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采摘的不是早春嫩芽,最后在老爷子的一双巧手下做出来的茶叶,再经老爷子一泡,顿时茶香四溢,茶叶在滚水中缓缓绽开,如一朵朵曼陀罗花在绽放,美不胜收。
司微语享受地深吸一口,有种白活了二十多年的感觉,只觉得,自己与茶之间结下的这点缘分,在这一刻圆满了。
司微语在老爷子的指导下,开始一遍一遍地烘焙茶叶,各种档次的叶子都在两种工艺下制作了一遍,实战经验不能说不丰富了。转眼间,司微语已是高手了。
“老爷子这是把看家的本事就教给你了啊!”小猴子妈妈笑着道。
“爷爷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认我做个关门弟子吧!”司微语诚恳地道。
“这不行,不行!”小猴子爷爷忙摆手道,“这不是唐突了恩人了?”
不可能如古代那样屈膝下跪磕头认师傅,司微语却还是在心里认下了这个老人,有些关系不需要摆在明面儿上,有些仪式就算做了,也不一定会把感情移植在心中,而对于司微语来说,认定了的人,便是一辈子的缘分。
自然,除了与徐默尘之间。
京都的气氛变得沉闷。惊蛰过后,春雨绵绵,下了有十天半个月了,都没有停下来的兆头。街上的积水快漫过脚背,依旧是阻挡不住人们名来利往的势头。
徐默尘站在怡凡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里,隔着玻璃窗看着烟雨迷蒙中的京都,他身后的桌上,放着司微语的律师送过来的文件,是一份委托书,落款处签的是司微语的亲笔签名,豪爽隽永而不失飘逸的三个大字,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碍他的眼。
他回来十天了,司微语如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四处都找不到她的踪迹,从叶承那里也找不到曾经跟着她的厉琨和靳寇的消息。
虽然知道她反常,但没想到,这一次她反常得这么彻底,连去了哪儿都不告诉他。机场那边反馈的信息是,三人订了去香港的机票,但,并没有登机,也没有退票。
整个景豪,如今是在唐婉的手下,按照司微语走前制定的政策在运行,但,法人代表却是变成了徐默尘。
徐默尘抬起手中的烟,深吸一口,对身后站了许久的人道:“去让何意过来见我!”
“是!”
唐婉走后,罗浮被徐默尘从下面调上来跟在他的身边。顿时,打杀了一大票在怡凡守候多年的少女少妇们的心,没想到风度翩翩、冷酷多金的尘少会选择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做贴身秘书,这是想用来证实他喜好男风的流言么?
何意一大早下了夜班,还没有进院子,便被怡凡的来人堵住了,听说是徐默尘有请,心里便知是怎么回事了,丝毫没有犹豫地跟着来人去了怡凡顶层的职工咖啡屋。
咖啡屋里本不会买绿茶的,但徐默尘的面前放着一份熏烟缭绕的龙井,清香逼人,衬得一身黑色衬衣浅色西服的徐默尘更加丰神俊朗,如谪仙一般。
如此美男子,真不知司微语是如何狠下心来舍弃的,想必也是肝肠寸断吧?何意心想,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她走之前去找过我。”
不待徐默尘开口,何意便自动坦白了,徐默尘抬眼看了她一下,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此刻也派不上了。若说司微语和谁在一起的时间最长,除了徐默尘便是何意了。司微语从小到大,大小的错事都是徐默尘帮她兜着,而所有隐瞒徐默尘的事,都是何意在帮她打掩护,而且从未被何意出卖过,这也是司微语为何谁也不信不过,惟独会将悲苦心事说给何意听的原因。
这般沉重的事,如若不是司微语这样坚定的心志,任是谁也承受不了的。
“她问我,子宫受损是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子宫受损……”
“子宫受损……”
何意走后,徐默尘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如紧箍咒一般,在他的头顶旋转,将脑神经箍得生疼。最后,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亲自打了电话到当日司微语接受治疗的医院,将司微语的诊断报告要了过来。
但,诊断报告上的“手术正常”四个字,让徐默尘百思不得其解。司微语不是一个臆断的人,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如此。徐默尘再次打电话过去,仔细询问了那日手术的过程,整个过程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且因胎儿月份很轻,又是因受伤导致的流产,并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徐默尘松了口气,他倒要看看,她司微语能够跑到哪里去?他也决定,这一次,若不好好惩罚她,誓不为人!
看到徐默尘蔫着头回来,徐向晚笑着从车里走出来,打趣道:“怎么,新娘子跑了,你这请帖一张张的发出去,是准备收回来呢,还是不收回来?”
“没了新娘子,就结不成婚?”徐默尘道。
“得,给我长长见识,你姐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过没有新娘子的婚礼呢,尘少这是准备给大家普及一下呢?”徐向晚道。
徐默尘白了她一眼,道:“有时间,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都三十的人了,还嫁不出去,你是准备留在徐家当老姑娘呢吗?”
正说着,王怡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脸焦虑的样子,问徐默尘道:“还是找不到吗?是发生什么事了?”
屋子里,徐老爷子和徐庭白也都住了手中的事,看向徐默尘,徐默尘只得抬脚进了屋,徐向晚毒舌归毒舌,一向都是把司微语当做弟媳的,怎么会不关心?也跟着进来,想听听徐默尘怎么说。
徐默尘只得把从何意那里得到的信息还有从当日微语住院的医院调查的结果都说了一遍,道:“除了主治医师,我也让人调查了当时给她做手术的所有人,都一致交待了,那天手术过程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她从手术室出来,我就一直跟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半步,能发生什么事?”
徐默尘靠在沙发上,撑着头,一张俊脸上挂满寒霜。
王怡想了想,道:“是不是她听到了什么,误会了?你们又很年轻,她又没经过什么事,出了这么大的事,胡思乱想也是有的,你也别往心里去,把该做的事做好,等误会解开了,她会回来的。”
“哎呀,我只是怕微微在外面遇到了比默尘更好的男人,就不愿意回来了,就默尘这脾气,又臭又硬,谁受得了啊?”徐向晚唯恐天下不乱地道。
徐默尘抬目盯着她看了半响,一个字都没有说,但,这目光,倒是让徐向晚心里有些发怵。她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段经历,有一天不知是为什么事,说得她不高兴了,晚上睡觉时,钻进被子里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冰她,拉出来一看,是条蛇,顿时吓得人都差点死了,后来才发现,是条假的。
那种惊恐的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承受的。
徐向晚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口快,犯了他的忌讳,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依旧是摆出一脸得意的样子,心里却是在盘算着退路。
“婚礼请帖发出去了多少份?”徐老爷子道。
“该发的全都发了。”徐默尘道。
“那怎么办?”王怡道,“还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收回来,多磕碜啊!”
“发出去了,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准备婚礼了,我这边没有新娘,姐那边又不缺新郎,横竖我请帖上也没写谁结婚呢。只说是徐府婚宴。”徐默尘漫不经心地道。
只是,他每说一字,徐向晚就感觉到有一把凌迟的刀在割她的肉,世上的弟弟,还有比徐默尘更为阴险狡诈的吗?徐向晚自问,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未遇见过。
“徐、默、尘!”徐向晚一字一字咬着牙喊出来,状似很有气魄,可对方,却是一起身,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出去了。
“啊!”徐向晚气得大叫道,对象却不是徐默尘了,而是王怡,“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你不小了,也该嫁了!”徐老爷子终于发话了,“你是想让我死都闭不了眼吗?”
“可徐默尘不也结不了婚吗?有他在,您还想死了能闭眼?”徐向晚口无遮拦地道。
“说的什么话,这孩子,快三十的人了,这么没大没小地。”王怡嗔怪道。
“呜呜呜,顾迟不愿意结婚,我嫁给谁去?”徐向晚终于把伤心话说出来了。
门口,徐默尘走了两步又回来了,道:“你把消息发出去,就说要结婚了,徐家给你定的结婚对象是冷哲,剩下的事,交给我!”
“这样也行?”徐向晚转而欣喜道,她虽讨厌这个弟弟,但不得不说,凡事有徐默尘出马,从来没有不事遂人愿的。
徐默尘没有答话,只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瞅了她一眼,正准备回房,却见徐庭白站了起来,对徐默尘道:“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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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处都是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