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谁说nv子不如男
宁王朱权策马直入王府,府mén一关,便纵身跃下马来,侧妃沙宁也自无鞍的马上纵身跃下,朱权扶了她一把,柔声道:“走吧,到后宫去。”说罢转身便自头前行去,沙宁紧随于后,亦步亦趋,朱权负手前行,那纠纠武人之风一扫而空,神情变得极其沉稳,行姿步态更是尽显儒雅,不带一丝烟火气。
方才在城mén口那种狂躁霸道、骄横不可一世的姿态,只是朱权的故意做作而已,朱权年纪虽轻,却从来不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他不但心思细腻、xìng情沉稳,而且博学多才、足智多谋。这个人才学之广,在朱元璋二十六个儿子里边排名第一,其实不只是在皇子里边,纵是拿去与朝野间所有博学之士相比,朱权也不遑多让。
这位王爷经子、九流、星历、医卜、戏曲、音乐、历史、兵法、黄老诸术皆具,一生所著各个学科的著作三百七十余部,都是极专业的书籍,有许多到了现代仍然具有极大的学术价值,简直要谐美那位学究天人、无所不通的东邪黄yào师了。
不过,恰似《武林外史》中的王怜huā和沈làng,王怜huā博学多才,聪颖远在沈làng之上,但沈làng只专注于武学一道,而王怜hu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一人jīng力能有多少?所以他在武学上的造诣,终究要逊了沈làng一筹。宁王朱权也正是如此,燕王朱棣专攻兵法与权谋,这位博学的宁王在这方面反而要逊sè于燕王了。
此外,宁王朱权还有一个最大的máo病,他是多谋而寡断,而非多谋而善断,因此xìng情优柔、瞻前顾后,做事顾忌重重,思虑太深的结果,就是反不如燕王朱棣做事刚毅果断,有大魄力。
两人到了后宫内书房,沙宁刚要开口说话,朱权便温和地一笑,说道:“不急,一路车马劳顿,先去沐浴一下,回来再慢慢说,我在这里等你。”
沙宁晓得他的脾气,向他嫣然一笑,便转身离去,朱权顺手从书架上取过一本书,静静地阅读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书本上,心神却根本没在那儿。
近一年来,朝廷对他xiǎo动作不断,先是收其兵权,接着连他的王府三护卫也调走了,头两个月又要诏他回京,眼看就要步周王、齐王等王兄后尘,幸好四哥反了,朝廷因此放松了对他的压迫,可是朝廷要对付他的迹象已经十分明显,大宁驻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陈亨、刘真等朝廷大员更是咄咄bī人。今天,自己的王妃要回城,就在他的藩国属地,居然要接受部下的盘查,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必须得做出一种姿态了,否则就连宁王府的人都要军心涣散。
他如今守在宁王府中,每日抚琴练剑,极尽风雅之事,一副无为模样,但是对于天下的一举一动,他都在关注着,寻找着自己的生机,身为藩王,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落在别人耳目之中,他要继续对自己的藩国施加影响,只能借助宁儿的特殊身份,堂堂皇子落到这般地步,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他的正妃是一位大明兵马指挥使张泰的nv儿。而这个侧妃沙宁则是朵颜卫首领的妹妹,正是利用沙宁的这个特殊身份,做出闭mén避祸姿态的朱权才能与外界仍旧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想得心烦意luàn,朱权把书扔到了一边,这时候,沙宁沐浴完毕,换了一身轻衣,款款地走了进来。一张不施脂粉的清水脸蛋儿莹润嫩白,一袭洁白的袍子,衬着她颀长的身段、纤美的腰身,轻盈的脚步好像漫步于云端,显得轻盈飘逸,优雅高贵。
朱权微笑起来:“沙宁,这一番出去,怎么样?”
沙宁在他旁边姗姗地坐了,说道:“我先去见了哥哥,又去了泰宁卫、福余卫,送了他们的台吉夫人一些礼物,在那里住了些时日,回来的时候还去了刘家口,见了我的义兄,打听了一下关内的情形。”
泰宁卫、福余卫,再加上沙宁的哥哥苏赫巴兽所统领的朵颜卫,就是后来我们所熟知的朵颜三卫了。不过这时候三卫的实力大xiǎo是泰宁卫为首,福余卫次之,朵颜卫最xiǎo,所以当时还很少有人用朵颜三卫来代指三卫。至于沙宁所说的台吉就是福余卫、泰宁卫的首领了。
元朝人人统治中原的时候,对许多汉语的称呼一知半解,便胡luàn使用了。比如xiǎo姐,在元朝以前是专指妓nv的,可是méng古人进驻中原后,见被称为xiǎo姐的nv子都是香车宝马,一身锦绣,又大多生得如huā似yù,以为xiǎo姐是个极尊贵的称呼,就把它用在官员、贵族家的nv儿身上了,百十年下来,大明现在也沿袭了这样的称呼。
这台吉也是一样,台吉是元朝人对“太子”的读音,大概他们说汉语都有点大舌头,念得不清不楚,“太子”就念成了台吉。他们不明白太子的真正含义,以为是一种很高贵的爵位,便把许多部落首领都封为台吉,搞得他们的“太子”多如牛máo,如今三卫首领都已被大明封为指挥同知,沙宁因为是朵颜卫的人,所以仍然习惯xìng地称他们为台吉。
朱权嗯了一声,神情有些紧迫,沙宁嫣然道:“殿下放心,三卫的首领都对殿下忠心耿耿的,下个月殿下的生日,他们都会赶来祝贺。”
朱权心中一松,忙又问道:“关内情形如今怎样?”
沙宁欣然道:“关内啊,燕王真的好生厉害,是一位了不起的巴图鲁,耿炳文十三万大军,可是与燕王一战一触即溃,就此败退真定城,再也不敢出头了。”
自己的nv人如此倾慕另一个男人,虽然那是他的四哥,他也知道沙宁是草原上的nv子,倾慕英雄是她的本xìng,并非就喜欢了那素未谋面的朱棣,还是有点吃味儿,忍不住哼了一声。
沙宁媚笑起来,柳腰轻折,翘tún一抬便挪到了他的大tuǐ上,环住了他的脖子:“朝廷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其实不堪一击呢,燕王区区三万兵马,就打败了耿炳文的十三万大军,我的大英雄,你什么时候起兵响应呢。”
朱权环住她的纤腰,抚mō着那圆润柔软、酥滑如油的美tún,问道:“耿炳文大败,朝廷方面没有什么举措?”
沙宁在他耳垂上挑逗地一wěn,柔声道:“怎么没有,听说朝廷又派了曹国公来,这一次统兵五十万呢。”
朱权身子一震,骇然道:“五十万大军?”
沙宁嫣然点头,朱权脸sè微变,庆幸道:“幸亏我沉得住气,要是与你大哥他们响应燕王,起兵靖难,那可坏了。”
沙宁蹙起美丽的眉máo,有些疑huò地道:“怎么?殿下不是说,若遇jiān臣专权,败坏朝纲,藩王有权声讨jiān臣,发兵清君侧么,你叫我联系三卫兵马,不也是防着朝廷步步紧bī,对殿下下毒手?如今有燕王牵制朝廷大军,殿下只要起兵响应,山海关外要尽付于殿下了,怎么又要反悔?”
朱权拍拍她的屁股,微笑道:“非不得已,岂能走上这有去无回的道路。朝廷五十万大军呐,我四哥再如何了得,又岂是人家对手?”
沙宁微微有些失望:“那……燕王既败,朝廷不是还要对殿下下手么?”
朱权xiōng有成竹地道:“本来,朝廷是绝不会放过我的。方孝孺、黄子澄、齐泰那班jiān臣,蛊huò皇上,离间皇亲,让我那刻薄寡恩的好侄儿对叔父们连下毒手,诸王之中,他们最忌惮的大概就是四哥和我。可是四哥既然反了,而且还曾重创朝廷兵马,我想……他们再蠢,也得考虑将诸王一一bī反造成的严重后果。
你看,我现在已经jiāo出了兵权,连三护卫兵马都jiāo了出去,对朝廷还有什么危胁?他们目的已达,待他们消灭了四哥的兵马之后,有此前车之鉴,还敢用极端手段bī反了我么?我让你哥哥和福余卫、泰宁卫首领参加我的寿宴,就是向我那皇上侄儿,还有那几个jiān臣示威:我朱权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不想让我步燕王后尘,你就不要欺人太甚!”
沙宁有些不悦地道:“殿下这是以燕王求自保了?殿下安知燕王被灭之后,朝廷不会再发兵对付殿下?”
朱权道:“你以为,数十万大军,那是说动就能动的?你知道朝廷发动这么多兵马,要消耗多少钱粮,动用多少人力?先帝给皇上留下的家底儿再殷厚,也禁不起他这般的折腾,他真有余力灭了四哥之后再继续发兵对付我么?他们口口声声为国为民,难道就不怕闹得民不聊生?
我也恨那几个搬nòng是非的jiān佞,也想给皇上一点颜sè看看,可是……朝廷势大啊,与朝廷为敌,九死一生。不过我若是负隅顽抗,朝廷想动我,那也要付出巨大代价。因此,经过四哥这件事,我想……朝廷也会接受教训改弦易张,不会把诸王再bī上绝路吧。你要兵权,我给了,容我在大宁做个太平王爷,这个可能,总比跟着四哥起兵对付朝廷而且还能成功的可能,要大上百倍吧?”
沙宁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神情很是失望。
朱权睨了她一眼,摇头失笑道:“宁儿,这是军国大事,你不懂。这不是你们部落里的一场那达慕大会,赛赛马、sh╤è箭、摔摔跤,胜出者就能成为所有男人钦佩、nv人仰慕的巴图鲁,这是在赌命,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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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夏浔和塞哈智已经站到了宁王府mén前,塞哈智对夏浔纳罕地道:“大人,你不是说,到了大宁之后,且观望声sè,了解宁王详细情形之后,再求见于他么,怎么直接就来了?”
夏浔道:“今日城mén前的一幕,你也看到了,宁王正在jī怒之中,此时与他接洽,岂非最是妥当?咱们得像蜘蛛一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机会,稍纵即逝!”
太他娘的有哲理了,压根就没读过书的塞哈智听了非常崇拜地道:“大人英明!”
朱权变sè道:“谁要见我?”
王府管事又说了一遍,朱权吃惊地道:“四哥的人?不见!不见!赶快把他们轰走!”
“慢着!”
沙宁止住管事,对朱权道:“殿下何妨见见,听听燕王来使说些甚么?”
朱权道:“还用问么,定是朝廷发兵五十万,四哥自知难敌,要劝我一同起兵。就算我肯应和,如何对抗朝廷五十万大军?若是见了他,再被朝廷耳目察觉,本王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见,不能见!”
沙宁蛾眉一挑,淡淡地道:“依臣妾之见,殿下应该见一见。”
“哦?”朱权知道,他这位侧妃依着中原习惯自称臣妾的时候,就是有点发怒了,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问道:“为何要见?”
沙宁道:“殿下将筹码全押在朝廷必胜的一方?燕王能打败朝廷十三万大军,也未必就没有再打败他五十万大军的可能,如果万一让燕王胜了,殿下今日丝毫不讲兄弟情面,那时将何以自处呢?一万只羊,也不是一只狼的对手,我倒不以为,现在就可以断定燕王必败,殿下只是见见他们又有何妨,何必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不管怎么说,燕王的存在,对殿下您总是有利的吧?”
宁王在书房中缓缓地踱起步来,沉yín半晌,方勉强点头道:“好……吧,带他们进来,到存心殿等候本王。”
沙宁道:“殿下,待我换身衣裳,同殿下一起去,看看他们说些甚么。”
沙宁是草原上的nv子,入宫才两年多,自幼在草原上野大了的孩子,不大拘泥于中原礼教,朱权也习惯了她的作风,因此不以为忤,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塞哈智对沙宁全无印象,这世上有些人是路盲,有些人却是认人的记xìng奇差,塞哈智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见过一次没留下啥印象的nv子,只要换套衣服、换个发型,隔天再撞见,他就不知道曾经见过了。何况在刘家口外沙宁的容颜只如惊鸿一瞥,他的注意力又全放在了那个颇有武人风范的刘奎身上,所以根本没有记住。
夏浔却不然,今日在城mén口他已经确定那位宁王侧妃沙宁,就是他在刘家口外山坡上所见过的那个nv子,当时曾经打了个照面,说不定这位王妃也还记得他的样子,但是对此他毫不担心,普通人家尚且不以nv眷见外客,何况是堂堂宁王?
所以,夏浔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优哉游哉地便进了宁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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