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意万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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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应郝英远的邀请,不仅莆田,连附近一带的武林中有名的人物纷纷都已经赶到了郝家,郝英远和郝英广两兄弟的“莆田双英”的名声在福建东南武林一带也是赫赫有名,所以来到郝家的武林中人物着实不少,而且虽然东南武林中见过那名扶桑刀客的人虽然很少,但是当年那名不知名的扶桑刀客曾经大败海南剑派,轰动了东南武林,所以,众人听说那名扶桑刀客要来到,于是也都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郝家莆田双英两兄弟邀请过来相助的众多武林同道一起来到聚集在郝府的客厅之中,众人不禁纷纷议论交谈着,郝英远和郝英广兄弟在前面主持接待众位武林朋友,郝静卓和贾妍逢也来到了厅中,却不见郝静恩露面,两人正等待间,只见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厅上众人不由目光都齐齐注视在他的身上。这人正是郝静恩,他看到日已快到中午,想那蒙面客应该快要来到。

  这时,只见郝府大门前,走进来了两个人,他定眼一看,这两人正是蒙面客和小南,那蒙面客一进到郝府中,见到厅前已经聚集了好多武林人士,想来是郝家请来一齐助阵的,不由得冷冷的一笑,说道:“中土人就喜欢依仗人多势众,今天过来这么多人,是都要一起上来和我交手的吗?”

  郝英远立在那里,朗声说道:“这位便是当年击败海南派掌门易清子的扶桑刀客,现在终于过来了。”蒙面客哼的一声,说道:“难道你们还要想着像当年的海南派一样吗,等要和我比武的人打不过,便一起上来围攻吗?”郝英远还没有说话,一人朗声又说道:“前辈,今日是你我比武较量,晚辈不才,再来斗胆向前辈请教几招!”语声清朗之极,正是郝静恩。

  蒙面客见到他立在那里,神情清爽,彬彬有礼,浑不像要准备进行一场比武决斗的样子,心中倒是一动,他同郝静恩交过手,知道他的武功之强,却是不敢怠慢,缓缓的抽出自己背后的长刀,冷冷的说道:“你倒是说话直接。”

  众人见到蒙面客已经将一柄长背大刀亮出来,已经感觉出有一丝丝的森森寒气,小南立在师父身后,却是眼睛望着郝静恩,郝静恩同她双目相视,看到小南眼中的一丝关切之意,心中却是一阵温暖,冲她微微的一笑,小南却是看出他的眼中洒脱之意,两人心意相通,已经不用言语。

  郝静恩心道:“你是担忧我不是你师父的对手吗,到现在,她还是在心中关心着我。”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股豪气升起,当下走上前两步,双手一伸行了一礼,对蒙面客说道:“前辈,这便请了!”

  众人见到他空着双手便走上前向那蒙面客请战,不禁心中都是有些吃惊,郝英远注视着郝静恩,心中也是暗自担心。蒙面客见到他亭亭而立,气度潇洒,全没有对战临阵的压抑感觉,心里也是微微有些吃惊,手中长刀一横,厅上众人都将目光齐齐注视在两个人身上,一时之间,谁都不敢大声的说话。

  郝静恩心知对手施出武功后的厉害之处,两人都心知这次说是比试较量,其实不亚于是一场生死搏战,郝静恩不再多说,也不谦让,双掌一分已经纵向对手面前。蒙面客长刀一挥,已经斩到对手面前,两人一上来交手,再没有上次的相互试探,各自施出自己的厉害武功相斗起来。

  郝静恩见到蒙面客的刀法精妙,刀势凌厉,当下便运起九阴内力施展出九阴武功,双掌运用攻到对手面前,两人一交上手已经是刀光闪耀,掌影飞舞。郝英远等人在旁边一看到两个人的交手,亲眼所见才感到两人的武功之强,不是亲眼看到绝不会料到。郝静恩和蒙面客已经交手过数招,两人都是不但攻势凌厉,而且防守也异常严密,各自寻找对手招式武功中的破绽。

  郝英远看到那蒙面客出刀虽然并不怎么勇猛,但是招招深含杀招,隐隐然有股森森之气,不禁感慨道:“难怪就连当年名震天下的海南剑派掌门易清子都会败在此人手下。”小南却独自立在那里,一人注视着场上郝静恩和师父的相斗,目光之中,闪动的全是两人的身形飞舞和变动。

  蒙面客交手中感到对手的武功又有所增进,不由得暗暗吃惊,心道:“这小子的武功运发的更加自如,比上次交手时候更是难以对付,真是奇怪之极!”当下,刀势又是一变,手中的一柄长背大刀不仅施展出来气道凌厉,而且更加的灵巧诡异,数次交锋,与郝静恩的身体都只是堪堪而过,眼见蒙面客的进攻越来越凌厉,郝静恩已经处在下风。

  郝英远看着,心里不禁一阵阵的微微颤动,想不到蒙面客的刀法如此厉害,手心中早已暗暗出了汗。小南立在那里,目光有些犹豫不定,越来越是害怕,到后来已经满是担忧惶急的神色。场上两人的相斗气道越来越是威猛,刀锋和掌风已经将四周众人逼得不由纷纷向后边退让开。

  到最后,其他人更是被中央的气道逼得连连后退,甚至无法看清楚场上相斗的情形。小南也看的心惊肉跳,立在那里,自己握着的手心中也微微出了冷汗。郝静恩用尽全力,依然闪避不开对手的刀锋笼罩,就在这紧要关头,但见郝静恩突然间长啸一声,身形已变,施出了九阴十二式“乾坤伏魔”,“云断巫山”,霎那间,掌力雄浑,双掌似剑,大开大进,纵横向前。

  蒙面客见到微微心惊,众人先前见郝静恩临战前,温文尔雅,气态闲定,似一个文静公子,此刻却见他身法变幻快极,掌法精妙,力道雄浑,已经是一个气势威猛,武功高强的武学高手,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蒙面客不住倒退,心中吃惊道:“他竟然还会这般厉害的武功。”当下不急不缓,依靠自己的刀锋一招招的消退郝静恩的进攻,数招过后,郝静恩的攻势已缓,郝静恩见到自己施出九阴十二式中最威猛的进攻招式,依然奈何不了对手,不由心中也有些微微焦躁,当下出手更快。忽听得蒙面客长笑一声,刀法又一变,反占到上风,刀势中隐隐的杀气更重。郝静恩没有奈何办法,只得施展身形四处游走,同对手慢慢周旋。

  蒙面客知道他的内力运使出来浑厚无比,远超自己,有越战越强之势,不想再同他久耗下去,当下,施出自己平生最厉害的绝招,向对手攻到。郝静恩在这时间,心中忽然心念电转,心想,为何我总是在同强敌交手的时候,不能轻易将九阴十二式后六式的武功施展出来,眼见蒙面客长刀已经斩到,突然心中又是灵光一现,猛然顿悟到自己昨天夜晚在花园池塘中看见塘中水面的月色,清灵游动不已,已经想到九阴十二式中的最后两式中的“镜花水月”这一式,顿时心中一片清灵,领悟到招式中的极致奥妙,这一切都只在一瞬之间,他顺势已经施展出这一招式,蒙面客只觉得对手内力招式忽然间变得轻灵连绵无比,出手精妙,自己不觉已经手腕被对手一掌切中,心中大惊,立刻纵身后越,对手的右掌跟着已经击到,碰的一声,蒙面客身体中了一掌,低哼一声向后连退出数步。

  郝静恩已经身形一转,收掌立在原地看着他。刚才他在相斗中一瞬间领悟到九阴十二式中更高深招式中的精奥,现在立在那里心中还在细细体会其中没有领悟到的精妙深奥之处,心想道:“师父在下山前曾经对我说过,若要真正的体会到九阴中最高深的武功境界,便就是人即武功,武功即人,人亦不同,便是相同的一招一式施出来也是截然不同,他要我好好体会其中的深意,现在我才有所领会,渐渐的体会到了,想到这里,心中的领悟似乎还意犹未尽。

  蒙面客见到自己刚才被对手一掌击中,对方却不跟着进击,显然是手下留情,心中惊叹不已,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武功竟然如此高强,见郝静恩独自立在原地似乎还在心想着什么事情,哪里知道他又刚刚领悟体会到九阴武功中更高深精奥的地方。自己在刚才的决斗中确实是输给了他,他来到中土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打败过他,如今自己却被一个年轻后辈击败,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当下问道:“你刚才所施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郝静恩听了他的问话,却不回答,双手一行礼缓缓的说道:“前辈,咱们这便分出胜负了吧?”小南听到他这么问,不由视向自己师父,她知道师父向来自负武功,绝不肯轻易的认输,那蒙面客听了郝静恩的问话,在那里顿了一下,缓缓的说道:“哼,你说的不错,这次是我输了!”他说完,将自己手中的长刀收了回去,郝英远刚才在一旁观看只看得心惊不已,见到郝静恩最后击败了那名扶桑刀客,心中不仅欣喜无比,走了上前,问道:“静恩,你刚才没有事吧?”郝静恩答道:“孩儿没事,父亲不必担心。”

  蒙面客这时回头说道:“小南,我们走吧。”小南恩的一声,立在那里却看着郝静恩,郝静恩也望着小南,蒙面客见到,轻轻的哼了一下,问道:“小南,难道你不愿意听师父的话吗?”小南听了,说道:“不是,我听师父的话。”

  郝静恩走上前说道:“前辈,刚才只是在下趁前辈一疏忽间偶站先机,胜负并未分出,前辈的武功高强之极,在下十分佩服!”蒙面客冷冷的道:“输就是输了,难道用的着你说这些来安慰我吗?”他见到小南似乎对郝静恩有些留恋,目光已经含有怒意,问道:“小南,我对你说过,绝对不能同中土男子有任何交往,你竟然也不听从师父的话,如果倘若你真的愿意留在这里,那你就以后不用跟随着我,自己留在这里吧。”

  小南说道:“我一辈子只听从师父的话,师父的话我绝不会违反。”

  蒙面客听了微微的一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小南,你是要跟随这个年轻人,还是以后一直跟着师父?”郝静恩在那里听了,不由注视向小南,却见小南看了他一眼,又转过目光,最后缓缓的说道:“我跟随师父!”

  蒙面客听了她的话,目光中先前的冷意变得柔和了下来,恩的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就走吧。”小南恩的一声,蒙面客转过身先离开,小南也跟在师父身后转过身,又回过头看向郝静恩,郝静恩向前行了一步,看着她,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这次分别以后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小南看到他的目光中神情,对郝静恩轻声说道:“郝公子,以后愿你多多保重!”郝静恩看着她,过了一会问道:“你真的要离开吗?”小南点点头,缓缓的说道:“恩,师父从小将我扶养长大,对我恩重如山,我宁愿一辈子跟随着师父,郝公子,还记得你带的玉佩上面写的“情深不寿”那句话吗,人的感情不能太过深,咱们就此别过,只要你,只要你心中还记得我就行。”说完,转身便已离去。

  郝静恩目视着小南的身影在自己视幕中逐渐远去,一时无语,刚才领悟到武功深意后的喜悦之情也荡然无存,只是默默想着小南最后离去说得那句话,手拿起自己所带的玉佩,只见玉色晶莹,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心中想起师父曾对自己说,要领悟道家深意,便须心静性淡,万事不为外物所扰,心道:“师父让我做到人如其玉,像这玉一般晶莹温润无所求,我做得到吗?”心中却是一阵惘然和无奈。

  郝英远看到自己儿子在众多武林人物面前打败那名蒙面客,心中大喜,这次一战可谓是名扬东南武林,将来倘若接承郝家武学事业,必定光耀名扬于天下。他看到郝静恩却独自立在那里,看着自己手中所拿的那块玉佩若有所思,走过去脸上带着笑容说道:“静恩,为父也没有料到你的武功居然有这般高强,这次一战你将这个扶桑刀客给打败,真的是给咱们郝家赢得了极大的脸面光彩啊,将来等到你来接承咱们郝家事业的时候,定然更是光耀江湖,呵呵呵。”

  郝静卓和贾妍逢也走了过来,贾妍逢微笑道:“大哥刚才和那个扶桑人打的真是好精彩,刚才我在一旁还在暗暗担心呢。”郝英远说道:“比试完便先不要再说比武之事了,静恩,今日正好我和你二叔请来的各位武林同道朋友都在,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些人。”

  郝静恩却轻轻的一点头,对郝英远说道:“父亲,孩儿现在想自己单独出去到外面转一下。”郝英远听了,只得点点头,问道:“你要去哪里?”郝静恩说道:“只是随便走走。”郝英远还待细问,见他已经独自一个人走了出去。

  郝静恩走出家门,独自出了莆田城门,来到临近海边的一个山坡之上,这里面朝大海,林木阴郁,他沿着山路缓步走到山上,看到山角有一座古时所建的城楼,独朝大海,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到这里来玩过,望着那城楼的模样面貌,同自己小时候来这里玩耍时一点也没有改变。

  远方大海波浪平静,海风不时吹来,他衣衫当风,胸中一阵爽朗,此刻自己只身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才感觉到天地间之广阔,心中再无别念,只有一片逍然和洒脱。

  这时自己身后传来脚步声响,他听了回过头望去,见一人走上山来,却是那名蒙面刀客,他见到蒙面客走上来,双手一伸说道:“原来是前辈,有礼了。”那蒙面客走到他身边,目视着他,过了一会缓缓的问道:“刚才你打败了我,现在立在这里一个人看风景吗?”郝静恩轻轻的一笑,说道:“独处在自然风景中,也是一种人生享受。”

  蒙面客听了冷冷的一笑:“荒山大海,又有什么风景可看的?”郝静恩笑道:“那不过是在前辈眼中看来罢了。”蒙面客冷笑道:“偏你们中土人有这么多的与众不同之处,可笑之极。”郝静恩说道:“那前辈为何还要来到这里看这些?”

  蒙面客听了不语,目视向大海,缓缓的说道:“我也时常在望着大海,多少年来都是这样,望见大海,便如是望见了自己久未回归过的故土。”

  郝静恩问道:“听说前辈是来自扶桑国?”蒙面客说道:“不错,我就是扶桑人,来到中土已经有二十多年,可是每当我望见大海的时候,以前的无数往事又浮上心头,往事便如是清晰在目啊!”说完又是淡淡的一笑,郝静恩视向他,见到他脸上蒙着面,无法看清脸上的表情,但是一双眼睛望着大海,其中隐隐闪动着一丝异样的神情,问道:“前辈也有许多难以忘记的往事?”

  蒙面客不答,问他道:“你的武功在中土中能够算得上绝顶吗?”郝静恩说道:“中土天下之大,武功高深的不尽,我就不用说,我师父的武功也未必见得就是天下第一,其实就算武功能够到天下绝顶那又怎样,自己便站在了真正的巅峰上了吗?”

  蒙面客说道:“看来中土的武功确实博大精深,我本来还以为在中土中没有人能够是我的对手,看来不知道的武功高深者也亦不少。”郝静恩说道:“师父曾对我说,修习武功的最终目的不是成为绝顶高手,而是能够领悟武学的深意,进而得能以达到超越自我的境界。”

  蒙面客冷笑道:“超越自我吗?可是在现实中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说完抬起头来缓缓的说道:“又有多少人在没有实现自己理想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人世了。”郝静恩不明白他的话中意思,蒙面客说:“你想不想听关于我的一个故事?”他眼望大海,似是在渐渐的回忆往事,缓缓的叙述。

  “我出生在自己国土中一个本来很贫穷的地方,那里不仅遍布着贫苦和饥饿,而且我从小就目睹了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人们为了一点点的生存空间就互相争战不休,即便是在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地方,我还是和另一个同伴满怀着人生的理想加入到其中,至少这样多少也可以展示我们生存的价值所在。”

  “后来,我们两个人做得都很出色,乃至成为了大名手下最信任的部下,有一次,我们两个人一起依照命令去一个别的国家探查搜集情报,我们潜入到城里面,依然是很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可是就在我们准备返回的时候却不小心被那里领主的属下发现了,城中立刻城门关闭,全城戒严,于是我们甩开后面追赶的人后,就迅速的纵身从很高的城墙上面直接跳了下来,本来这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我的同伴却在跳下城墙以后右脚被下面暗藏的铁夹死死的给夹住,无论怎样都无法顺利脱身,当时后面的人都已经快包围了上来,情势万分危急,我的同伴于是一咬牙将自己的右脚斩断,在我的扶助下接着逃跑。”

  “可是他的右脚伤口处血却一直流着不止,后面的人循着地面的血迹从城里面一直追了出来,而且越追越近,这时候我的同伴再也无力行进,他明白这样下去迟早我们都会落入到对方的手中,于是,他停下来让我自己一人先逃出去,当时情势危急,我便丢下他一个人逃走,在我逃跑的过程中,先还听见他对敌人的大骂声音,后来便悄无声息了。等到敌人走了以后,我便又返身回去看他,见到他的尸体依然还在路面上,他在敌人来到之前就已经自尽了,而且为了怕对方看清自己的面目身份,临死前用刀划破了自己的脸。”

  蒙面客说到这里,不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当时,我立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他为了完成自己的职责,宁肯在临死前将自己的脸划破,也不肯给对方留下一点线索,也许他真正的觉得自己完成尽忠了自己的职责,我却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心中却想,一个人在他死去之后,他生前克尽的职责任务还有他的理想到底还有多少存在的意义。”

  蒙面客说到这里,已经清冷的笑了出来,缓缓的说道:“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还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呢”郝静恩听了,立在那里不语,见到他的双目中隐隐似在闪动着,问道:“前辈,我想知道你的这个同伴到底是谁?”

  蒙面客听了,目视着大海,缓缓的说道:“他是我的亲弟弟。”郝静恩听了不由心中一动,蒙面客说道:“是啊,就从我看着他的那一刻起,我的想法忽然改变了,我的理想也已经改变了,所以后来我离开了那里,一直到现在,我宁肯在别的国土,也永远的离开了那里。”

  他说完便转过身来,不再视向别处,向别的地方离去。郝静恩立在那里,望着蒙面客渐渐远去,忽然开口说道:“前辈,请先留步,在下有一件事想相问。”蒙面客停下问道:“什么事?”

  郝静恩问道:“我想问,小南姑娘她的身世究竟是出自哪里?”蒙面客听了回过头来,目视着他,郝静恩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蒙面客说道:“你是想问她到底是扶桑人,还是中土人是吗?”郝静恩点点头。

  蒙面客说道:“她是中土人,是我来到中土以后,十多年前收养她的,那时候她还小。她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吗?”郝静恩说道:“没有,在我看来,她是中土人还是扶桑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蒙面客说道:“你们中土人不都是很仇视扶桑人吗?”郝静恩说道:“我曾经亲眼看到过被倭寇侵掠过地方的惨状,对他们我是仇视的,不过,对于小南姑娘和前辈,倒没有什么仇恨之意。”

  蒙面客说道:“似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倒是少见。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那本《葵花宝典》的下落吗?”郝静恩听到他又说到这本宝典,说道:“不错,我是想知道现在到底在哪里?另外,前辈为何也知晓这本秘笈?”蒙面客说道:“我如何得知,你自然不用管,不过,我既然答应你打败我后告诉你下落所在,那就现在告诉你,现在那本典籍还在萧健雄他们手中,现在,估计他们就到福州了吧,倘若他们把这本秘笈交给了真正想得到宝典的那人,你们就再也难以找回去了。”

  郝静恩问道:“你说他们现在已经到福州了?”蒙面客点点头,又说道:“我再告诉你,想得到那本宝典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现在就看你们能不能抢回那本宝典了。”说完,转身径直向前走去,不一会身影就消失在山下。

  蒙面客走后,他独自登上山峰上的城楼,其时已逢初春,春雨细细淅淅的下了起来,远处的林中烟雾升起,显得一片苍翠阴郁,他直到傍晚才回到城中。

  傍晚时分,细雨依然下着,城中的街道上灯光亮起,在迷雨之中显出点点闪亮,点缀在傍晚黄昏下的房屋街道之中,他缓步慢行在街道之上,一直走到家门口,只见郝府前朱漆的大门和高高的门柱,两边是高墙,他抬起头一看,在门额上正中挂着一个大匾牌,写着“郝府”两个大字,在微风细雨中更加显得清晰,可是他看在眼中却感觉与以前的不同,这时一个女子从大门口正好走出,身着淡紫色衣衫,正是贾妍逢。

  贾妍逢见到郝静恩立在雨中,连忙走出来说道:“表哥,你怎么呆在雨中,可别着凉了!”郝静恩说道:“不碍事,我父母都在家中吗?”贾妍逢点了点头,说道:“我们都还在担心你一直不回来呢,他们都还在厅上呢。”郝静恩不愿惊动父母,示意她不要说自己回来了,贾妍逢见他不愿惊动家人,也便只好作罢,两人走进去,贾妍逢给他找了一件衣服,说道:“表哥,这是静卓哥的衣服,你身上的衣服都淋得有些湿了,换了这件衣服吧。”

  郝静恩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只是一点湿,不要紧。”贾妍逢看着他,手中还拿着那件衣服,他问道:“小玉住在哪,我去看看她去。”

  贾妍逢听了,看着他说道:“小玉姑娘已经走了。”郝静恩一听,问道:“她为何要走?”贾妍逢说道:“我也不知道,今天大家都关心你比武的事情,所以没有多留意小玉姑娘,她没有对我们说,便自己一个人离开家走了,我们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郝静恩听了贾妍逢的话,点了点头,他看着外面正在下着的细雨,不知道小玉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心中一阵牵挂,贾妍逢说道:“表哥,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想来小玉姑娘刚离开家不会走的太远,明天,咱们找人去外面四处查找看看,应该能找到她吧!”郝静恩听了,恩的一声点点头,说道:“我受杨大叔所托,要好好照顾小玉,现在她却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贾妍逢看着他说道:“表哥,你不必再自责了,其实,像你这般能够关心她人的真的很难得,也许,小玉姑娘她心中本来就不想在家中呆着,到外面也是她甘心所愿的呢,这个勉强不来的。”

  郝静恩点点头,看着她说道:“妍逢,我老是记得你小时候调皮淘气的样子,唉,现在你也长大了,说得话倒是也挺有道理的了。”贾妍逢微微的一笑,说道:“表哥,其实我们也真的很关心小玉姑娘的,只是事情总有不能万如人意的地方,静卓哥他虽然有些任性不说,可是他心中何尝没有后悔自责自己。”

  郝静恩听着,贾妍逢说道:“我们先进房去,你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一定是没有吃东西吧,我去给你做些吃的。”郝静恩到了房中,贾妍逢不一会儿端着一盘东西,盛了好几个小菜和一壶热茶,她将这些放到桌上,说道:“表哥,你先吃饭吧,这些都是我做得。”郝静恩点点头,先吃了起来,然后一笑说道:“果然味道很不错。”

  贾妍逢微微一笑,看着他吃了一会,又问道:“表哥,你还在为这件事情心中责怪静卓哥吗?我知道他的心思,他不好意思过来向你当面道歉,表哥,你心里还是不肯原谅他吗?”

  郝静恩听了,心道:“似你这般大家闺秀,又能懂得体贴人意的姑娘,小玉自不能和你相比,可是我却知道小玉心中对静卓的感情之深,否则她也不会离开家中了。”贾妍逢看着他不说话,说道:“表哥,你怎不说话?”

  郝静恩笑道:“我想的便是你说的,还用我说什么。”贾妍逢又一笑,缓缓的说道:“就像你和那个扶桑姑娘,虽然你没有说,可是我知道你心中是舍不得那个扶桑姑娘的,我想,她也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子。只可惜她是扶桑人,不能和咱们中土人一样。”郝静恩听了她的话不语。

  贾妍逢看着他,说道:“表哥,你可不要怪我说话直接,其实,你这次回来,我觉得你不像以前和静卓哥,咱们三人小时候那样,从小在一起形影不离,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反而更显得远了,你说我说得是吗?”

  郝静恩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心中也并没有真正责怪静卓,只是我从小有受小玉和杨大叔的照顾之情,而且又受杨大叔所托,自然要照顾好小玉姑娘。”贾妍逢说道:“我们也想好好的照顾小玉姑娘,只是万事不能如意,静卓哥虽然想向你道歉,只是他说不出口来,所以,表哥,你说没有心中真正在意这些事,我就心里高兴极了。”

  郝静恩看着贾妍逢,说道:“表妹,其实你长的既美丽大方,又聪慧懂得人意,静卓和你在一起才是相配,也难怪小玉对我说,你们两人才是最相配的一对。”贾妍逢听了,微微的一笑说道:“是吗,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扶桑姑娘叫什么,但我看,你其实和那位姑娘才是最相配的,只可惜了,她不是中土人。”

  郝静恩听她说了,心中又想起了小南,窗外细雨下着,郝静恩和贾妍逢两人说着话,两人都是心中高兴。又过了一段时间,贾妍逢见郝静恩吃完,站起来收拾了东西,对他说道:“表哥,今天你和人比武,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定是有些累了吧,你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郝静恩听了恩的一声点了点头,贾妍逢微微一笑便出去了。郝静恩躺倒床上后,白天听了蒙面客告诉了自己那本葵花宝典的下落所在,心想,现在文悔大师他们肯定还没有夺到那本宝典,说不定还不知道现在宝典在哪里,我得赶紧找到他们将宝典的下落告诉他们,然后再一起想办法将宝典夺回。一想到这本宝典,只感到和这本宝典相关的许多事情都显得有些神秘莫测,听那蒙面客说,萧健雄也不是真正想得到这本宝典的人,那真正的幕后人想来更是神秘难测。

  郝静恩想到自从那次同萧健雄交手自己落下悬崖之后,便一直没有见到过文悔大师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想来他们现在也正在一直寻找那本宝典的下落,于是他决意明天便动身上路前往福州,睡了一夜之后,天明他起身后便来到了母亲房中,想向父母告别上路。

  一夜过后,雨已经停下,郝夫人见到郝静恩来到这里,一见他问道:“静恩,昨日你出去到外面那么久,是去了哪里?”郝静恩听了,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昨天我只是自己闲来无事,所以独自到外面看看景色,散心一下。”

  郝夫人听了,脸上微微一笑,看着他又说道:“昨天,听你爹爹说,你将那个来向你寻比武的人打败了,在他众多的武林朋友面前可是大大的露脸,给咱们郝家增添了不少名誉,本来你爹爹说你这次可是在咱们东南武林一带一举成名,将来必定有大发展前途,要和你二叔正好在众多的武林同道面前好好的为你庆贺一番,可是后来你却独自一人告辞出去,所以他和你二叔也就只好作罢了。”

  郝夫人说完,问他道:“静恩,这本来是件好事情,你为何不愿在众多的武林好友面前露脸显示一下,你爹爹说起来是可惜的很!”

  郝静恩说道:“母亲,孩儿自小便过惯了闲适清淡的生活,师父曾经告诫过我,若非武功是用在正途之上,否则绝不可在外人面前轻易显露,昨天同人比武也是事有原因,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同那人比武较量一番。”郝夫人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那也罢,你爹爹心中对此事不乐意,我倒是也觉得没有什么,你不肯在外人面前显露,自然也和你师父的性情一样,有他的遗风,这也很好!”

  郝静恩听得母亲这么说,心中也是十分高兴,过了一会儿对郝夫人说道:“母亲,孩儿有一件要事要去办,要离开家一些时日。”郝夫人听了,想问他是什么事情,但看了看他知道不便询问,于是便没有相问,微笑着说道:“你已经大了,什么事情我就不再多过问了,恩,好的,你打算在外面呆几日才能回到家来?”

  郝静恩顿了一下,缓缓的说道:“这次孩儿离开家后,可能便不回来家了。”郝夫人听了一惊,问他道:“静恩,你为何不回来家了?”他说道:“这次孩儿回到家中,就是多年没有相见想看望一下父母和家人,现在看到你们都这般安好,我心中便就放心了,所以,孩儿这次离开家以后便不打算再回来了,请母亲你们多多保重!”

  郝夫人望着他,立了起来,说道:“静恩,你这么多年来没有回到过家中,这次你离开家难道真的就不再回来了吗?”郝静恩听了,恩的点了点头。

  忽听得外面这时一人说道:“静恩,你这话可是真的,为何这次离开家便不再回来了,是咱们家中不好吗?”郝静恩和郝夫人两人听了,回头一看,见正是郝英远,只见他走进屋来,看着郝静恩,目光中颇有疑问之色,他又问道:“你这么多年没有回来,现在这般离去,又要到哪里去?”

  郝静恩见到他进来,站起身来说道:“父亲!”郝英远恩的一声,又问道:“你到底为何不愿在咱们家中?非要离开咱们家?”郝静恩说道:“父亲,孩儿自小跟随师父在山上学武长大,也深受师父的教诲,师父教诲过孩儿,要一心潜心修炼习武,少受世俗和外事的烦扰,孩儿还是觉得自己习惯了以前在外面的生活。”

  郝英远听了哼的一声,心中甚是不满,看着他说道:“静恩,你只记着你师父对你的从小教诲,可是却连自己的亲生父母说的话也不听了。”又看了他一下,问道:“你真的决意要离开家吗?”他点了点头,说道:“孩儿的心意已决,还望父母你们两人见谅!”

  郝英远说道:“静恩,你可是还在因为杨姑娘那件事情,心中埋怨静卓?”郝静恩说道:“静卓和我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孩儿也心中绝没有丝毫埋怨他的地方。这次我告别你们两位,还望以后你们能保重身体,孩儿见到你们现在安好也就心满意足了,请恕孩儿不孝,你们就当我以前跟着师父离开家在外一样吧,不必多挂念孩儿!”说完,对着郝英远和郝夫人又行了一礼。

  郝夫人听到这里,眼中泪水已经禁不住要留下来,看着他说道:“静恩,你真的要走```”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吩咐下人说道:“既然你决意要走,临走时,我让人给你多备些银子供以后路上用。”她吩咐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家人将银子拿了上来,郝夫人交给他,望着他说道:“静恩,此后,你要一路多加照顾好自己!”郝静恩心中感动,又跪下来对着父母一行礼,郝夫人含着泪将他扶起,郝英远立在一旁,却是默然无语。

  郝静恩也不多说,最后说道:“请父母以后多多珍重,孩儿这就去了!”说完,又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出去。郝夫人望着郝静恩的身影,此刻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郝英远立在那里,看着郝静恩身影几经转折已消失在院墙之外,不由得长长轻叹一口气。

  郝静恩独自行出家门,望着身后的府宅,心中微微有些依别之意,又转过身便向前走去,忽听见身后有人叫道:“表哥!”他听了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紫衫女子走了过来,正是表妹贾妍逢。贾妍逢知道他要离开家,走近到他身旁问道:“表哥,这次你终于还是要走了么?多久还会再回来?”

  郝静恩看着她,缓缓的说道:“我也不知,表妹,你以后多珍重,望你以后在家中多照顾我父母和静卓!”贾妍逢听了恩的一声点点自己的头,有些无语,过了一会儿,对他说道:“表哥,这匹马你带去吧,以后你身在外面行路也方便些!”郝静恩见到她身后牵着一匹白马,那马正是他刚回到家时,郝静卓送礼物给他买的,此刻见到贾妍逢眼望着自己,手牵着白马要他带去,他于是点了一下头,说道:“恩,好的,多谢你!小玉姑娘若能找到的话,表妹,望你能好好照顾帮助她!”贾妍逢听了将白马交给他,恩的一声点点头。

  贾妍逢看着他说道:“表哥,你一路珍重!”郝静恩听了,心中有些感动,对她说道:“恩,你也要多珍重,那我们这就相别吧。”说完,骑上了贾妍逢牵来的那匹白马,同她告别离去。

  贾妍逢一直看着他上了马,仍立在那里望着他的身影渐渐的远去。

  郝静恩离开了家,骑着贾妍逢交给他的那匹白马,那马倒是神骏不凡,不仅一路上奔行迅速而且也容易驾驭,他心道:“多亏有这匹白马,要不然自己在路上还走不了这么快呢!”他独自骑着马直向福州奔行而去,想到蒙面客曾对他说那本葵花宝典现在在福州,心想,萧健雄一行人自然同那本宝典在一起,那或许文悔大师他们也跟着到了福州,说不定正在想办法夺回那本宝典,自己这时能够及时赶过去的话,定能给文悔大师帮上忙,当下顺着官道,一路向北疾行。

  郝静恩的白马脚力甚快,他行了一两日,再向人询问,知道已经距离福州不远了,这天傍晚,他行到一处集镇上,停下来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一下准备再赶路,他下了马进了这家客栈中,见到店堂内倒有不少人,于是自己选了一个僻静的边角坐在那里,要了些饭菜和清茶,他坐在那里边喝着茶,边想着如何能找到文悔大师他们,正思虑着,忽然听得外面一阵人声马声的喧哗声,不一会儿,听得脚步声,有五六个人走进到客栈里。

  郝静恩不由向门口视过去,见到他们身着官府公服,见是官府的公差便也没有怎么在意,转回头来,忽然觉得其中有一个人面目长的倒是好熟悉,不仅又向那里一看,心中一动,见到其中一人头戴着官帽,身穿着黄色的飞鱼服饰,腰中却挂着一副软鞭,样子甚是熟悉,仔细又一看,原来这人正是锦衣卫赵振。

  郝静恩同他不止一次见过面,知道他是大内西厂中的锦衣卫,是萧健雄的属下,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他不禁又向立在赵振旁边的几人看了一下,见有一人长得身材魁梧,脸有胡须,身穿浅蓝色的制服,腰中插着一对光闪闪的东西,似是双轮之类的东西,面目依稀也似曾经见到过,其余的都是些普通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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