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皆惊,齐刷刷的望向中间站着的木如意,但见她一副小女儿模样,脸上却是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于是,有人憎恨有人欣喜有人发愁。恨的是她不懂事烧了谷垛子,喜的是常平不用被送到虞城府里去,愁的是烧了谷垛子的是府里的小少夫人最后倒霉的依旧还会是庄子上全部的人。
李福嘴里发苦的看着木如意,她是小少夫人,就算她是个不得宠的小少夫人,自己总也不能真个将她交到府里去。
“小少夫人,那会子你不是在我.......”田长水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木如意打断了。
“长水叔,那火是我不小心引起的,从你家回去后我就提了灯笼去找鸡”木如意坚定的望着他。
田长水低了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很不解,起火的时候她明明是在自己家里,跟自家婆娘在说事情,她是听到外面说起火了才出去的,那这火和她哪里有分毫的关系。只是,她为什么要站出来说是她引起的火,她是想帮常平吗.......
“李管事,这火真是我引起的,来庄子上这么久,大家都很照顾我们,我也不能让他们帮我背黑锅不是,福喜有身子,你快让常平回去”木如意看向李管事。
“就为着一只鸡将我们辛苦半年种的粮给烧了,让她赔,她不是府里的小少夫人吗,土大老爷也不是不讲理的,我们找他说去”
“就是就是,李管事,去找府里大老爷说理去,我们不能喝一年的清水粥。这田里的活儿还要不要我们干了”
“小少夫人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就能知道这些,就算是她烧的那也是不小心烧的,她还是个孩子,你们跟她计较做什么”
“是不是她烧的还不一定呢,就是要怪,也该怪常平才是”
.......屋里躁动起来。有指责木如意的。也有维护她的。
李福扫视了一遍众人,屋里寂静下来。
“你们都回去吧,长水留下。小少夫人你等等再走,我有话和你说”,他吩咐道。
等着屋里人都走光了,李福这才问道“小少夫人。这火真是你引燃的?”,要说刚开始听到她进来说的那番话他是有些相信的。但后来田长水那话里明显透露出不一样的答案。
木如意吸了吸鼻子,火真不是她放的,她只是想帮福喜一把,救常平一命。既然决定了要做好事,那就留上个名吧,当下她抬头看着李管事说道“火。不是我引燃的,我只是不想福喜肚里的孩子一出生就看不到他爹。也不想福喜以后变成寡妇”
“火的确不是小少夫人引燃的,起火那会子她正在我那屋里,听到外面有人说起火了我们一起出去的”田长水看了木如意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少夫人是如此的仗义。
李福没有再说什么,让着木如意跟田长水回去,至于木如意问着他常平什么时候能回去,他说等自己再去问几句话便放了。
木如意带着京墨出去后又拐到福喜家去喊佩兰,她跟福喜保证说常平没事了最多再等个把时辰必定会回家。等三个人回到院里时,天已是快亮了。京墨在路上就跟佩兰说了木如意应下了谷垛子起火一事,李管事怕是要带着她去一趟府里。
进了屋脱了外衣歪在床上倒着,等京墨端了水进来给木如意洗漱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京墨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便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你说,她怎么这么傻去应下这事做什么?”,佩兰接过京墨手里的面盆,取了面巾子擦着脸。
“她应了,倒霉的只是她一个人,她不应,倒霉的会是庄上所有的人,以前我们都以为她不如我们,现在看来,却是我们都不如她了”京墨也就着面盘的水擦了脸跟手,按说忙活了一晚上应该有困意才是,可是,她现在清醒得很。
.......
虞城土府。
韩氏拿着手帕子捂着嘴浑身抖动不停,她实在是忍不住笑,笑得快要岔气了。
“尤氏还真是给她那宝贝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啊,进门就克夫不说,这才去庄子上没多久,居然就引发大火烧了今年一半的粮食,好,好,好,她总以为她这一辈子都压在我头上,我倒要看看,出了这事,她该不该要拿出银子填了这洞”
好不容易笑罢了,她脸色一变,恨恨的说道。
土二老爷放下手里的书,朝她斥责道“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现如今是我当着这个家,你管着这内院,出了这事,你不早些想法子怎么在爹面前将这件事处置得好看,你倒跟大嫂较这没用的劲儿做什么。我可是听爹身边的福生说了,爹打算在过年的时候宣布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韩氏马上紧张起来,她可不希望老爷子宣布分家的事情,现在尤氏名下一个儿子也没有,要是分家了,他们凭空就要分一半家产过去,相当于土府现在一半的家产白白要便宜了尤氏那两个女儿。
“我怎么知道”,土二老爷狠瞪了韩氏一眼。福生口紧,他能透漏这么一句话出来已是很了不起了。
.......尤氏坐在檀香木椅子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翠荷端着茶进了屋,将茶放在桌上后,屏声静气的退到尤氏身后站住。
王妈妈上前一步,将茶从桌上端起来递到尤氏面前,“夫人喝些茶吧,别气着自个儿的身子了,要我说,直接将那小丫头扔回青石镇木家去,要克,也是克她娘家人去”
“王妈妈,你说,韩氏那个贱人是不是故意来给我添堵”,尤氏将桌上的一个用素色锦布盖着的托盘往地上一扫,一个一个的银锭子滚落到地上,有的滚到桌子底下,有一个正好滚到王妈妈脚下。
“夫人,这家虽然是二老爷当着,内院是二夫人管着,可这银子却是老爷辛辛苦苦的赚回来的,她拿着老爷赚的银子来送人情装大方,这事实在可恨可恼”,王妈妈蹲下去将银锭子捡起来,拿手帕子擦了擦放在桌上。
翠荷见状,忙蹲下去将其余的银锭子都捡了放到桌上。
“翠荷,去,把这些退回给二夫人,告诉她,照着府里惯例,少夫人的月例该是一月十两银子,又有脂粉头油二两银子,算起来一月共是十二两银子,小少夫人目前住在庄子上,没用上府里的脂粉头油,但这银子却是要算给她的,二夫人送来的银子才二十两,小少夫自入门到现在,少说也有六七月了,她送来的这月例银子却是不够的”
“等等,你到了后先问她,就说我问的,是不是府里的用度不够所以减省了,若是她说没有,你再说这月例银子不够之事”
尤氏喊住了翠荷,又嘱咐了她这一句话。
她想打自己耳光子,也得看自己愿不愿意伸了脸给她打,既然她要挑头做好人,那便好事做到底,她吞进去多少就都全吐出来。她若是今日不送了这银子过来,自己委实还想不起那小丫头的月例一事。
......
韩氏恨恨一拍桌子,心口似刀子剜着般疼,她没有想到尤氏给她来这么一出,她送月例过去,是笃定了尤氏不会接受自己的银子,后院是她当着家管着内宅库房,所有上下人等的月例银子都是从她这里拨划出去,虽然土昊天那个短命的不在了,可他娶的小媳妇还在,照惯例,只要她进了土府的门,就必须得给她分派月例银子,除非她做出了伤风败俗之事被逐出土府才不再从府里领用月例。
而她进门也有大半年了,账上是有她的月例的,只是银子被她扣下来了,打算贴补自己的小女儿,她自觉尤氏不会过问这笔银子,就从那小丫头一进门土昊天就一命归西这事来说,尤氏必定是厌恶那丫头的,把她扔到庄子上就表明了她不会允许那个丫头出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她放心大胆的在账面上做了账却没有让这笔银子流出去。账本在她手里攥着,也无人可以看得着。
但是她千算万算却是没有想到尤氏不但顺了她的主意说要给那丫头月例银子还说要按照府里的定额给,府里的定额是未成亲的少爷小姐一人一月二两银子的月例,成亲的少爷便不再从内宅支出月例改由在外院支出每月用度,至于娶进门的少夫人则是一人一月五两银子再加二两脂粉头油银子,当初她看着府里成亲的只自己大儿子一个,便开口说将少夫人的月例银子提高到十两银子一月。现在倒是好了,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平白的要给那尤氏那边每月多支出十二两银子。
......庄子上一扫接连几日的阴霾,众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一切只因着府里大老爷传话过来说今年庄子上不必往府里送粮食跟银钱了,但是,府里也不会补贴庄子上什么。至于罪魁祸首引燃谷垛子的小少夫人,府里来传话的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拿了一包银子给了李管事,让他转交给小少夫人,说府里的老爷夫人一直惦记着她,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