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A -A



  周六的时候静言接到了关浅浅的电话,邀她参加她的庆功宴,原来关浅浅的小说上市仅一周,销售量就突破10万本,杂志社的老大顾维安当下决定为她举办庆功宴。所谓庆功宴,无非是让不常见面的下属们聚一聚,联络联络感情。

  静言考虑了几秒,便答应了。这几天夏临禅正如他自己所言,每天加班到通宵,通常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与其一个人吃晚餐,倒不如和同事们聚聚,毕竟好些日子没见了。

  宴席是在A市最具盛名的金陵酒店举办的,顾维安很大方地开了个豪华包厢,大家虽然瞠目,却欣然接受,不过看向顾维安和关浅浅的眼睛里顿时藏了猫腻。

  只是这顿晚餐却是在调侃苏静言中进行的,杂志社工作的人相当于半个记宅对新闻热点、时尚流行追捧有加。大家对苏静言报怨颇多,同事两年,居然不知道她的丈夫是本市的大人物。静言一张嘴哪驳得了众口,只得倒满三杯酒,站起身,对大家报歉地笑笑,“这事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说完,将面前的三杯酒一饮而尽。

  同事们见她如此爽快,也不再调侃她,转将话题引到了顾维安和关浅浅身上,静言顿时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才开始觉得有些头晕。她的酒量不是很好,刚刚出于无奈,才会三杯红酒同时下肚,现在只觉得头开始晕忽了。对着大家微笑地说失陪,正闹得欢快的同事体谅地催她快去,歉身离开包厢去洗手间。

  曾坐在伦敦大学的图书馆里,听着对面的人清晰地演算人与人之间相遇的概率:世界上人口共60多亿,假设人的平均寿命是80岁,每年有365天,那么一生便有29200天,一个人平均每天可以遇到1000个人左右,一辈子遇到人的总数为29200乘以1000等于2920万人,由此得出相遇的几率为2920万除以60亿等于0.00487那时的静言扬起了柔柔的微笑,没有反驳,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如此数字化的方式来解释相遇,可是他却忘了另一样东西,那便是缘分。不然在这么大的伦敦大学才待上半天,怎么就听到了他的消息,知道了他的所在位置呢!

  可是现在,静言望着浑身散发着酒气、散慢地坐在地上、长腿伸直阻碍她去路的厉南浔,她与他之间相遇的缘分,究竟是福泽,还是孽缘?

  “怎么?夏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不认识我这种小人物了?”厉南浔微抬起头,露出被长长额发掩住的醉意朦眼。

  静言百感交集,他坐的地方灯光昏暗,又没什么人经过,她刚刚从洗手间出来,也打算匆匆过去,没想到他伸长了腿阻止了她,她这才发现靠在墙边的醉汉会是他。“你还好吧?”

  他浅浅地笑着,醉意的眼睛下却藏着寒冰,“不劳夏太太费心,我只不过多喝了几杯而已。”

  静言身体一震,左一个夏氏集团总裁夫人,右一个夏太太,他向她竖起坚硬的刺了。她默默闭上了眼,睫毛微微着,片刻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柔和,“你同谁一起来的?我帮你去叫。”

  他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她见状,忙走到他身边伸手想扶住他,却被他狠狠地甩开,她一愣,看着他扶着墙壁费力地起身,然后左手撑着墙壁,右手用力地揉着太阳,对着她投射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冷笑。“夏太太的好意还是留给自己丈夫吧,厉某人可消受不起。”

  静言只觉得心中的无底洞又沉了些,不是没见识过他冷言冷语的本事,只是,他的冷漠一向是对付他人的,如今,她却成了享用者。略微清醒的脑袋不由地又开始发晕,她有些艰难地挤出笑容,“那么,我先走了,再见。”

  不去看他眼里能冰冻她心脏的寒意,她逃似般的转过身,朝包厢走去。

  半路上差点撞到了人,幸好对方反应灵敏地侧开身,静言迷惘地抬起头,看见对方眼里的惊讶,“静言,是你!”

  静言勉强地对他一笑,“赵经理,好久不见!”赵经理刚四十出头,头上却渐渐出现地中海现象,在浔梦待了两年,对这位同样是浔梦开朝元老的赵元她是不陌生的,以前还会偶尔聊上几句。

  赵元笑道:“真是好巧,我和厉总难得来这边谈生意,居然碰上你了。”

  “是呀!真的好巧。对了,你在找厉总吧?”静言指了指身后,“他在那爆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好。下次再聊!”当了这么多年的市场部经理,察眼观色的本领是非常高的,赵元一眼看出静言不愿多谈的表情,所以也客套地附道,然后根据静言所指的方向去找今天特别不对劲的厉南浔。

  静言在窗户边待了好久,直到全身无不泛着寒意才慢慢地走回包厢,宴席已接近尾声,在座的众人差不多都喝高了,顾维安已被下属灌得晕头转向,勉强还能集中点注意力,他旁边的关浅浅倒还言语利索,想仕维安替她挡了不少酒。席散时顾维安头重脚轻地去结账,关浅浅将头垂在她肩膀上,有些含混不清地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只是不温不火地笑笑,“碰上了一个朋友。”

  “哦。”关浅浅边说边打了个酒嗝,“真是不知道,这帮人疯起来这么恐怖,都把酒当成水来灌了,不过,顾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灯,就他一个,就把在场的十几个人给灌趴下了。”

  “是是是,关大说的对,顾老板海量啊,小的们佩服至极。”同事中的老王耳尖地听到,大着舌头回道。

  “对呀,浅浅,瞧顾老大今晚对你无微不至的模样,心有没有‘扑通扑通’地跳呀?”喝高的小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也跟着起哄。

  “你们在聊什么?”已经结完帐的顾维安踉跄地来到门口,音调不稳地问。

  “没有没有。”众人一口同声地回道。小陈嘿嘿一笑,对着他顾维安和关浅浅道:“顾老大,我们就自己回去了,你呢,就负责送浅浅和静言安全到家好了。”说完一伙人挽着臂说说笑笑地去拦的士了。

  “那好,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顾维安在口袋里摸了半晌,才掏出车钥匙,对着关浅浅和静言晃了晃。

  关浅浅翻了个白眼,轻撞了下他的手臂,“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打算开车?拜托,我们可不想早死。我们坐的士回家,你的车就留在这里,明天再过来取。”

  “浅浅说的对。”静言想了想,“浅浅,你就送顾老板回家吧,他一个人醉成这样也不好回去。我自己坐的士就可以了。”

  “好。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关浅浅点头答应,说实话,她的确不放心让顾老大一个人回去。

  酒店服务员很体贴地为他们招来的士,看着关浅浅他们上了的士,静言谢绝了服务员的好意,沿着街道无意识地向前赚直到走到了绚丽灯光下的广场,静静地站立在一角,听着广场上响起的音乐,看着闻声起舞的喷泉,音乐赋予了它生命,每一滴小水珠时而冲上云霄,时而欢腾半空这一刻,眼前的一景一物,就连坐在广场南面的木椅上,仰着头、手遮着眼睛的男子,也都成了风景,让人沉浸其中。

  静言终是走了过去,坐在木椅的右爆闻着他身上浓郁的酒味,双目盯着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怎么还没回去?赵经理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他眼中的神采被左手遮住,透不出来,只是声音里少了刚才的棱角。

  “哦。”她不再言语,出神地看着喷泉周围的霓虹灯从红色变成蓝色,紧接着变成桔色、绿色、黄色,光彩夺目。

  “这两年,过的好吗?”

  “还不错。”她笑,坐进木椅深处,两手撑在双腿外侧,轻轻荡起了脚,“听说浔梦去年被评为省五十大名企之一,真失喜你啊,你果然成功了。”

  左手忽然被抓住,属于他的温度透过指尖一点点地浸入她的肌肤,融于血液,她面色微红,忍不住挣扎起来。

  见她反抗,喝醉后的他控制不了力道,抓得更紧,白晰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一块红印,她眉头一皱,还没来的及反应,右臂已被他一攥,惯性地往前扑,跌入了他的怀抱。

  她猝不及防,脸庞贴向他散发热量的胸膛,想抬起头,却被他手掌按住,身子更被他紧紧拥住,“求你,别动。”

  她呆住,似梦非梦。如此脆弱的声音,她还是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是在他们十岁那年,厉妈妈过世的时候,他紧紧地抱着她,为了不让她看到他的无助,同样的,他也没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只是最后两人分开后,衣服都是湿湿的。那是第一次,他们知道了什么叫生离死别。

  “言言,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反复地低喃着,投射到她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的波浪。

  她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停在了那里。心里蒙了灰、沾了尘、上了锁的那块地方像找到了钥匙,轰地一声打开,场跑道上被他拉着跑步的自己、去学校的路上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的自己、自家客厅里弹着钢琴向他微笑的自己、象棋比赛时赢了他笑得得意的自己一场场一幕幕,终化为满身疲惫的自己,“阿浔,我们,分手吧。”

  她收回神,这才发现他早已沉睡,扳开他在睡梦中还紧攥着她的双手,她起身,到街口叫了辆的士,与司机一起将他扶起车内,关上车门,看着车内睡的深沉的他,略一思索,报上了周若辞的住址。

  望着车子在面前渐渐化为一点,然后消失,她才叫了辆车,车子开向了与之前那辆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要报错】【 推荐本书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