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看着百姓模样,忽然问道:“大家可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失望无助吗?”
百姓一怔,竟不知答案,无法回答。↑,
肖逸道:“因为大家心中缺少一样东西。”
“缺少一样东西?”百姓面面相觑之后,登时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缺少什么东西?”
这时,肖逸却泯然一笑,道:“大家稍安勿躁,切容肖逸卖个关子,容后再说于大家听之,可好?”
肖逸之微笑就好似和煦春风一般,沁人心脾,百姓受其影响,登时安静下来继续听道,只是心中多了一分期待。
肖逸安抚好百姓,又面向诸子百家之人说道:“这第二个原因,却与诸家之道有关。”
诸子百家一凛,心中不解道:“百姓不脱天性,和我百家之道又有什么关系?”
却听肖逸又问道:“天地浩劫之后,诸家尤其重视道法宣扬。按理,日夜宣教,潜移默化,便是顽石也该开窍了。可是,为何百姓众生还是脱不了天性呢?”
百家之人亦是暗自发问,倍感疑惑。
肖逸这才道:“其实,这正是先前所说的,诸家不知百姓现状,这一原因造成的。”
顿了顿,进一步解释道:“诸子百家创道之初,深知百姓疾苦,所思所悟皆离不开民生二字。可是,待诸道渐成,日趋完善时,诸家的心思却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百姓,而专注于道法探究之上。之后,道法愈发完善,可是道法与百姓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在诸家眼中,浅显易懂的道法,在百姓听来,却如同天书,根本听不明白。”
百姓深有感触,赞同不已。但百家之人仍感不解,出现茫然之色。
肖逸干脆道:“细而言之,虽然过了万年,百姓关心的仍旧是如何才能安康的问题,但是诸家已经在追求天道了。给百姓讲天道,百姓怎能听得明白?”
诸子百家之人闻此,纷纷想起乐家公孙仪“对牛弹琴”的典故,顿时恍然大悟,不过神色中略带笑意,显然未将此当一回事。
肖逸见状,又道:“这一问题听起来无足轻重,大家可以说,下次讲道时,多从百姓角度考虑就是。可是,大家可曾想过,这一问题折射出了另外一个极大的问题:百姓在我们心中的分量越来越轻,我们和百姓愈行愈远。”
说到此处,肖逸趁热打铁,语气不变,语速却稍微加快,道:“我们悟道修真的初衷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吗?但是现在,百姓在我们心中的分量还剩多少?忘了百姓,即是忘记初衷。忘记初衷,我们悟道修真的意义又何在?”
连接几个问句,说的诸家之人哑口无言,渐渐露出惭愧之色。
肖逸继续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但是庙堂待的久了,又有几人还能真正做到忧民呢?不忧其民,空谈其道,还想妄求天道,岂不可笑?”
此话说的极重,但是诸家自知理亏,却谁也不敢开口反对。
肖逸停了片刻,才缓声道:“‘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作为统御者,若是为了弘道而弘道,其道基必将不稳,其道也必将偏离方向,到最后,道必将为民所弃。肖逸今日所言,并非是指责谁家之过。只是想借此机会,让诸家心有所动,此后在夸耀自家成就时,多回头想一想创道的初衷,莫要因为当前的权势和名利迷惑了本心。”
每一句话都敲击在诸家之人心头,使其陷入沉思之中。可就在这时,肖逸却忽然一笑,道:“诸位是否发现,我等参悟了一生道法,最后还是无法摆脱人性的束缚呢?”
诸家之人无不骇然,这才知道肖逸论述许久,竟还是围绕人性这一话题。令人心惊的是,诸人听之入迷竟未察觉,被肖逸点破方才明白过来。而且,猛然反思,感觉确是人性使然。
肖逸道:“人性与身俱来,善恶相生,纵使经过道德教化,也只能将恶的一面暂时压下,但始终无法摒弃。待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成为德之化身时,那恶的一面便又悄然而起。我听闻儒家孔圣人曾说,吾日三省吾身。孔圣人之所以能成为圣人,我想这自省算是一功。而今日,试问在场诸位,又有谁能做到一日三省呢?”
当前纷繁之世,人心浮躁,能沉心悟道者少之又少,又有谁能经常自省呢?
众人汗颜,自责的同时也深受打击。在诸家以为自家道法已窥探到天道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仍旧困囿在人性的桎梏中而不自知,这等打击不可谓不大。
诸家之人心思机敏,远超于常人。这一反思不要紧,竟令多数人都陷入反思之中。
但见众人无不暗自神伤,更有甚者,竟有人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可见反思之深刻。现场气氛一时变得十分低沉。
那玉临风叹道:“‘吾日三省吾身’,是孔圣人留下的家训,今日由他人口中说出,我等方才惊觉,当真愧对祖宗。”
这时,长阳真人却忽然皱眉道:“他对儒家之道倒是颇有研究。”
长靖真人听出其不悦之意,忙道:“他与几名儒家弟子交好,恐怕受了些影响。”顿了顿,又道:“我道家讲静坐思过,不也与此意相通吗?道家悟道,关键在于心境,师兄又何必在意运用谁家之言呢?”
长阳真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时,肖逸见自己希望的效果已然达成,忽然话锋一转,微笑道:“既然说到人性这一话题,肖逸还想与在场所有人分享一件关于人性之事。”
无论百姓还是诸子百家之人忙凝神静听,这时,在他们心中,肖逸所说的任何话都好比至理名言。
肖逸道:“人来到天地间,首要之事,就是为了‘生’,为了‘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肖逸奉劝世人,为人处世,做任何事都要网开一面,留上一线。因为,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要咬人。”
众生听了最后一句,轰然大笑,气氛顿好。笑过之后,又觉此话十分在理,令人深思,无不点头。
与此同时,那学宫宫主突然拍手笑道:“好一场妙论,由浅及深,又深入浅出,当真精彩绝伦,令人赞叹!我倒小看此子。”
自从接触以来,风军师还是首次见其如此忘乎所以,不禁暗想道:“肖逸论道固然精彩,可也用不着如此称赞吧?而且,肖逸所论之道,句句发人深省,又何来深浅之说?”甚是不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