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琪丝与白家
圣历313年12月11日，晚七点二十分。
距离最终考核的毕业只有二十天。
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该死的考试，要在新年的第一天进行，实在是人烦恼。
「唉···」
要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虽然理论上也有被神氏直接看中的幸运儿，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要靠考试的吧？
幸运儿之所以是幸运儿，奇迹之所以是奇迹，不正是因为不会重复发生吗？
少女，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真羡慕白家大小姐那样的啊···」
这样一想，就实在是超级羡慕的···羡慕那些家世出众的学生们。
因为自己实在是太过于普通。
容貌普通，成绩普通，为人也不是什么个性突出的家伙，说到底，也不过是在街上随随便便就可以碰到的角色罢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
少女的心中才有这谁都不知道的小小野心。
‘谁能注意到我就好了’
这么想着，期待着不平凡，但却并不是嫉妒。
不过，就连这个愿望，都不过是大众化的心声吧···
所有人都渴望着东西。
‘说到底，我还是超平凡的。’
抬起手，在心意识到之前，已经摆出了惯例的祈祷的姿势。
双手合十，然后，低下头，用额头抵住了拳头。
少女的唇边露出了微笑···
‘神啊···’
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光幕在面前出现。
「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面貌绝美，银发银眼的神仆少女从光的另一端注视着这个自己一直以来处理祈祷事物的少女，慢慢的，出声问了。
她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是的。
她不理解，她非常非常的不理解。
在无数的祈祷者中，在所有姐妹们接待的祈祷者中，只有这个少女，让她困惑。
从不许愿，只是默默地，虔诚的祈祷。
并不信仰任何一位神明，却无比虔诚，全心全意的向‘神’祈祷着。
被所有神明重视，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其说出一句话，最最平凡，也最最不平凡的存在。
「恩，没有呢···」
「是啊···也对吧，你，一直没有愿望呢···」
「？」
「真是奇怪的人啊···」
「奇怪吗？」
「恩，非常奇怪」
神仆···不，瓦尔基里，平淡的点着头，确信着。
「凡人向神祈祷无不有着自己的愿望，希望幸福，希望赎罪，希望消除病痛，甚至可能仅仅是···希望有着神明肯定自己的存在，希望证明自己并非虚假」
这是她一出生就知道的事情，和不知道有多少总数的姐妹们都知道的事情。
神明们告诉她们的事情。
人和神的契约，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但，你不一样···你的愿望是什么呢？琪丝？」
她没有自己的愿望，也并没有信仰，虽然向神祈祷着，无比虔诚的祈祷着，但是，那冤枉却没有落实到任何一位神的身上。
并非无所欲求的圣人，也不是茫然无措的愚者。
琪丝到底在众神们眼中有着怎样的地位？
或许···沉默的众神们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吧？
也正因为如此，明明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祈祷，琪丝···却获得了最惊人的神恩。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的，愿望吗？」
「是的，我希望知道，你的愿望」
琪丝眨了眨眼睛，想着。
沉默。
瓦尔基里等待着少女的回答，但是几分钟过去了，她等来的却只是少女无奈的笑容。
「不知道呢」
啊···
是吗···
不知道吗···
瓦尔基里最后看了一眼那少女的神恩。
惊人的，不可思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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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己之力，从诸神那里获得的承认。
···
···
何其可怕
···
···
「当然，太可怕了」
白灵手中握着那张纸，稍稍按住了额头，眯起眼睛。
她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一个人，阅读着现任族长——也就是他父亲，专门派人交给她的文件。
时间是晚上八点，信是唐王写给他父亲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和亲罢了。
是的，身为君王，却向自己的臣下要求‘和亲’。
当然，在这其中，贡献‘公主’的一方，自然是白家···
以及他们的继承人——白灵本人。
「···」
闭上眼睛。
白灵的心情非常烦乱。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理由其实很简单吧···
因为白家最初是秦人。
虽然因为某些不得已的理由迁移到了唐朝，但因为和秦朝的关系并没有丝毫恶化反而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所以备受猜忌。
但偏偏···在迁移后不久，白家一位仍旧留在秦朝担任将领的族人，受封了‘白起’之名，并且，在死后将名号‘还’给了已经迁移到唐朝的本家。
问题，就变得更加糟糕了。
白家所拥有的力量是神赐兵器‘英雄剑’的使用权。
普通人拿在手里的话，这把古风长剑也不过是锋利而坚固的宝剑而已，但，如果是受封‘白起’之名的人拿着这把剑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英雄剑在白起的手中会成为‘杀神剑’。
继承初代白起杀伐果断而受战神欣赏，被诸神共同承认的‘天命’，这把剑真正的威力乃是——对人类的杀伐权。
拿着杀神剑的白起，可以指定目光所及之处，人类‘死亡’的命运，而不受惩戒。
如果对单人的话以目视判定，而更可怕的，当白起要对‘群体’进行杀伐的时候，则只需要目视对方的‘象征物’就可以了。
军团的徽记、旗帜、番号——知晓，目视，即抹杀。
以自己的意志判定生命的存亡。
唯一
实在是过于可怕的力量。
因此，就算是再猜忌，唐王亦不想与白家产生摩擦。
而作为制衡手段的，则当然是所谓的‘和亲’。
以白家亦不敢和王朝敌对为条件，明目张胆的压迫下，只有彼此退让，然后白家再退一步为结局。
——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只是···明目张胆的要求白家下任继承人作为和亲的‘公主’，却还是第一次。
「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白灵当然不知道，唐王和她的父亲都已经接获到了一条对双方都充满威胁气味的情报。
——秦王调兵往唐国边境，同时派出了使节团，同时···秦国白家分家，在此次遣使中，任团长。
这根本就是，阳谋。
唐王不可能容忍白家返回秦朝，最起码的，也不可能容许‘白起’和‘杀神剑’落到秦国手中。
但要白家交出杀神剑又是不可能的笑话，那么，选择当然就只有一个了。
——有史以来最强硬的压迫。
要求白家表态的举措。
或许···并不需要嫁过去，但最起码的，要进行表态···
但如何表态呢？
不，或许，还有其他出路——
‘这就是父亲将信交给我的理由吗？’
头痛。
但作为继承人，负担这些事情也当然是理所当然的。
世界当然不会有享受着权利而不承担义务的人，这就是，最起码的公平吧？
视为考验也好，视为别的也罢，终究，要做出选择。
咚咚咚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您要的咖啡——」
门外是白灵最信任的侍女，分家的白夏。
白灵叹了口气，合上了手中的纸张。
「进来」
咔哒
穿着女仆装的白夏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金属的盘子。
将咖啡放到白灵的桌子上之后，她后退了两步，抱着盘子，微微行了一礼。
「还有其他需要吗？小姐」
「不必了···不，等等」
「？」
「你怎么看秦国？」
「···这」
「不必担心什么，说就好了」
不同于学院中那个活泼的少女，现在的白灵眼神中充满了魄力，白家世代军门的血脉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那种威风凛凛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秦国，唐国，让你选择的话，哪里？」
「秦」
毫不犹豫的回答。
‘原来如此吗？’
白灵若有所思的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杯。
「因为祖籍吗？」
「···也因为平等，小姐」
「···」
「在秦国，最起码···小姐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忧虑了」
「呵，这不一定呢···世界上，除了神的国度，又有哪里是净土啊···」
「但，总比这里要好吧？」
「那倒也说不定——」
喝一口咖啡，温暖和苦意弥漫在嘴里。
没有加糖，纯粹的咖啡实在不是随便谁都能享受的。
但，父亲喜欢黑咖啡的理由，白灵认为自己，多少理解一些了。
重新打开手中的那封信，向下看，在信的末尾，是唐王的印玺。
「会开战吗，小姐？」
白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但，就连白灵自己都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谁知道呢···」
会不会打，会为了什么打，白家···又要站在哪边。
纷扰的问题让头发涨。
并不是在学校里处理的简单问题，当严峻的现实放到眼前的时候，就算再怎么自信，白灵也终于体会到了缩手缩脚的情感。
——一步下错都承担不起。
这种感觉就如同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她的胸膛上。就算明白这是必须经过的道路，她却还是稍微对做下决定的父亲升起了一丝怨恨。
「父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