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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贾奎吹了一声口哨,将报纸搁在茶几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捧着咖啡,兴致盎然道:“写得不错,回头给这几个记者的稿费加两成。”
连文胜笑了笑,道:“关键还是贾少设计得周详,一招接一招,招招毙命呐”说着,手指还敲了敲桌面上的报纸。
上面的内容,自热是关于昨晚瑞宁的那桩案子,虽然有市委宣传口的于预,但事情过于骇人听闻、又当着众多媒体的面,想要一股脑全压下来铁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很多媒体都选择有选择性的报道,只要按照宣传部门下发的通稿格式撰写,领导们也大多睁只眼闭着眼———毕竟,这是发生在下面县城的闹心事,市委领导还没必要因此大动于戈的下封口令。
而恰恰是这一点,给了贾奎一个很大的空子钻,他通过关系找了几个媒体的领导,给了一些好处,就按照他的意思炮制出了另几个版本的报道,主旨内容和政府通报大致相同,却添油加醋了一些内容,其中很隐晦的提到,自从陈明远主政瑞宁以来,瑞宁就不断爆出严重的黑恶问题,而同时期发生的诸如强拆、劳教、贪腐以及村民商人抗议也是层出不穷,文章末尾,甚至还貌似很客观的说道:瑞宁黑恶势力屡打不灭,根源究竟是地方弊政导致的,还是打黑的那只手本来就不于净?但愿市委市政府能够及时公正的介入案件,给予黎民百姓一个圆满的答复
这报道的手段其实一点都不高明,属于是有引导性的报道,但威力不小,看了这报道的人,又不清楚强拆贪腐的具体原委,于是偏听偏信之下,很自然会把问题的根源推到陈明远的头上,认为所有的问题,都是他为了争权夺利而炮制的,也正是因为他的到来,才导致瑞宁一直处于动荡中
“炒作归炒作,无非是毁了陈明远的名声,真想除掉他,还是得捣鼓出些实事才行。”贾奎喃喃道:“瑞宁那边的情形如何了?”
“该要的效果基本都成了。”连文胜笑孜孜道:“陆伟廷那伙人还是中规中矩,丁点新意都没,村民们就更不吃他们那一套了,熊路涛在现场都差点被人扔了鸡蛋白菜,哈哈”
“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得到消息,市里已经成立了专案组,罗凯和胡万德牵头,这两人都和陈明远穿一条裤子的,难保不会下狠手”贾奎阴晴不定道:“那些人都安置好了吧?”
连文胜郑重道:“放心,都安置好了,半年之内肯定露不了面。”
贾奎的神色这才恢复轻松。
想要直接把陈明远弄倒,难度非常大,因为陈明远平时太低调,基本上没有任何把柄可抓,这一点贾奎也明白,所以他昨晚派人去殴打村民,目的就是要伪造出所谓的‘证据,,证明陈明远是个恶贯满盈的官僚。
你没有把柄不要紧,我可以帮你“制造”,虽然手段很拙劣,但管用就行。让咱们的陈县长在那么多的媒体面前大大露了一把,就是跳进黄河,怕是也难以洗清了
这才是贾奎的目的所在:他不是要弄倒陈明远,而是要搞臭陈明远利用‘民不信官,的心理,进行挑唆煽动,把事情给搞大,先有黄世人的事情,再有殴打村民,两件事情叠加在一块,陈明远的恶名是彻底背定了。
今后不管陈明远留在温海还是调任他方,前程都会蒙上阴影,上到领导下到百姓,必然会忌惮于陈明远的‘恶名,,或许不出几年,他就要提前进清水衙门养老了
贾奎不怕陈明远这次不倒霉,专案组短期内肯定是什么也查不到的,到时候面对社会和舆论的压力,同时让父亲在省里施加一点压力,铁定让陈明远翻不了身
“事情都发生两天,陈明远这小子始终没露面,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贾奎咂咂嘴,搓着下巴道:“你说这小子是在打什么主意?”
连文胜摇摇头,他也吃不准,这次陈明远的反应太离奇了。
以他的认知,这小子就是老虎的屁股,根本碰不得每次找陈明远的晦气,这小子都是争锋相对、以牙还牙,绝不搞秋后算账那一套,属于是睚眦必报的风格,而现在陈明远却躲着不肯露面了,连文胜都觉得匪夷所思。
“依我看,姓陈的也是知道这些事不是出来露面就能澄清的,可能也是想事情冷下来之后再露面吧”连文胜分析道,除此以外,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况且,现在陈明远就是把黄天祥搬出来也没有用了,黄天祥失踪快一年了,一直杳无音信,而黄世人一闹,黄天祥就找到了,正常人稍微动点脑子,也知道事有蹊跷。
陈明远真要是把黄天祥给搬出来,那屎盆子也绝不会反扣过来,而是会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才是贾奎和连文胜敢于黑白颠倒的最大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黄天祥根本不知道背后的黑手是谁,他出来也无法帮陈明远证明什么。
“夜长梦多啊,离进修班归国的日子也就两天了,姓陈的一旦回来,难保不会生出差池。”贾奎面含忧色,和陈明远交手了几次,说实话,他是真留下心理阴影了,甚至对陈明远还有些潜意识的畏惧,手指反复敲击了几下茶几,随着眼中闪过的决然,阴测测道:“这事还是宜早不宜晚,趁着姓陈的还没回来,咱们索性一鼓作气把这事彻底钉死了,到时谅他三头六臂也扳不回来”
他招招手,把连文胜招到面前,在他耳边授意了一番。
连文胜默默聆听,不时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在没分出胜负之前,两人只能是硬扛到底了。
炎炎烈日当头,熊路涛的座驾正停在下黄村不远的树荫下。
“妈了个巴子,这姓陈的还真是天煞星转世,来瑞宁就没消停过,临走前还甩下一锅烂粥来老子来咽,没气死都给噎死了”熊路涛念念有词着,狠狠把烟头掐灭,拉下车窗丢了出去,同时还遥望了下村口的动静,看着村民和记者依然浩浩荡荡的阵势,那张脸都快黑成碳了。
距离案件发生到现在已经有2个小时了,天刚亮,熊路涛再次肩负县委班子的‘希冀,跑来当说客,安抚住村民的激烈情绪,可惜说辞还是没啥新意,除了答应黄世人会严厉追查殴打村民的凶手,就是和市局联手对黄世人反映的事情进行立案调查,尽一切力量去寻找黄天祥。
不过黄世人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纵使熊路涛说得喉咙都冒火了,也是油盐不进,要不是得知市长罗凯会于下午抵达瑞宁了解情况,怕是早闹暴动了。
罢了,应付完这茬,老子还是尽早撤吧,瑞宁非久留之地啊
“老板,不好了”
熊书记出神之际,骤然听到前面副驾的秘书大吵大嚷起来,一边手持着通讯器,一边回头慌张道:“宋局长说黄世人又开始闹事了,他带了上百名村民正往村口过来,好像是要去市里”
“卧槽”熊路涛吓得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头差点撞到车顶,劈手夺过通讯器,吼道:“宋彪,你给我赶紧把人都拦住了,我马上过去”
说完,熊路涛立刻催促司机,急速驶进了村里,往村口赶去。
村口此时沸反盈天,村民们打着横幅、喊着口号,和几十位民警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在对峙着。
“到底怎么回事?”熊路涛刚下车,立刻跑到宋彪的面前质问。
“下黄村这帮人整个一群犊子”宋彪抹了把脸,气急败坏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又在散布谣言,说是政府准备采取暴力手段,抓捕镇压带头闹事的村民”
旋即,也不理会熊路涛难看的脸色,宋彪就拿着扩音器再次走上去,喊道:“黄世人,你给我站出来”
黄世人扭头看到宋彪,梗着脖子呛道:“怎么着?终于耐不住要亮出手段了是吧,来啊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黄世人,你长没长脑子的?”宋彪一把推开横在前面的于警,径直顶向黄世人,怒道:“我们想抓你,还会等到今天吗?单凭你昨天煽动村民冲撞政府,就够治你一大罪状了”
“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黄世人也是毫不示弱,嘴硬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肚子里全是坏水,你们就是想把先大家稳住,然后再把我抓起来,没了我这个带头挑事的,你们就能高枕无忧了”
“调查真相,严惩恶官”
身后的村民附和着大喊,得知警方要抓捕闹事的人,大家就把自己亲戚朋友全鼓动了起来,比起上次人数多了近十倍,法不责众嘛,就不信能把大家都抓起来
熊路涛连忙拍了拍宋彪,让他别那么冲动,免得激化冲突,心里实则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千钧一发之际,秘书忽然又火急火燎地窜上来,结结巴巴道:“老板,大、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不好了”熊路涛惊怒交集道。
秘书咽下一口唾沫,艰涩道:“办公室那边打来电话,说又有人把大门堵住了,基本都是县里的本地商贾和外地投资商”
熊路涛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这到底闹的哪一出戏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村民正在闹暴动呢,那些商贾也耐不住寂寞啦,这是不是要把自己直接推进棺材里才满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