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靖从黑水寨回到沙洲后,对甘府上下也是好一番整顿,那个不成器的大哥除了冷哼几声道也再不对家里的生意过问什么了,而那个没有主见的老爹也自此彻底从一家之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按说家里的长辈总是对小儿子该偏爱些的,但甘家的老爸老妈似乎更疼爱大儿子多些,再加上甘靖之后的那些霹雳手段,与小儿子之间更是生分了许多,甘靖虽然坐上了家主之位,却越发落寞起来。
如果不是大哥苦苦相逼,如果不是父亲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也许不应该是今天的局面,甘家人早就习惯了事事听从二少爷的安排,但今次对于七绪到广源当铺任掌柜一事,竟然史无前例的遭受了那位大少爷的强烈反对。
“开什么玩笑,一个女人出任我们当铺的掌柜,你叫那些人怎么看我们甘家,还有谁会信得过广源当铺,没错她是有点小聪明也做成过大买卖,那她去广源做掌柜的,那原先当铺的掌柜又该如何安置。”大少爷摇着折扇翘着二郎腿向甘靖发难到,只不过他对甘家的事已经很少过问了,这回难得跳出来这样维护一个人,倒叫人不禁生疑,而甘家老爸也在此时出声声援大儿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彦儿说的也是在理,毕竟贵叔在甘家也做了好些年了,这样就找人替了他,未免也叫人家寒心啊。”
寒心的哪止人家,甘靖听后也是禁不住一阵心寒,爹他又几时这样维护过自己,往常大哥与广源当铺的那些肮脏事他不是不知道,原本不过是想叫七绪去广源做个朝奉,至于掌柜一说不过是丢出来看看众人的反应,没想到大哥反应竟然这么大,于是甘靖也索性把心一横:“大哥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自己铺子的事来了,爹,您身体不好这些琐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至于贵叔我也并没有遣他走的意思啊,你们多虑了,此事我不过是来支会你们一声,并不是来找你们商量的。”今日甘家大少倒是一副契而不舍的样子,换做往常必定是冷哼一声走开了,难道今天是仗着甘家老爸撑腰吗?还是甘家老妈识大体轻轻拉了拉大儿子的衣袖:“小点声,人家在外头都要听到了。”
外间的七绪其实早在那位甘大少开口时就坐不住了,虽然她在乍听甘靖要她出任广源当铺的掌柜时也是吃惊不小,但她就是听不得别人看轻了她,于是她深吸了口气一个箭步跨入内堂:“不知甘大少爷心目中的当铺掌柜该是什么样的,划出个标准来也好让不自量力的我彻底死心。”甘大少一声冷哼,此际甘靖倒也不发一言只安静的坐在一旁玩味的望着七绪。
七绪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甘彦又怎会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于是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合:“好,你若能在明日日落之前将甘记水果行库房内的西瓜都卖完,当然二弟自然是清楚的,我们甘家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若你能做到那么广源当铺的事我就不再多说一句。”大少爷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七绪也不觉得是多么苛刻的标准心中反而对甘大少生出一丝嘲讽,不就卖个西瓜嘛,但她转头看向甘靖时,却发现对方面色不大好,莫非卖西瓜一事还另有蹊跷?
“大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虽说如今这季节正是买卖西瓜的好时节,但先不说这沙洲城里还有这么多家卖西瓜的,即便摒除那些阻力,这么大的量一天时间,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用人方面的事,想必也不用非经了大哥同意吧。”甘靖果然够朋友,在兄弟受苦受难的时候及时跳了出来,虽然他是当家的要用谁不要用谁都是他的一句话,但来日方长这个掌柜也要做得叫人心服口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七绪信心满满的应了下来。为了避人闲话也为了真正独立起来,七绪是再不能留在甘府了,幸而上回遇上个冤大头赚了一大笔,除去西行一路上的花销应当还剩不少吧,当务之急是先要觅一处宅子,等安顿下来才好想办法应付那位自以为是的甘家大少。
甘靖自然知道七绪执意搬出去顾虑的是什么,只叫阿关先暂时跟在七绪身边,阿关虽然也很乐意跟着这个鬼点子颇多的七姑娘,但也渐渐觉得少爷是不是对自己开始疏离了,宋晓石自然是跟着七绪一道走的。原以为要在靠近“市中心”寻一处宅子,不是跑断了腿就是散尽千金,没想到事情却发展得如此顺利,他们在茶楼便遇上正打算迁居的王老板,而王老板再见到陪在一边的阿关时也爽快的给了个公道价,并告诉七绪只要付清钱款随时都可以住进去,七绪这才明白,或者这才是甘靖让阿关跟着自己的真正目的,毕竟只要在沙洲做什么事,那些人多多少少要给他靖少点面子吧。
解决了住的问题就该来思考怎么破解甘大少下的难题了,宋晓石变得更加神出鬼没了,阿关整天苦着张脸好像比自己还着急,七绪倒是不担心,早就成竹在胸了嘛,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到她一个现代人呢。于是那天在阿关诧异的眼神下,他们在凤凰西街逛了好久,又吃遍沙洲各式名小吃,似乎完全将那个约定抛诸于脑后了。
翌日,连甘靖也是亲自镇守在甘记水果行,见得七绪的装扮也是暗叹了口气,就算你亲自上阵难道还能把这一仓库的西瓜给变没了?知情人都觉得七绪的前景并不乐观,倒是阿关一脸轻松,与昨日是判若两人。
沙洲城里做街边小买卖的几乎人人都晓得要去赶早市,偏生是这时候七绪却拉着甘靖去了天府茶楼喝茶,甘靖虽然不解但也不问,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日头到了头顶,七绪这才笑眯眯的跟阿关走出了茶楼。
“卖西瓜咯五文钱一个,保甜啦!”
“卖西瓜类,两文钱一个咯,便宜卖类要买的趁早啊。”
天府茶楼下的两个相邻的西瓜摊周围已经渐渐围拢了不少人,两处摊子前头都摆着剖开的西瓜样本,有人便问:“你两家的西瓜看来是同个品种,怎么你家只卖两文钱,你家的就要五文钱了呢!”
“我乐意卖五文钱。”
“嘿嘿,便宜还不好吗?”这两个卖西瓜的那个抬高价钱的便是七绪,而另一个卖便宜货的自然就是阿关了,没想到阿关那小子的演技还不错,围观的人乍一听于是都大呼一声:买便宜的!于是一股脑的涌向了阿关的摊子,七绪倒也不恼,一边自顾啃着西瓜一边等着阿关摊上的西瓜销售一空,果然这一比较之下阿关摊上的西瓜很快就卖完了,这时候七绪又喊了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保甜的慈溪西瓜咯,三文钱一个,心动不如行动,过了这家就没这店咯!”
原本在阿关那摊上买了西瓜的,听了这话眼中又亮了起来,纷纷掉转头又围拢到七绪的摊子上:“刚刚不还卖五文钱一个吗,怎么现在变三文钱了。”
“没办法,适应市场需要嘛。”于是乎又是一阵哄抢,没一会连七绪摊上的西瓜都销售一空了,阿关心里也着实佩服七绪,这道理其实简单的很,人都是喜欢占便宜的,起先是因为阿关摊上的西瓜来得便宜,而后见七绪那摊上的西瓜降了价,都觉得好像占了便宜,这样原本只想买一个的说不定就为了贪便宜又多买了几个,大家是觉得占到了便宜,而七绪也轻轻松松的破解了甘大少的刁难,一直坐在茶楼上的甘靖终于长舒了口气: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