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完曲无容所提出的想要查证的事情之后,路掌柜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曲无容也没有催他,一边安静地喝着茶,一边等着他的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掌柜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是开口说道:“要是娘娘想打听的是这件事的话,那就不用去查了。”
曲无容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随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可她还是强压下中的悸动,尽量语气平静地问道:“掌柜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的前几天刚刚才接到从天都城寄来的家书。”路掌柜说着,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信中也有提起皇上纳妃的事情,说是这件事在天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我没有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曲无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都已经离开天都城三年了,沈无岸要纳新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只是不愿意相信代替她站在沈无岸身边的那个人会是曲无忧罢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路掌柜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她,他还以为眼前的人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才来找他查证的,这么看来似乎不是?
曲无容抿嘴沉默了片刻,突然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话说到一半,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本来她想说的是,她不相信沈无岸真的会娶曲无忧,怀疑是萧南笙想骗她死心才故意这么说的,可是刚才她却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萧南笙不可能知道她跟曲无忧之间有解不开的恩怨!
之前或许是被自己对他动机的怀疑蒙蔽住了眼睛,这会儿才陡然意识到这个事实,如果这真的只是萧南笙为了留下她而刻意编造出来的谎话,那他完全没有必要撒这么一个她根本不会相信的谎,不是吗?
见她说到一半却突然住了口,路掌柜虽然心中感到疑惑,也没有识趣地追问,只是看到她脸色不好便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曲无容回过神,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说完停顿了一下,她才又接着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没有什么疑问了,掌柜的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吧。”
她说完就要站起身离开,不过却被路掌柜给叫住了,“小的这几日要回天都城一趟,娘娘可有什么东西想要捎回去的?”
听到他这么说,曲无容认真地想了一下,点头,“那就麻烦掌柜的帮我带封信给安乐侯吧。”
既然事情已经成为定局 ,那她身在这千里之外的地方,再怎么着急担心也是无力回天了,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是修书一封,让安乐侯跟曲遗珠多加小心提防着曲无忧,保护沈无岸父子不会受到伤害。
路掌柜闻言连忙取来了笔墨纸砚,“娘娘且在此写信,小的就先出去了。”
“嗯!”曲无容点点头,拿起手边的笔沾了墨汁,然后便在铺开的宣纸上走笔如飞地写起信来。
一封书信很快就完成了,曲无容放下手中的笔,拿起面前的信纸抖了抖,然后又从书桌上找出了一个空信封,在封皮写上“安乐侯亲启”的字样,把自己刚才写好的书信塞进去封好,这才拿着信封走出了屋子。
路掌柜这会儿正在外面候着,见她走门边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信封收进袖袋里,“娘娘放心吧,小的一定会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侯爷!”
“那就有劳路掌柜了!”曲无容感激地跟他道谢。
做完这一切之后,曲无容便离开了后堂回到铺子里,许天明他们三个人正坐在铺子的一角等着,见她出来急忙站起身,“夫人,事情都谈好了?”
“嗯。”曲无容点点头,“我们走吧。”
一行人离开成衣铺子,便乘坐马车准备回宫,黄鹂似乎还有些不舍,凑到曲无容身边问道:“夫人,咱们不再去别的地方逛逛了吗?”
曲无容瞄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这段时间也是在宫里被憋坏了,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她现在却没有心思闲逛,听到她问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若是还想逛的话,让许侍卫停车把你放下去吧,等你逛完了再回宫,我有些不太舒服,就先回去歇着了。”
“夫人不舒服吗?”没等黄鹂接话,一旁的黄莺就忍不住担心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先找个医馆瞧瞧?”
“不用。”曲无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就是有点儿累了,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回去歇会儿应该就会没事了。”
黄莺也知道她昨天晚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宿,没睡好是正常的,因此也没有再坚持,“夫人的脸色的确有点儿不太好。”说完,对着黄鹂使了个眼色。
黄鹂会意地接口道:“奴婢刚才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既然夫人不舒服,那咱们就赶紧回宫吧,下次再出来逛也是一样的。”
听着她们两个一人一句地说着,曲无容没有再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大概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坐在马车外面的车夫用力地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接收到指令的马儿便撒开四蹄飞快地朝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到玉馨宫里之后,曲无容便径直地走进了寝殿,对着想要尾随着她进门的黄鹂和黄莺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点头,“那夫人好好休息吧,要是有什么事就尽管叫我们,我们两个就在外面候着。”
“嗯。”曲无容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寝殿。
看着面前被关上的殿门,黄鹂用手戳了戳身边的黄莺,压低声音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像是没有睡好,倒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黄莺对此也有同感,听到她问便猜测道:“会不会是刚才在那间铺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是什么人惹她生气了?”
“有可能!”黄鹂赞成地点点头,“要不然咱们跟许侍卫说说,让他去那间铺子里查查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这个提议让黄莺迟疑了一下,想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吧,夫人既然没有让咱们跟着,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咱们要是这么做了,她知道之后怕是会更加生气的!”
黄鹂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好吧,那就听你的。”
此时正呆坐在寝殿的曲无容,并不知道两个丫头在为自己担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无岸纳妃的事情,原本她以为自己当初在决定离开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可是直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曲无容不知道,自己不能接受的到底是沈无岸纳妃这件事,还是他纳的妃子是曲无忧,不过她想应该是后者吧,毕竟她们之间的恩怨就摆在那里,谁又能接受自己的仇人成为了取代自己的那个人呢?
可是不能接受又怎么样呢?
她现在是百辽国国主的夫人,早已经不再是那个独占着沈无岸后宫的贵妃娘娘了,无论他想娶谁、娶的是不是她讨厌的人,都不会再知会她一声,而她也没有权利过问了……
直到了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她跟沈无岸之间的缘分是真的走到头了,他的生活自己不再事事参与其中;而自己的事情,他就算是想过问怕也是鞭长莫及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抽痛。
她抬起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心口,奇怪的是,这个地方明明很就痛,痛得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了,可她却偏偏感觉不到心的跳动,掌下的位置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块……她想,或许痛楚就是这么来的吧。
这么想着,她突然想到当初自己执意要来百辽和亲的时候,沈无岸的心情是不是也像她现在一样心痛难耐?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
这一整天,曲无容都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就连正午的时候,黄鹂进来叫她用午膳,她都推说自己没有胃口,让人把原封未动的午膳撤了下去。
起初以为她仍是身体不舒服,黄鹂跟黄莺也没有勉强她,可是直到晚膳也一点儿没动地端了出来,两个丫头终是坐不住了,想着进去劝劝她,无奈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人,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左思右想都没有办法,两个丫头只好去回禀了萧南笙,本意是想让他来劝劝自家主子,结果萧南笙在听她们讲述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却只说了一句随她去吧,然后就把她们给赶了出来。
从御书房里出来,黄鹂跟黄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平时看国主跟夫人两个人的感情还挺好的,怎么国主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冷淡了呢?
“哎!”回玉馨宫的路上,黄鹂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儿,忍不住拉了拉黄莺的袖子问道,“你说,夫人该不会其实是跟国主吵架了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黄莺白了她一眼,自己也没比她多知道什么好吧?
“昨天晚上国主来的时候,你不是在场的吗?”听到她这么说,黄鹂忍不住撇撇嘴道,“难道他们吵没吵架你不知道?”
听到她这么说,黄莺倒是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昨天国主喝醉了,夫人就让我去给国主煮醒酒汤,可是等我熬好了醒酒汤再回来的时候,国主却已经准备离开了。”
黄鹂听完“啪”地一声拍了下手,“那就是了!肯定是你不在的时候,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吵了一架,所以今天才会都这么的反常!”
看她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一脸兴奋,黄莺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色,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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