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明宇在几日后出现在我面前,脸上虽然带有疲色,精神倒是很好。
“扬扬,你身体好了?”
“明宇,累了吧,过来坐。”我招呼他坐过来,
皇甫明宇微笑了一下,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自然的揽住我的肩膀,把头轻轻的搭在上面,静静的不说一句话,
“明宇,我想要那卷带子。”
虽然很残忍,但是我必须去面对,否则,对我,对他们,都不公平。皇甫明宇明显僵住了身体,他以为,只要徐天擎死了,青帮毁了,威胁没了,我就会忘掉这件事,但是,这些努力全部白费了。
皇甫明宇惨白着脸色,沉思了很久,才叫来一个手下,低声的吩咐了几句,那个手下赶紧去办了,我握着他的两只湿冷的手,安慰似的揉搓着,传递着温度。
等到那个手下将那卷带子拿来的时候,楚悠然也来了,蓝言和楚悠然一起进来,我握着那个装着带子的牛皮纸袋,心里竟有些发虚。
定定神,我深吸一口气,猛的把带子掏了出来,果然,上面的时间显示的是八年前,标签注明,辉。
这里面,是辉,是他留下的唯一影像,是他临终前最后的弥留,好想见他,哪怕是只能看到被人凌虐的他,痛苦挣扎的他,奄奄一息的他。
犹豫了很久,指尖微微的颤抖着,大厅里聚满了人,但一丝声响也不可闻,皇甫明宇紧张的看着我,双拳紧握的发白。
不用去看其他人,楚悠然和蓝言的心情大抵能猜得到,他们都很清楚,那卷带子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去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就像此时的我一样。
拿着那卷带子,我僵硬的站起身,径直的走到了楼上去了,他们全部僵住了,最后,我选择的,竟然还是辉!
他们三个加起来,竟然赶不上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所有的人都颓然的立在大厅里,等着新一轮的暴风骤雨。
但是,一分钟后,我拿着两卷带子又走了下来,皇甫明宇瞬间变了脸色,有些惊喜的冲过来抓紧了我的手腕,激动的嘴唇不停哆嗦,
“扬扬……”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走进了楼下的厨房,将带着放在煤气上,闭上眼睛,像是在作最后挣扎一般,突然伸手猛地旋转了那个点火的旋钮。
“呼!”
火焰一蹿老高,吐着淡蓝的火舌迅速吞噬着那两卷带子,外壳的塑料渐渐熔化,滴落,里面的磁带被热烈的火舌舔舐着,很快化成了灰烬。
几分钟后,那承载着所有噩梦,所有苦难的东西终于结束在了我的手中,亲手了结了,心里的拥堵之气立刻随着那些升腾的灰烬呼出体外,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半天才回过身来,却看见他们都围堵在厨房的门口,脸上全是如释重负的欣喜,尤其是皇甫明宇,见过这么多风雨的人竟然激动的热泪盈眶。
快步走到他们的跟前,张开手臂牢牢抱住了他们,
“对不起,让你们等的太久了。”
说完便哽不成声,看着一直忏悔弥补的皇甫明宇,情深意重的楚悠然,说不清道不明的蓝言,我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放不开手,却又无法选择,爱情是专一的,是条单行道,注定要被我辜负的他们,却依旧死心塌地的等着我,等着我放下的那一天。
但我会努力将伤害降到最小。
蓝言已经是一名高级警司,经常跟我在一起对他的声誉会有些影响,毕竟这个年代人们能认同我和楚悠然在一起,却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的警员也有这样不同寻常的性向,所以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他的影子。
颜易辉这个名字却在电视上经常看到,不是带领着某某小组破获了某某大案,就是又受到谁谁的嘉奖,职位升迁的很快,胸前的勋章也越来越多,镜头里的他,笑得很自信。
楚悠然一直赖在龙家,说什么也不回去,楚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骂了楚悠然很多次,后来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跟着楚悠然回楚家住了几天,结果在花园里,我突然兴起抱住楚悠然拥吻的时候,被楚老爷子正好碰上,老头翘着胡子彻底断了念想,立马赶了我们回龙家。
真不是故意的,不过楚悠然不相信,回来揪着我的衣领,狠狠的瞪了我足有一分钟之久,我只是不太喜欢楚家,所以想早一些回来,真没想到把楚老头气成那样,手抖的跟帕金森似的。
楚悠然居然学会了煲汤,没事就露两手,我终于不用再喝牛骨汤了,不过换成了叫不上名,甚至连食材都看不出来的可看起来很像刷锅水的‘汤’。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了命回来,估计在楚悠然‘精湛’的厨艺下,很快又可以来个旧地重游了。
当夏天来了的时候,披肩的头发快长到腰了,让钱潮找人过来剪剪,结果掀起了轩然大波,且不说楚悠然抱着我嗷嗷的不愿意,就连远在天边的皇甫明宇也打电话过来下圣旨,头发一定要留着!还有那个钱潮,支支吾吾的说什么现在我这头已经是引领潮流的主力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难道一头长长的白白的银丝是潮流?这时尚界真是什么事儿都出,后来竟然有人找我拍杂志封面,还好不是时尚杂志,是商业周刊,不过,等到杂志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明明是现代商业周刊,居然让我穿了一身古装,封面上的人眼神犀利,缕缕银发垂落在玄黑色的长袍上,慵懒随意的擦拭着沾血的长剑,加上身后一片战后的血腥与狼藉,彰显出一代天骄的王者霸气。
怎么看怎么像那帮网虫打的游戏的宣传画!
我郁闷了,窝在家里好几天,主要原因是这样的:楚悠然跟我作活塞运动的时候竟然拿着照片看个没完,我喘着粗气说我就在这儿啊,看我行了,楚悠然一边呻吟一边扭着小腰一边大喘气说还是照片有感觉,恨得我摁着他狠狠的做了一整夜,结果第二天两人都起不来了,只能窝在家里休养。
现在一参加什么酒会,楚悠然必定紧紧的跟在我身边,反正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了,只要我和楚悠然还有势力,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上来说着一些恭维话,根本不会注意我的手是搭在楚悠然翘挺的屁股上,还是插在他的衬衫里。
皇甫明宇家族的事业不在这里,一年来不了几次,不过每次他借着公事邀我出去之后,我都得在家歇上个好几天,后来我气不过,让钱潮弄了些不易被发现的肌肉松弛剂,主动把正在本市公干的皇甫明宇叫了出去。
第二天,我回来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楚悠然黑着脸阴阳怪气的说,被老贼上了还这么开心,有病,接着把我按在床上欲行不轨,我抱住楚悠然,告诉他皇甫老贼栽了,等着三天爬不起来吧,这下楚悠然才跟着我一起大笑着滚床单。
这件事后,我确实被教训的很惨,竟被皇甫明宇绑到了国外,足足被‘教育’了两个月才放回来,接着我把这两个月的火全撒在了假公徇私跑来看望我的蓝言身上,本来两人在一起时我处于劣势地位,但这人一旦急了,火大了,就很有可能反败为胜。
可怜的颜警司连制服都没来及脱就被我摁在床上,双手都被铐住了,一直好脾气自持冷静的蓝言终于绷不住气得破口大骂,我邪笑着说你都制服诱惑我了,我能不给你面子吗,蓝言一听我这话差点背过气去,说赶紧把手铐打开,局里还有案子,我无辜的耸耸肩膀,说钥匙找不到了。
蓝言气得没法,急得跟铁板上的鱿鱼一样兹兹的嘣油渣,但就是打不开特质的道具手铐,只能‘乖乖’的被我锁了两天,才一瘸一拐的回去报到,警局里闹翻了天,以为颜警司被仇家报复了,差点纠结队伍跑去火并。
让他几个月都不肯来一次,我想看看那张脸都得看新闻,臭小子,当上了小警察头子眼睛就长到了头顶上了,连电话都不肯打一个,还大言不惭的要代替辉爱我呢,我‘疼爱’他还差不多。
龙老头现在可是黑道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了,蓝言盯他盯的死紧,那个张清明也是,没事就跑去喝茶,一个海关关长经常跟黑帮头子喝茶,知道的清楚两人在一起完全是私事,不知道还以为海关和黑帮结了亲家。
老头子是净身出户,把龙氏全扔给了我,自己带着一大票的弟兄走了,说是要再玩两年,幸好最近没什么大事,只要藏着深一些,黑道也就这么回事,不然警察哪儿来的事做,猫捉老鼠的游戏上演了几百年,不差现在这一把。
再后来是继承人的问题,皇甫明宇人模人样的娶了个美人搁在家里,美其名曰为了后代着想,自己长的已经够祸害的,居然想让自己的孩子继承父母双方的美貌,那那个孩子得美成什么样,这不荼毒人间是什么!
不过据我的可靠‘线报’,那个女的是个财迷,其实也是为了皇甫明宇的美貌,皇甫明宇等孩子一生下来立刻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滚蛋,那女人二话不说立马扔下未满月的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这边替老贼打抱不平,结果老贼被美女甩了还一脸得意的抱着孩子直得瑟,说什么让他儿子勾引我女儿,我恨得牙痒痒却没法反驳,那个小兔崽子,长的真是比皇甫明宇有过之而无不及,漂亮的惨绝人寰祸害人间。
我和楚悠然已经是光明正大的情侣,有哪个女的敢近身?我从卵子库随便扒拉了一个然后从精子库又把自己的找出来,做了个试管,又找了个女人代孕,结果试验搞砸了,那女人居然生出来三胞胎!
同卵三胞胎,两男一女,长的一模一样,到现在我这个当爹的还只能从他们脖子上系的‘项圈’分辨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幺,老二是女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楚悠然仿效我的办法,不过他没这么好运气,只生了一个儿子,他很不服气,偷偷的跑去又做了两个试管,等到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气得差点跟楚悠然翻脸,这生孩子还有攀比的!
现在龙家里除了有楚悠然这个大麻烦以外,还有六个小麻烦,天天吵得不可开交,连办事都得开着摇滚,否则根本没法专心,这样导致的结果是只要一听到摇滚,那活儿自动立正,只等着冲锋陷阵。
我问楚悠然为什么把孩子带过来,你又不喜欢小孩,楚悠然奸笑着说,你看,我是俩女儿一儿子,你是一女儿俩儿子,正好配对!当时我的脸都抽筋了,他这叫什么逻辑!不过那个小皇甫兔崽子就没机会了,也算是个好的方面。
这应该不算是包办婚姻吧,顶多是个青梅竹马。
蓝言那边一直不太清楚,只听别人说他是个工作狂,根本没时间谈恋爱结婚,我心里暗笑,就他,看见女人跑得比我都快,还结婚,下辈子吧!
就这样混混沌沌过了几年,皇甫明宇也把事业搬过来了,蓝言在一次行动中受了伤,摘了脾脏,警局让他提前退了休,也是,整天在重案组待着早晚把命搭进去。
不知道皇甫老贼怎么拉拢的蓝言,居然让这么刚性的人改回了皇甫姓,现在皇甫言管理皇甫家在本市的一些产业,虽然跟皇甫明宇还是水火不容,但几乎相当于认祖归宗了。
大家都聚在同一个地方,摩擦就多了,战争也不断的升级,为了后代着想,皇甫明宇大手一挥,赶着三家的一窝小兔崽子全体出国学习,不到成年不准回来。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皇甫言也光明正大的加入了战争,手段相当的激烈,跟要弥补这几年的亏空似的,不是打压楚悠然,就是排挤皇甫明宇,就连钱潮他也不放过,吓得钱潮一见他来连脸都不敢露。
楚悠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能容忍皇甫言占领他的阵地,两人一见面就掐架,有时候还能动起手来,我劝不了,又打不过他们两个,只能在一边拉着战战兢兢的钱潮一起看热闹。
这事后来还是我调停的,当我穿着黑色真丝睡袍,大敞着胸脯,**着大腿,散落着银丝,拿着杯红酒媚眼如丝的半卧在沙发上时,那两人立刻不打了,蹭的跳了起来,把钱潮连拖带拽的赶了出去。
然后两人扑上来,大家一起来个传说中的3P,我当然是夹在汉堡中间的那层最苦命的肉!这事儿没跑!
皇甫明宇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这件事,气得直冲过来伙同那两人一起搞了个传说中的4P,把我整得几天没下过床才稍微有所收敛,几个寡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竟然排了个班!搞的我很像要被瓜分的猪肉一样!实在是郁闷!
虽然心里有些别扭,想想这也是我自找的,活该,也只能认了,最可恨的是我跟钱潮稍微有点不如他们意的接触,比如拍肩膀,说话靠的近之类根本就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他们立马一涌而上,逼问我是不是想爬个墙,我连忙矢口否认。
结果那个杀千刀的皇甫言说没什么鬼心思就把钱潮解雇了,我当然不愿意,往往最终的一幕是楚悠然和皇甫言架着大喊着救命的我往楼上走,皇甫明宇跟在后面背着手阴笑。
此后的几天,我毋庸置疑的旷班在家里歇着,等到那几头狼走了之后,钱潮小心翼翼的跑上来恳求我让我把他解雇了,我一巴掌拍到钱潮的笨脑壳上,骂到就算没你他们一样换个人找茬,以后看到他们三个一起来赶紧通风报信让少爷我出去躲躲,听到了没有!钱潮一脸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只恨不得把自己活活埋在地底下。
生活就是这样,酸甜苦辣一样都不能少,吵吵闹闹的日子过得多姿多彩,有什么事能阻止的了幸福的脚步?答案是没有,除了自己。
我们四个人,有仇恨,有恩情,有痛苦,也有快乐,只要放下了心上的枷锁,也就无所谓什么深仇大恨,无所谓什么恩怨情仇,剩下的,只有幸福。
看着湛蓝的天空,那里一片的纯净,虽然在平流层里有大量的灰尘和化学物品,但也不能阻止人们对蓝天的渴望与向往,笑一笑,忽视那几乎看不见的一层薄雾,天空依然纯净的让人沉迷于其中。
幸福,其实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精明的人不会得到幸福的垂青,有的时候,糊涂的人反而过得更好。
人生难得糊涂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