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阳思忖片刻,沉吟道:“这个弟子说不准,不过我可以试着猜上一猜。这群假倭修身上有东海修罗岛的特有物品,而且修炼的似乎也是倭修之术,所以他们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另外,这群假倭修选择的动手时机恰到好处,正好选在青阳宗将绝大部分人手派去修复落云峰之时,而且直到他们得手后才被汪叔龄察觉,这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人对青阳宗了如指掌。”
钟天师连连点头道:“嗯,不错不错,继续往下说。”
谭阳继续道:“能拥有两名证罡境界大修士,说明这群人绝不是来自修真界的一些小门派或家族,而那个拿着毒魑刀的假倭修得手后往南逃,则说明这个门派或家族应该位于聚云岭山脉的南方。弟子能猜出来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天师将那三个假倭修魂魄唤醒,一问便知。”
钟天师意味深长地看了谭阳一眼,笑道:“谭阳,在贫道面前,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肯定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说吧,即使说错了也无关大局。”
“那弟子就斗胆直说了。”谭阳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群假倭修应该来自千龙门!”
胡眉儿吃惊道:“不可能!青阳宗是千龙门的附属门派,想要毒魑刀一句话即可,何必要费这么大周折?”
钟天师叹了口气,道:“谭阳所说和贫道所想不谋而合,毒魑刀是当初千龙门开派祖师谢极功赐给汪叔龄先祖的。他们即使再想要回来恐怕也不好意思开口。而派人冒充倭修身份前来行事,既能夺宝又能掩人耳目。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碰上咱们。”
胡眉儿依然不解道:“即使如此。可毒魑刀在青阳宗手里已经三千年了,千龙门早不动晚不动,为何偏偏要等到今天才下手?”
钟天师道:“这也正是贫道判断此事是千龙门所为的原因之一。四大修罗王破开封印逃归修罗岛,千龙门难辞其咎,如果再让他们夺回毒魑刀等这些绝世凶器,无疑会为虎添翼,而如果毒魑刀放在千龙门手里,倭修想要夺回肯定难于登天。公平来讲,千龙门也许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出此下策的。”
风万里冷哼一声,不屑道:“当年封印四大修罗王,可是诸葛小仙亲自出手布设的九星日曜困仙大阵,岂是他们轻易破得了的?老夫断定,其中必有蹊跷。”
钟天师道:“风前辈所言不错,这一点贫道早已考虑过了。有传言说,千龙门私自开启封印结界,企图觊觎探究四大修罗王的不死之谜,所以才造成四大修罗王破印而出。现在。千龙门秘密豢养的假倭修已经现身了,看来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胡眉儿道:“既然这个惊天大阴谋被咱们撞破了,天师何不审讯一下这三个魂魄,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我看第一个被擒那名证罡境界假倭修骨头比较软。从他口里肯定能问出真相。”
谭阳摇头道:“你错了,那个假倭修反而是最难对付的一个。当初他之所以装出一副怂样,只不过是为了敷衍我们。从而为他师兄尽量拖延出一点逃脱时间而已。所以要审,就审讯那个御灵境界假倭修。这人看似骨头很硬但头脑简单,对付这种人不必费什么力气。”
钟天师摇头道:“没必要审讯。其一,我们并不贪图倭修功法;其二,这件事跟我们凌海阁并无多大关系,我们探究真相又有何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就此揭过也罢,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谭阳道:“千龙门一向跟我们凌海阁过不去,如果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千龙门就有可能遭到群起而攻之,岂不可以为我们出一口恶气吗?”
钟天师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即使你揭穿真相,千龙门完全可以说,他们是为了师夷之长而制夷,封印遭到破坏只是无心之失而已,你又能奈何?再说,前些日子梵天寺等四大巨擘联合出面调查赤尾屿一事,最后不也不了了之了吗?你以为千龙门暗地里这些鬼蜮伎俩能瞒过四大巨头的法眼?他们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睁一眼闭一眼罢了,咱们凌海阁人微言轻,这等天下大事就更不便插手了。”
谭阳愕然,要论起聪明睿智,自己还有几分自信;论起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自己也不忌惮;但要论起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来,自己比钟天师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弟子受教了。”谭阳由衷道,“天师虽然隐居山林,天下大势却尽在掌握之中,弟子心服口服,佩服佩服。”
钟天师摆手笑道:“你看不透此节,只是因为你太过年幼而已,假以时日,你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就像风前辈所说,即使超过阴九幽也不无可能。”
“不敢不敢。”谭阳连忙谦逊道,“弟子资质浅陋,所能依仗的也只有这点小聪明了,不过比起天师来,那弟子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风万里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老一小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就别互相吹捧了。不过有个问题不知你们想到了没有,两个证罡境界大修六个御灵境界修士都死在了咱们手里,即使对千龙门来讲也是个相当不小的损失,他们会不会找茬报复?”
谭阳道:“这种可能性不大,至少他们绝不敢公开报复,豢养倭修毕竟是不敢摆在桌面上的事情,千龙门更怕将事情闹大,所以他们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不过,咱们和他们的梁子肯定是越结越深了。”
“这倒无妨,即使没有此事,千龙门也没少找茬。咱们这次撞破了他们的阴谋,反而会让他们多一层忌惮而收敛一些。”钟天师笑了笑。将手里那三个假倭修的魂魄递给了谭阳,岔开话题道:“这三个魂魄都被贫道的炼魂狱光禁锢住了。不过证罡境界的魂魄非同小可,你一定要小心在意,一旦不成就将它们神魂俱灭,千万不要让它们逃了,否则后患无穷。”
谭阳连连答应着,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小玉瓶,将三个魂魄装了进去封上了瓶口,道:“天师尽管放心,弟子处理这些魂魄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然后才能给钟师妹施法,即使不成,也万万不会让它们脱逃的。”
钟天师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眉头突然一动,微笑道:“风前辈,咱们现在已飞到落云峰上空了,这里可是那位公孙前辈渡劫之地,您有没有兴趣下去观摩一番?”
风万里现在合虚境界已接近大圆满。渡过第八劫以后,马上就会面临天雷九劫,自然是求之不得,微微颔首道:“嗯。既然来到此地,咱们就下去看看吧。谭小友,是你和眉儿送了公孙无忌最后一程吧?你们俩也该下去祭奠一番。”
众人大笑。随着钟天师一声令下,妖鲸飞舰开始从天空中缓缓降落。
随着飞舰的高度越来越低。一幕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观,逐渐展现在了谭阳的眼帘里。
只见脚下原先高耸入云的落云峰。现在却被一股莫名的伟力削去了一大截,不过还是比四周环绕的群山高出了不少。
周围山林郁郁葱葱,方圆几千亩的平台上一片废墟,山石裸*露,原先的楼台殿宇早已荡然无存,一些青阳宗的修士们,正在率领着无数民夫清理垃圾,重建道场。
地面上人头攒动,空中修士们来来往往,一派灾后重建的热闹景象。
“唉,可惜可叹。”风万里慨叹道,“成百上千年的苦修废于一旦,这位公孙老儿真是背到家了,可见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半点不由人啊!”
钟天师也叹道:“最最可悲的是,这位公孙前辈竟然是毁在了自己亲传弟子的手中,而夺舍时又选错了人,居然选到了影儿头上,最后闹得自己连阴阳转世的机会,都被谭阳和眉儿姑娘夺去了,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落得个流水落花春去也,一场镜花水月。”
谭阳和胡眉儿互相看了一眼,暗暗用意念冲识海里的公孙无忌调侃道:“听到了吗?你现在已经沦为修真界一大笑柄了,感觉如何?”
公孙无忌却恍若未闻,脸上阴晴不定,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谭阳心下不忍,正想安慰他几句,耳边却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晚辈姓柳,忝任青阳宗长老之位,不知前辈仙架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谭阳抬眼一看,只见眼前的虚空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站在一艘碧竹飞舟上,神色毕恭毕敬地施着礼,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位手持刀剑的中年修士,一个个诚惶诚恐,估计就连他们也没见过元相境界的大修士。
钟天师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道:“罢了,我们只是前来观摩一番,稍待片刻即走,你们下去吧,不得前来滋扰。”
那位柳长老和青阳宗众修士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刚想驾舟离去,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少年的说话声:“且慢,柳长老,落云峰顶原先有一株菩提圣树,不知现在如何了?”
说话少年正是谭阳,刚才公孙无忌突然开口,让他跟青阳宗诸人讨要一块菩提圣树的树根,所以他才依言出声发问。
柳长老苦笑道:“看来这位小友以前来过落云峰吧?居然知道峰顶还有一株菩提圣树。眼下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连峰顶都被生生轰掉了一大截,那株菩提圣树自然也难逃此劫了。”
谭阳笑道:“贵宗那株菩提圣树的树龄已过万年了吧?树体虽已荡然无存,想必树根还在,柳长老尽管放心,在下只想要半尺左右一小截而已。”
“这……”柳长老迟疑道。
钟天师冷声道:“这什么这?区区一块树根,柳长老不至于做不了这个主吧?就在一个多时辰前,贫道刚刚见到了你们的汪宗主,而且还替他追回了毒魑刀,即使贫道想要整株树根,谅汪叔龄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柳长老大惊失色道:“什么?毒魑刀失窃了?老朽怎么丝毫消息都不知道?”
钟天师道:“贫道没工夫跟你解释这么多,具体情况你回去自己问吧。你赶快将树根拿来,别耽误我们赶路。如果汪宗主问起,你就说是凌海阁钟乘笈要走了。”
“钟……钟乘笈!前辈难道是凌海阁的钟天师?”
柳长老此时更是心下忐忑,自从曲长老从凌海阁铩羽而归后,青阳宗上上下下一直在加强戒备,担心凌海阁的报复,岂知对方竟然会以怨报德帮青阳宗追回毒魑刀,这怎么可能?
钟天师脸色一沉,冷声道:“不错,难道贫道还会骗你不成?”
柳长老不愧久经江湖,很快就掂量出了轻重,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管自己同不同意,人家要想取一块菩提树根几乎易如反掌,自己何苦敬酒不吃吃罚酒呢?当下连忙笑道:“不敢,不敢,劳烦天师稍等片刻,在下这就亲自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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