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涯匆匆地奔进小院,直冲自己的房间。
从昨日苏尘的异常热情开始,他就已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待到苏尘连出异样时心中更是担忧。可当太监来传司马毓的口谕时,他却无法抗旨不去,因此只能压下心中担忧先去治病救人,希望能尽快诊治完病者便可马上回来。
可没想那引路的太监一路上却走的不紧不慢,裴一涯略催了一句,他就说这是宫中的规矩,不可快行。裴一涯心里虽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牵强,可他不懂宫中规矩,只能无奈地跟随在后。然后,好不容易到了西宫后,竟然发现那所谓患了奇疾的皇妃,根本就没有什么奇病,不过是寻常的妇科病兼一些过敏的皮肤之症而已。他开了药方之后有心要尽早赶回来,可不知怎么地,其他宫苑的妃嫔听说宫里来了位神医,纷纷命手下前来邀请为自己诊断。
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巡诊,可连续被两位根本无疾的妃嫔胡乱纠缠后,他终于肯定今日之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因此不顾以下犯上的大罪,坚持着循着惊人的记忆奔了回来。
“尘?”人未进声先行。
“你回来了?”屋内传出熟悉的声音。裴一涯的心先是一安,而后猛然加快了速度冲了进去,这声音听来明显是气血不稳。
冲进房中。裴一涯第一眼就看见了依在床头那云鬓凌乱、嘴唇红肿地苏尘。再顺着宫女地动作望向苏尘的左手。所有的血色顿时急速地从他地脸上倒退了下去,走上去颤抖地托起苏尘血肉模糊的手掌,一滴男儿泪就这样冷不防地堕了下来。
“你们下去吧。我夫君会照顾我。”见到他眼角的泪光,苏尘心中一痛,假装没有看见,和悦地将两位宫女打发了下去。
“涯,不要生我的气,更不要生你自己的气。好吗?”苏尘任由他仔细而迅速地包扎着自己的手,待宫女一走,立刻轻轻柔柔地道。
裴一涯低头半句话也不说,扎好绷带,立刻搭住苏尘地脉搏。
“不碍事的,就是气血也些震到了,休息两天就好了。”知道裴一涯一搭脉,自己的伤势就会一览无遗。自知有些理亏的苏尘忙讨好地先自己老实交代。
裴一涯放开她的手,仍是一声不吭地侧头就去取药箱,脸上毫无表情。
“涯!”知道他这一回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苏尘顾不得自己身体虚弱。故意强行地用伤手去拉他,笃定了他心里就是再生气。也不准她虐待自己的身体。
裴一涯果然马上小心地握住她地手,不让她乱动,虽然还是赌气不说话,可面色上的担忧却明显地掩不住了。
“涯!真的别生气了!”苏尘趁机用右手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让自己地脸颊密密地贴着他冰冷的脸,极低又极快地解释道,“我给皇上下毒了,可我骗他说要是日落之前不解毒地话,他就只能和我们同归与尽,所以,他答应放我们走了。现在你回来了,他的人马上就会过来让你去解毒。”
裴一涯猛然一震,身躯陡然僵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逼他写了一份圣旨,承诺绝不计较我今日之所为,而且将来也不会为难我们。”苏尘继续快速地耳语重点,“可我担心这份圣旨保得了我们一时,保不了我们一世,所以,我们还是要留一道防人之心。”
苏尘强提着精神一口气将重点全部告诉了裴一涯,却感觉裴一涯僵硬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本来血色已无多的脸色更是苍白如雪,不禁慢慢地松开了手,只觉一颗心痛的快要碎成千百万片。
涯不喜欢她所做的一切,不喜欢她这般工于心计,不喜欢她这么胆大妄为么?自己当初提出这个主意时,他当时就不是很赞同,现在发现她竟然私下动手了,心里一定更不高兴了!
难道是她错了么?她这样冒尽艰险,还……还……苏尘轻颤着一点点将自己挪离裴一涯的肩,泪眼濛濛地想抬眼去寻那一道曾温和地如明月般的眼神。
可她盛满委屈的小脸刚扬起,一道前所未有的热烈的吻已堵了上来,深深地吮吸着她唇齿腔舌的每一个角落,细细的,密密的,如汹涌的潮水,不放过任何一处的沙滩,直到空气殆尽。
“涯……”唇舌好不容易被释放,身躯又被宛如遭遇世界末日一般地紧紧拥住。那力道是如此的重,纵然因为颤抖而失去了很多力道,可还是勒得她发疼,尤其是才被剧烈碰撞过的脊背,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快告诉我,都伤到哪里了?”她一轻哼,顿时惊醒了沉浸在无限自责中的裴一涯,忙放开了手惊慌地审视着她的眼,担忧之色再难隐藏。
苏尘笑了,含泪将自己重新投入夫君的怀抱,瞬间明白了裴一涯所有的心事。
刚才她怎么会能那样误会自己的夫君呢?她该坚信她的夫君所给与她的这份无尽的宽容绝对是天下无双的才是,她该相信,每次她受一点的伤,受一点委屈,他所感应到的痛都将是自己的十倍、百倍。刚才他之所以那样严厉和冷漠,与其说是埋怨自己的冲动和私自做主,更是对自己没保护好妻子而深深的自责啊!
可是,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
作为一个好男人一个好丈夫,是有义务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妻子,可是,并不是所有的责任都应该由男人来担当的。如果可以,相信每一位深爱自己丈夫的妻子,都愿意挺身而出,付出自己的所有去保护他,哪怕是用生命。
因为,爱是一种共同的付出,而不只是单方面的接受和享受,能为爱人做有价值的牺牲,这,本来就是一种千古流传的骄傲!她好高兴自己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