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帝又坐回到椅子道:“晋侯爷,不知你心中可有什么人选,不防说来听听!”
晋麒见他自己今日所要之事已达到,便说道:“老臣听闻,兵部主事邱志生,极有才干!”
陈帝适时打断道:“兵部主事!六品官职而已,侯爷不认为如果提拔此人,为免太快了些吗?”
晋麒轻轻一笑道:“任人唯贤!老臣犹记得当初吏部的章俊铭出任吏部侍郎之时,皇上亲口所说!何况那向线贪得无厌,只因邱志生刚正不阿,不为五斗米折腰,他便肆意打压,所以才至人才埋没!老臣既然已经发现了邱志生这颗金子,又怎忍心让他永久埋于沙土之中呢?”
晋麒拿章俊铭相比,竟让陈帝一时之间无法反驳,于是又道:“此人如今年岁多大?在兵部任职多久了?”
晋麒不紧不慢回道:“邱志生现年三十五岁,说起来,比章俊铭整整大了一圈!在兵部主事一职上已有五年,这五年中,他兢兢业业,极有才干。不过,皇上,以老臣所见,任人为贤,而非为长,要论长,兵部之中年岁远大于他的比比皆是,但无一不是碌碌无为之人。与其用这些无用之辈,皇上,不如趁此机会破格提拔能人之士,此番必定能让天下读书人雀跃,也必能引来天下能人。”
陈帝哈哈一笑道:“侯爷说的在理!天下能人,为我所用!壮我河山,强我国土,甚好,甚好!自然,既然那邱志生原在主事一职上,那日常所接触的事极多,定对兵部诸事也十分熟络,不过还是要多多有劳晋卿,后生还需要你多加教导才是!”
晋麒亦笑道:“老臣遵旨!”
说罢,已然是退了出去。
看着晋麒远去的背影,陈帝的嘴边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了,心中暗道:天下能人之士,究竟是为你所用,还是为朕所用呢!”
见晋麒已经走远,肖公公轻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晋侯爷又怎么可能知道,婉嫔娘娘早已与皇上您站在一边了呢!”
陈帝轻笑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婉嫔与朕有同样的仇恨,她的决心当然不会比朕少半分!”
肖公公微微一笑道:“所以,作为婉嫔娘娘的表兄,邱大人定会为皇上办好一切差事的!”
是夜,陈帝又召婉嫔侍寝。
陈帝才把今日晋麒要任命邱志生为兵部尚书一事告知于婉嫔。
婉嫔晋慧便怒道:“皇上,臣妾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婉嫔此时只穿着就寝的红色中衣,脸上妆粉已卸,在红烛的照耀下,脸色却显得更加的红艳,似要滴出血来一般。
陈帝轻轻握了握晋慧的手安慰道:“凡事如能忍得了一时,日后必能给予你丰厚的回报!婉嫔,你且放心罢,朕总有一日,不会负你所托!”
婉嫔突然跪在陈帝面前,声泪俱下道:“皇上,您不知道,臣妾日日见着自己的仇人这么好端端地活着,心里是如何的痛苦,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臣妾的心一般。可怜我那表哥,虽是对他痛恨致极,却还要日日对他点头哈腰!臣妾不忍啊!”
陈帝扶起婉嫔,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似要把自己的手也掐进她的肉里一般,可婉嫔却浑然不觉得有半分痛:“小慧,你要记得,也要让你的表哥时时记得,必须忍,一定得忍!只有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常人不能成之事!后宫之中,只有你,小慧,也只有你与朕心心相惜!无论是前朝也好,后宫也罢,处处充满着危机,你别看这皇宫是朕的皇宫,可有多少是晋麒有耳目?时时有多少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你我!”
婉嫔努力地用力地一点一点地拭去自己满脸的泪水:“臣妾会时刻铭记!臣妾更不会忘记那份仇恨!”
陈帝又道:“这次你适时的向晋麒说出朕与肖玦如何利用向线胆小一事,才助朕如此快的了结了向线!没想到小慧你办事如此果断,朕果然没有信错人!”
婉嫔狠狠道:“皇上,臣妾那伯父,疑心太重,只要一旦让他知道皇上您已派人盯着向线,又皆他胆小,迟早会透露与他之间的种种,那是随时有可能会炸响的雷,伯父如何还能让他再活于世上。”
“所以,他才会让人在他的饭食里下了药!”
婉嫔冷冷一笑道:“只是可笑我那个蠢货大哥,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那日向线只吃了一点点饭,任是没有将他彻底弄疯,反而让向线到宫里大喊大叫!让满朝文武那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帝大笑道:“这是朕始料未及的,没想到,那晋冲反而间接地帮了朕一把!”
婉嫔亦笑道:“晋冲那么心急的要置向线于死地,竟然不顾在宫里,会蠢到自己出手一把将向线推了下去!”
陈帝一把揽过婉嫔道:“原来朕的小慧早已看出来了!”
婉嫔道:“如此明显,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呢,他晋冲以为这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一般蠢笨吗?”
婉嫔轻叹一声后又道:“只是没想到,向线这一疯,险些害了公主,好在章大人机灵!不过……”
陈帝看着婉嫔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臣妾当时看了眼伯父,他很惊讶,发觉他似乎从不知晓章大人会武功。”
陈帝考虑了一会儿道:“章俊铭有些功夫在身,这点晋麒应该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应该没料到章俊铭的功夫尤其是轻功如此了得罢了!”
陈帝看着婉嫔的眼睛道:“邱志生既然是你的表哥,他升任兵部尚书后,自然会有机会进得后宫来,你且告诉你的表哥,兵部之中,要多多留神!”
婉嫔用力地点了点头道:“皇上,您放心!原来他只是主事一职,所接触的并不多,可如今已非往日。除了兵部,他们亦会时时去晋府商量许多事情,据臣妾所知,我那好伯父挪用如此多的银子并不是为了享用,而是秘密在训练一支骑兵军队”
陈帝一惊道:“小慧,所言是真?”
婉嫔点头道:“应该没错!我进宫来的前几个月,便已经隐约听伯父和晋冲提起,要他在边境寻找有广阔草原的地方,皇上您想,他要这么大一片草地做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训养战马和训练骑兵吗?”
陈帝考虑再三道:“没错!祁步君从向府抄来的那本账册上看得出,这几年之内,他们所克扣下来的军饷有数百万之多,再加上别的大臣所送,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晋麒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如此看来,他定要训练一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军队!”
婉嫔一把抓住陈帝的手道:“皇上,如今两年过去了,伯父的军队定是已经小有规模,咱们不得不防啊!”
陈帝轻拍了拍婉嫔的手道:“小慧,你放心,此事朕会处理。”
见到放于床前的那支玉萧,婉嫔不竟又落下泪来,她轻轻拿起玉萧,还未凑到嘴边,泪已汹涌而下,“父亲和母亲死得太冤了。在晋府的那几年,我那伯父何曾真心待过我一日,皇上您的所不能忍亦是臣妾所不能忍!”
陈帝扶着她的双肩,将她一把拥入自己的怀中:“小慧,你放心,朕答应你,终有一日,今日你与朕的所有忍耐必会得到加倍的回报!只是,你已进宫有两年了,如再无身孕,只怕他晋麒会再送他的人进宫,你可曾想过?”
婉嫔伏在陈帝的怀中,一字一句的地说道:“与其这样,臣妾宁愿是自己!皇上!臣妾不求臣妾的孩子将来能继得皇位,只求他平安度日,再不要像我这个娘一样日日只能生活在仇恨之中!”
陈帝在婉嫔的耳边说道:“朕答应你,就是这几年不得已将你的孩子送给皇后抚养,朕也会保全你与孩子!只是,你那只碗虽说已许久未用过,但毕竟药性在那,只怕体内残留的药性还在。太医院的周太医是为医痴,朕会命他好好为你调理身子,相信在他的调理之下,你很快会怀上龙子!”
婉嫔轻轻点头,无声的泪打湿了陈帝一层又一层的衣衫,热热地贴在他的胸襟上,渗到他的皮肉里。
这样的恨,他亦能深切地体会得到,他的父亲,那为为大陈国的江山拓展无数领土,让周边小国闻风丧胆的父皇就是死在这样一个佞臣的手中!
如果人人能似张元一般,将当初逼宫的诸位皇子软禁后,适时地回到他该是臣子的位置上去,做好为人臣子的本份,那作为皇帝的他又岂会如此日夜提防着晋麒。
只是,他太清楚,晋麒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当初他为何要设计毒害先帝,要辅助自己登位,正是因为先帝太强大,早已逃脱了他的撑控!
可是自己又岂是那个任人罢布的傀儡皇帝!父仇他要报,皇权他更要夺回!
晋麒他太自以为是,也太过算计了,处处算计着人心,人人要以他马首是瞻,甚至不惜将他这个皇帝也要变成傀儡,只差将他废黜后自己批上那件龙袍,登上这把龙椅了吧。
晋麒你何其阴险,何其心计,可你终有一天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自以为的六部官员,是否好好算过,到底有多少真正属于你的人,你总把朕还当成十几年前的孩童,却不知这般的容忍朕又岂能生生咽下。
朕处处谨慎的这十几年,终会有一天,会一一回报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