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惊雨,大地回春。
今天的理发师傅特别的忙碌,因为腊月,正月出生的小孩儿,全都集中在这天理发。
因为正月的“正”字同“蒸”谐音,正月剃头,就是“蒸龙头”,孩子长大以后,只要稍微动一动,用点力,就要满头大汗,这是苦命的表现。
“腊”同“瘌”谐音,剃了要变癞痢头。
一位年轻人,在攘攘熙熙的人群中显得特别显眼,他所过之处,拥挤的人群都会自动让出一条道路给他。诸位看官不要以为这位年轻人的身份有多么矜贵,事实上他只是个破落贵族的三儿子。“那为何……?”也许你会这样问。
因为……
他,是一个很衰的人,不只是他自己倒霉,就连身边对他好,或者他对那个人好,谁就会倒霉。
出生的时候,乌云蔽日,一枚流星划过天际,人们就说他是扫把星转世。说来也巧那天刚好赶上接生婆的丈夫把她休了,年轻人由于没在第一时间哭出声来,结果被她倒吊起来一顿暴打,两边小小的屁屁都打肿了。
一岁的时候,他第一句学会的话就是喊“娘”。结果,母亲当晚过于兴奋被饭咽断了气。
三岁的时候,要出门玩,家里的老仆说要牵他过马路,结果被迎面来的马匹撞飞四米,直接便了植物人。
五岁的时候,上私塾,先生上午夸完他聪明伶俐,下午二楼就掉下个花盆,命中先生的头盖骨,直接跨入老年痴呆阶段。
七岁的时候,少年打劫一个五岁小孩的冰糖葫芦,结果被暴打一顿,小孩说:“对不起,其实我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记住了,我叫笑棠哥(TVB学警狙击的经典角色),以后见到我叫声laughing哥,然后绕路走吧。
九岁的时候,和邻居的胖子比塞尿得高,尿得远,尿得久,三盘两胜。结果夸了他一句“威武”,第二天就掉进茅坑了。
十一岁的时候,少年到马厩看到一匹神俊的母马快要生产了,于是说:“将来为咱家多添一匹千里马。”结果,第二天,母马死于难产,“一尸两命”。
十三岁的时候,少年已经“威名”远播了,没人敢和他接近。只有一个号称大胆的黄姓后生跟他说了一句:“我就不信你会这么背。”当天下午,他爹帮他订下了一门亲事,娶了全村最丑最肥的傻妞做媳妇。
今年少年十六岁了,身边除了那个和他一样命硬的侍女——曦暚,再无一个朋友,除了父亲,家人对他也不待见。
这个全镇第一倒霉蛋,同时也是全镇第一聪明人。三岁能诵《诗》,四岁能背《经》,五岁读《论语》,六岁通《春秋》,七岁便可吟(淫)诗:“不学霸王硬上弓,偏学鸳鸯情相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虽然极其不押韵,极其不规范,但胜在意思明了易懂。八岁更可作赋:“溺水三千乎,吾独取一瓢。万花丛中过乎,吾片叶不沾身。壮哉斯夫,吾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自古才子佳人,才子爱佳人,佳人更爱才子。魏晋时期的潘安之所以被誉为古代美男之首,除了长得一张锦绣皮囊外,还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大概现代粉丝就成型于那个时候吧。
这个貌似潘安,才名远播的少年因了他的霉运威名,倒也为他免去不少莺莺燕燕的滋扰。他说:“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倒霉的好处。”
看着理发店前长长的人龙,少年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于是,便来到镇外河的上游叉鱼,这是他最爱的活动之一。虽然那位好心教他捕鱼的渔夫再也没叉到过鱼,少年的技术却日益精湛。
《诗经·衡门》载:“岂其食用,必河之鲤。岂其食用,必河之鲂。”这鲂便是**诗词中提到的“武昌鱼”。
叉鱼有一定的技术性,在下叉前必须掌握鱼逃跑的方向,因为树枝削成的木叉投掷后会带起一阵风,鱼便望风而逃。所以,投叉时不是投向发现鱼的位置,而是预料中鱼逃走的前方,这样才能叉到并正好叉进鱼身,如果没经验必然会放空叉,当叉投到时鱼早就游逃,这就白费劲。
少年的收获不错,三条鲂鱼,一条鲤鱼,足够两人的分量了。他走出河水,放下刚才挽起的裤脚和插到腰间的袍摆,在岸上生了个火堆,有滋有味的饱餐了一顿。
直到掌灯时分,点点昏黄的灯火在流过小镇的河面上反射着金色的光,动荡而玄美。赶集的人们业已散去,少年才懒洋洋的起来,“嗯,还剩一条鲂鱼,拿回去给曦暚这个小馋猫。”
……
夜间的小镇宁静而古朴,司马慕蓉手里拿着一截折柳站在小镇的石桥上,望着起伏的水波发呆。
“小姐,天儿不早了,回家吧。”丫环春桃在身后提醒,她手里拿着一盏灯笼。
“嗯……”司马慕蓉模糊的应了一声,她低声吟到,“啸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小姐,晚上风凉,对身体不好。”春桃又加了一句。
“知道了。”司马慕蓉烦躁的回答。
“可是小姐……”
“你烦不烦啊!”司马慕蓉怒道,猛地回过身来欲教训多嘴的明春两句。
手里的柳条随着她身形摆动划了个大圈,荡到了石桥的道中,抽在了刚刚路过的一个人身上。来人中指勾着的草绳一荡,烤鲂鱼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那是个高挑俊秀的男子,疲惫的脸上写着淡淡的歉意。然后弯腰捡起掉到地上的鲂鱼,吹干净上面的尘土。
司马慕蓉把手背到身后,偷偷的把柳条松了,又看了看那个男子,显然他并没有太多的歉意。当然,是自己把柳条抽到过路人身上,他并没有什么责任。
“你要赔。那是白马寺觉恒大师开过光的神柳,现在沾染尘垢不灵了。”司马慕蓉毫不客气地说。
男子没有作声,伸手到怀中去掏钱。
“二十两银子。”司马慕蓉骄横地说。
“小姐……”春桃怯怯地在一边欲言又止。
男子掏出了一锭银子,二十两。
“还要道歉。”司马慕蓉不接,得寸进尺,脸色越发骄横。
男子将银锭放在桥上,默默地走下桥去。
“喂!你没听见吗?”司马慕蓉大声地问。
男子站住了,回过头来,他眼中有轻蔑的神情。“你以为你是谁?”
他走了。司马慕蓉拾起了银锭,笑了。
春桃走过来,“小姐,你……他……”
“这才是真实吧?”司马慕蓉苦涩地笑,“如果你们都这样该多好。”
……
狄府的后门。
“哆,哆哆。”一长两短的约定暗号过后,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
门打开后,“云少爷!你又去哪里游荡了?连晚饭也不会来吃,老爷正发怒呢。”丫环劈头就责难。
“好了,小曦暚,你也知道大娘他们对我不待见,坐在一起活受气,还不如自己逍遥。”狄云赔笑着说。“你看!”把手中的鲂鱼晃了晃。“不是给你带好吃的了吗?拿去让张妈热一热。”将手中的物件交给丫环,自己走进屋内。“别忘了关好门啊,瞧你这兴奋劲,别人不知道以为老爹虐待下人呢。”
“嘿嘿……”曦暚也不管自家少爷的揶揄,快速关好了门,蹭蹭蹭向厨房跑去。
……
“爹,孩儿来给您请安。”狄云敲了敲老爹的门。
“进来吧。”威严的声音传来。
“自己说吧,又跑去哪里野了?老是不念家。”狄忠发下手中的书卷。目光灼灼的看着一脸疲容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说。“看你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
“爹,孩儿这不是去行万里路了么,你常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想狄家的子弟都读书读成了呆子。”狄云一改疲态认真的说。“而且,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大家的安全着想,谁叫我是天生的扫把星呢。”
“我不许你胡说,让你娘泉下得知该有多难过啊,”狄忠怜惜的说。“我知道大娘他们让你为难了,唉,都怪爹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娘亲,说她吃饭咽死的我怎么都不信,她是这么端庄优雅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咽死了呢……”
“爹,别说了,孩儿也知道您的难处。如无其他事,孩儿先告退了。”狄云知道母亲的死错不在父亲,当时他并不在家里,只是有点不喜欢他的软弱。
“等等……”狄忠见狄云转头想走。“清明节快到了,今年就由你去祭奠祖爷爷吧。”
“我……?”迈出的脚步停住了,狄云不可思议的问。“爹,别开玩笑了,论资排辈我根本搭不着边,大娘他们肯定不愿意的。”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狄忠走过来,手搭在狄云的肩膀上,直视他的目光。“去吧,爹怎样还算是一家之主。这样安排自有爹的用意,你去了就知道了。”
……
狄云走出父亲的房间,抬头望向没有月亮的天空,嘴角划出了一道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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