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却没瞧出来,径直对段潇燕道:“这是灵儿,这是傻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可好了。”
段潇燕一听“从小一起长大”,心中酸意更盛,心道:“那不是青梅竹马么?”嘴角挂起微笑,心下却暗中妒恨,道:“哼,江昊小子,你竟敢骗我。假意说来梦神庄帮我寻南方无怪,实则来找小情人。此等欺骗大辱,我段潇燕岂能忍受。”
小船缓缓飘过漓江,近了对岸。傻敦扶了潋灵儿下的船去。江昊右手将俪涟儿揽在怀里,左手却去扶段潇燕。段潇燕一肚子闷气,见状一甩手道:“本姑娘长了双腿,自己走得了。”
江昊见状,道了声“小心”,便抱着俪涟儿下了船。段潇燕伤势并未痊愈,本是试探一下江昊,没想到江昊以假当真,不加理睬自己,反而抱了俪涟儿下了船。段潇燕这个气呀,真是不打一出。她强自忍了忍,将江昊“没良心没良心”的暗骂了一通,自个儿战战兢兢下了船。
此时红日西斜,天边霞光扑盖,连绵千里。江昊等一行沿着崎岖山路行进,约莫走了五里有余,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江昊怀中突然一动,俪涟儿嘴唇翕动,喃喃叫道:“梦省、梦省。”敢情江昊抱着她一番疾走,使她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江昊大惊,却见前方一棵古槐,枝干粗若黄桶,枝叶繁茂衍生,仿佛一柄大伞。
江昊当即奔了过去,将俪涟儿放了下来,让她依靠古槐树干坐下。俪涟儿此时已经全然清醒了过来,哭道:“梦省梦省……”江昊忙道:“我二弟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潋灵儿走上前,将她头揽在怀里,道:“江昊说的对,好人有好报,梦省一定回来的。”傻敦却不知如何安慰,摸了摸脑袋,笑道:“对,一定会回来的。”
段潇燕双眸直直盯过来,却不说话。正在此时,突听得“簌簌”声由远传来,愈来愈近,倏忽之间停了下来。众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声音,江昊却屏气凝神,突然道:“你五人快出来,否则我一掌将你五人全扫落下来。”
突闻一人叫道:“乖乖,不得了,我下来就是了。”话音刚落,从古槐树上跃下一人来,那人落在地上,像是个皮球一样,骨碌碌滚动一圈,站定身子。众人一看,正是南方五怪中的大怪司不暇。
紧接着,又跃下四人来,四人各具形态,正是南方五怪中其余四怪。
只闻大怪司不暇道:“臭小子,你功力不错,一下便听出是爷爷五个。”江昊却不屑道:“五只癞蛤蟆,老远就能听见打哈哈。”大怪气道:“你……你,我们不是癞蛤蟆,我们是……”其余四怪一齐将脑袋凑将上来,接着老大话语道:“南方五怪。”
江昊转过身道:“管你南方五怪还是五癞蛤蟆,我懒得理。”说罢便转身蹲下,安慰俪涟儿。
段潇燕眼瞧南方五怪归来,神色严肃,道:“你五人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五怪神色大变,连忙跪倒,惊呼道:“小的不敢,不听公主的听哪个的?”段潇燕道:“那我适才叫你等回来,你等为何不回来?”
大怪司不暇一本正经道:“我没听见。”接着头转其余四人,问道:“二弟三弟四弟五弟,你们听见了么?”其余四怪将脑袋摇得拨浪鼓般,齐声道:“没听见没听见。”大怪司不暇一脸委屈对段潇燕道:“公主大人,小的们脚程太快,真没听见你老人家的话。”
段潇燕见他委屈模样,气亦消了一大半,却仍是强作正经道:“你五人又去梦神庄,看见了什么?”
大怪司不暇猛然间跳了起来,道:“乖乖,不得了!”段潇燕奇道:“如何不得了?”大怪司不暇道:“姓花的那个婆娘了得之极,居然叫了贵州禁军教头。上万余人将姓梦的父子团团围住,奇阵罗列,场面壮观之极。”
俪涟儿听到此处,突然一震,问道:“那梦家父子有事么?”司不暇道:“怎会没事。大家想想,上万余人哪!饶是那二人武功再高,也突围不出去。”
二怪布段气接道:“正是正是,何况那梦家父子武功平平,突围出去才怪呢?”江昊听到此处,已经是大气,突然闪电般奔将过来,猛地一把抓住大怪司不暇的手腕。
大怪司不暇只觉对方五指如爪,坚硬无比,一下便欲吃进肉里,当即大声惨叫出来。江昊问道:“少拐弯抹角,那梦家父子如何了?”
司不暇杀猪般的大叫,忙道:“死啦死啦!”此言一出,俪涟儿只觉脑袋“嗡”一声,便昏厥过去。潋灵儿连忙掐住她手上虎口,俪涟儿受痛,悠悠醒转过来。
只闻江昊怒问道:“此话当真?”大怪司不暇忙道:“骗你就是龟儿子,哎哟,不信你问问咱四个弟弟。”江昊将目光投向其余四怪,四怪俱都鸡啄米般点头。
江昊猛地凄怆万分,抬头望天,眼泪已是扑簌扑簌滚落下来。他喃喃道:“梦家父子是如何死的?”手已经松开下来。司不暇连忙后退数步,生怕他再抓来,道:“万箭穿心。”其余四怪连声附和道:“二人被围在当中,一万余兵士弓弩齐,被活生生射死的。”
江昊听到此处,良久不说话,突然一拳击在古槐树干之上。大力涌至,古槐树一阵巨晃,叶如蝴蝶,纷纷飘落。
便在此时,忽闻俪涟儿“哇”一声,嘴中竟喷出一道血箭来。南方五怪见状,吓得“哇哇”大叫,连连跺脚。俪涟儿傻敦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段潇燕神色一怔,显然也是没有料到。江昊却一个箭步奔了过去,将俪涟儿扶在怀中,掌心凝聚真气,便要渡入。
不料俪涟儿奋力挣扎开来,哭道:“梦省死啦,我一个人还活着干什么?”江昊忙道:“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呢!”傻敦和潋灵儿亦连连安慰。
俪涟儿却摇了摇头,喃喃道:“梦省去了,在下面一定很孤单的。我要下去陪他。”江昊大惊失色,忙道:“使不得……”话音未落,突见俪涟儿连连呕吐,因用尽全力,身体弯若一条曲线。众人只瞧得心胆俱裂。突然,只见一颗珠子裹着淤血从俪涟儿口中喷了出来。
段潇燕瞧得那珠子,虽是淤血包裹,仍是可观到其周身光泽。段潇燕神色大震,便欲站将起来,但她较为机智,脑中立时清醒,复又坐定。南方五怪瞧见,眼珠子贼亮之极,便要奔上前去,却被段潇燕假意咳嗽给止住了。
江昊心中难过之极,道:“俪涟儿,你为何要这般做?”俪涟儿将珠子拿起,交到江昊手中,道:“大哥,这是九凤珠。梦省给我吞下,我只吞了进肚三分处,并未吞进肠肚之中,故此我能将其吐出来。此乃是梦家的东西,从此就交与你保管了。”
江昊流泪道:“别……别……”俪涟儿身上灵珠吐出,身体陡然之间变得羸弱不堪,她努力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能让它落到歹人手中,特别是花莲芯手中……”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傻敦突然骇叫道:“完啦,快瞧啊……”数人定眼瞧去,却见俪涟儿身上浮起一层层水雾,水雾愈来愈浓,腾向天空。
江昊正值诧异不已,突觉怀中轻若羽毛,定眼一瞧,敢情俪涟儿没了九凤珠灵气滋养,已经化作云雾消散。整个身体便若一张薄纸一般,再也没了生气。
江昊心痛欲裂,脑中突然浮现梦省临走时交代:“大哥三弟,涟儿就托付于你们了……”想到此处,江昊越难受,突然仰头向天,歇斯底里一番大叫,直震得古槐树上群鸟飞腾,林中落叶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