒也算是个愤青,自然感到亲近几分。这功夫,?生彩已经凑到?生光耳边低语了一遍。?生光听说这些人是城头的金大介绍而来,脸色缓和了少许,待三人落座后,筛了杯茶用三个指头捏杯茶递给郭震,口里却念道:“册疲风要乾坤交,惊火爵飘显声名,天国正官清兴顺,业继宗成民自安”。这四举似歌似诗七字决,是江湖八大门用以表世系的切口。正常顺序应该是“疲册风要乾坤交,惊火爵飘显声名,国正官清天兴顺,业继宗成民自安”。他把“册”字“天”字提前,就是说自己是册门天字辈中人。

  郭震也伸出三个指头,接过茶杯放在放在茶几的左上角,这也有讲究,放在左上表面自己辈分尊,反之放在右下则说明自己平辈或辈分卑。接着郭震也报了世系“疲册风要乾坤交,爵惊火飘显声名,清国正官天兴顺,业继宗成民自安”,表明自己是爵门清字辈。

  ?生光一见这般,忙改口称:“不知师叔前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郭震道:“师侄客气,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生光又问“师叔这番来寒舍,有何指教”。

  郭震往李乐水身上一指说道:“指教不敢当,我这位兄弟和沈首辅府上二公子相识,今日我等去沈府寻友未遇,听人说师侄与沈二公子私交甚笃,他现在你宅内,不知能否予以引见”。

  ?生光闻言后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和沈二公子不过也是点头交情,私交甚笃只是传言而已,师叔不知,我今年犯了太岁,被人告了官,发解到大同。不日前,才私跑回来,藏匿在此处。这等隐秘的事情,沈二公子怎么会知道,他又怎么到我宅内来啊。师叔,恐怕这次是上了他人的当了。”

  郭震也不知他这番话的真伪,只得顺口称是。几个人心不在焉的闲扯了几句后,郭震就带着李乐水起身告辞。?生光也不挽留,把三人送出门外,?生彩刚要凑上前想让郭震在金大面前说几句好话,被其哥哥一把扯住,拽进门内。

  李乐水沮丧的跟着郭震走出了?生光家的胡同口,尚未走出几步来,但听身后有人喊他:“乐水兄,请留步――”

  李乐水回头一看,真是又惊又喜,喊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不见的沈太泳。沈太泳几步跑到面前三人面前,气喘吁吁的说:“乐水兄,何日到的京城,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李乐水答道:“方到两日,沈公子怎知我等在此。”

  沈太泳含糊的说道:“我回府听说你曾来找我,又听门子说你来此处找我,便来此处碰个运气,不想当真遇到。”

  李乐水也没细问,当即介绍郭震与沈太泳认识,街上不便交谈,众人商议找一僻静之处,在坐下叙旧。沈太泳看似对这块地方很熟,很快领着三人来到一两层楼的茶楼,在楼上找一雅座间坐下。

  店小二上来看茶:“三位客官,是要‘四岘春’,还是‘龙湫茶’”

  沈太泳问道:“这‘四岘春’是不是来自江南六安?”

  小二倒是很熟络,答道:“正是。不单是茶,就是小的也六安人氏。”

  郭震在一旁抚须笑道:“臭小子,卖啥装啥,我们要是点这龙湫茶,你定会是自己是乐清雁荡山人了。”

  小二见被点破,也不脸红嘻嘻一笑,说:“做生意那不就要察言观色不嘛。”小二边说边用手中的炊壶冲水,但见青瓷茶杯茶水渐渐溢满,却是滴水不漏。李乐水心中暗自叫好,到底是皇城根下能人多,漳泉一带的茶博士手上可没这等工夫。

  郭震让小儿把炊壶放下,又让其端上些瓜果糕点,便让其自行退下,若不招呼不得入房间内伺候。又让李魁奇在门口守着,免得又人骚扰。

  沈太泳一见这阵势,神情一肃:“乐水兄,此次来还是为吕宋之事吧。”

  李乐水问道:“沈公子也已知道?”

  沈太泳:“月初在家父的书房的看过福建巡抚送来的塘报,了解一二,具体情形就不知了。”

  李乐水便把他们所知吕宋情形说了一遍,当沈太泳听到西班牙人屠杀我侨民数万,也气的激动拍起桌子,当听到,孙大就义,黄康生死未卜,王时和闻讯吐血而亡时,也跟着伤感一番。最后,沈太泳对郭李二人说:“五月吕宋一行,黄先生,王少尹款待甚为周详,一直无以为报。此次二位为何而来,尽管开口,太泳尽力便是。”

  李乐水道:“红毛夷人杀戮我臣民,朝廷理当不得坐视,应对吊民伐罪方是,今日我和乐水前来打探,若明春朝廷出兵讨伐,我二人愿投效军中,略尽薄力”。

  沈太泳点点头,说:“军国大事,断非我等小民能断,待我回去,禀告家父,请他在皇上面前力陈。”

  郭震问:“此事朝廷之意见如何。”

  沈太泳道:“据我所知,此事尚未朝议。眼下又闹出了本妖书来,搞得满朝鸡飞狗跳,混乱不堪。更无人问及此事。”

  郭震、李乐水对望一眼,郭震顺势问沈太泳:“这妖书一事,我和乐水兄弟也有耳闻,不过是薄薄一本书,何以闹得朝廷上下这般惶恐。”

  沈太泳抿了口茶,道:“此事涉及国本,可大可小。为此事书中所提及次辅朱赓大人,及被点名的锦衣卫王大人等都也上书请辞了,就连家父也因书中有所提及而上书请皇上罢斥。虽赖的今上英明,一一驳回,但为了避嫌也都不主事,现在内阁全赖沈鲤沈少保一人在苦支。就连太子,今上都以召见俩会,生怕因这妖书伤及父子舔犊之情。”

  李乐水问:“可有人知道这妖书是何人所写。”

  沈太泳摇了摇头,低声说:“尚无定论,传言是先前致仕的郭侍郎所为,提督京城内外巡捕陈汝忠陈大人已经命令兵卒把郭侍郎困在杨村。”

  李乐水才明白昨日紫柏大师为何走的如此匆忙,应该是身为郭正域门客的沈令誉求救的缘故。郭震追问道:“这郭侍郎承认了没?”

  沈太泳答道:“他当然不会承认,据说还赋诗一首,其中一句是‘浊酒一杯聊自寿,大家头上有青天’。我父这几日正为此事操劳,给事中钱梦皋钱大人都私下来我府上跟家父密谈几次了。“

  郭震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李乐水更不敢把雪夜遇到赵氏帧家人散书一事告诉沈太泳。三人又闲坐了一会儿,沈太泳有事要先走,起身告辞。郭震李乐水起身相送,言语间暗示要送份礼给沈府,沈太泳笑道:“我们沈家素不做沽名钓誉之事,但是这件事,你送做金山给我我也不能收,否则焉有人味。这事,乐水你休要再提。“

  待到沈太泳走后,李乐水问郭震:“妖书一事,怎么会又冒出了个郭侍郎“

  郭震哼了一声“郭正域是沈鲤的学生,指证他不过是有人为了不让沈鲤在这件事情上置身事外,独获其利而已。“

  李乐水才明白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些名堂,心想自己幸亏认得郭震沈乐泳等人,不由感慨道:“幸亏认识沈公子啊,说起来还真巧,今日能在街上遇到,还真要谢谢沈府的门子机灵,知道我们找?生光去了,转告了沈公子,“

  郭震一听这话,扑哧笑了出来,用手点了点李乐水:“乐水啊,你还是太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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