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条大街小巷,
每个人的嘴里,
见面第一句话,
就是恭喜恭喜
……”
老太太既然要听,苏尘自然乐的奉陪。无视与睽睽众目,苏尘就在老太太旁边坐了下来,示意老太太和她一起拍手伴奏,脆生生地唱了开来,周围再多冷眼又如何,人总要学会苦中作乐吧?否则日子可真的没法过了。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在苏尘有意地重复了两遍后,童心未泯的老太太也拍起手跟着哼唱了起来。
老太太这一唱可不得了,周围一些不懂事的小孩顿时也乐了起来,纷纷加入了进来,有些性子活泼的,更是又拍又跳又唱地,觉得十分新鲜有趣,那些随同的舞女见曲调简单,也情不自禁地轻声应和,整个大厅顿时变成闹哄哄的小演唱会。
然后“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众人欢快的声音越响,展母脸就越绿,展父的面色也终于忍不住拉下了几分,巧仙儿更是几乎当场拂袖而去,多亏最初带苏尘进府的管家眼尖心细,忙上前打圆场,想请她到一旁入座。
“老夫人,今日仙儿还带了一首段戏,是您最喜欢的《姐妹采莲》,专门来唱歌老夫人听……”巧仙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眼见老太太等人还“恭喜恭喜”个没完没了,终于忍不住,推开管家不顾礼节的硬挤进苏尘和孩童的圈中,硬凑到老太太跟前。
“啊?哦,那也好那也好……干脆你们俩一人一曲。”老太太终于重新注意到了巧仙儿,索性一厢情愿地建议道。
苏尘停了口,微笑着和眼神中充满挑战意味的巧仙儿对视了一眼,这个她倒没有意见,只是难免有点想孩子争宠,幼稚的有些可笑。可想要博得老太太的欢心,让她同意收自己为干孙女,就必须一直让她高兴才可以。
只要能达到目的,这游戏再幼稚也得认真玩下去,何况看着老太太高兴,她的愧疚也会少一点。
这一古今歌艺的较量,一较量便是一个时辰,展父等人在无奈之余,也只得足足陪了兴致高昂的老太太一个时辰。
发现唱了两首还是比不过苏尘的百变曲调后,巧仙儿更加不甘心,熬足了劲搜肠刮肚地,几乎把所有拿手的曲子都拿出来了,而且时而边弹边唱,时而边唱边舞,不仅使出浑身解数,更把后面几场重要的约会置之脑后,自己也唱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可古代曲子唱来唱去也不过是那几个腔调,又如何能和多姿多彩的现代歌曲先比呢?更何况苏尘的肚子里,不仅装了不下几百首现代流行歌曲,随时随地都有不同的新鲜曲子,还因为自小的兴趣而学会不少不同戏曲,更站了不少优势。即便只是清唱而无乐曲,却仍凭一副天生的歌喉震动众人。
演唱间,歌声或活泼俏皮、或温柔婉转、或慷慨激昂、或舒缓淡泊,其白话一般的歌词听来更通俗易懂,加之曲风完全不同的几段戏曲,每每令老太太又惊又喜大呼好听过瘾。
几番较量之下,古生古长的巧仙儿哪里还可能是苏尘的对手,几乎都以惨败告终。
而这个时候又糊涂迟钝起来的老太太,却浑然不觉面前的汹涌暗潮,左一首右一首地,简直是听得前所未有的欢畅愉快,折腾了半宿,精神竟一点都不见疲倦。展父展母等人中途插入劝了几次也不见效,作为罪魁祸首的苏尘自然又多增了一身怨恨。
看到巧仙儿迟迟不愿服输,苏尘心思又开始转动:这样一直比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想巩固自己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还需和老太太单独相处才有法子令得老太太一时心软答应自己的条件。
斟酌一会后,苏尘决定以一个独特的故事来吸引老太太的注意力,变相地结束这场竞赛,令得二人的比赛结果不了了之,这也算是给巧仙儿留一个薄面。
待苏尘选唱了一段黄梅戏女驸马中的《谁料皇榜中状元》后,老太太果然对这个女驸马很敢兴趣:“女驸马,女人怎么还可以当状元,当驸马啊?这可太新鲜了,好孩子,真有这样的故事么?”
“回老夫人,是真的,老太太若喜欢,不如我细细地讲给您听好么?这个故事在我们那里也可算是一大传奇呢。”
“好好好,自然是好。”老太太此刻简直是苏尘说什么就应什么。
“娘,天色不早了,今夜您已经守了好几个时辰了,身体要紧,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展父勉强地笑着又来相劝,“反正苏姑娘就在府中,您老想什么时候不就什么时候听,今夜您还是先歇着,等明日您起来了,再让苏姑娘继续讲故事,您看可好?”
“是啊,娘,都快寅时末了,苏姑娘又是唱又是讲的,想必也一定累了,”展母口是心非地强笑道,“您要是真喜欢她,就让她也休息休息吧?”
“这样啊?”老太太看着苏尘满脸犹豫,一方面想继续听故事,一方面又怕真累着了苏尘。
“没关系的,老夫人,苏尘还不累,能让老夫人开心,那是苏尘的福气。”虽然
身的肌肉都在抗议着疲劳,可苏尘仍然装的十分轻松议道,“老夫人,要不,让苏尘陪你回房单独再讲吧?您呢,也就随便听,要是听着听着睡着了,也没关系,您醒来后苏尘可以继续给您讲下去。”
这一次她可不是不想给展父展母面子,而实是怕这一休息,就会被恼羞成怒的展父展母转身就下了暗手,让她再也没有机会接近老太太了。
“呵呵,乖孙媳妇还要哄我这个老太婆睡觉啊,难得难得……”老太太抓住苏尘的手,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孩子真有孝心。行,那就照你说的办,要是我不小心睡着了,明天你可要继续讲哦。”
“娘……”展父无奈地叫了一声,对苏尘如此取宠更加愠怒。
“叫什么叫?今天是新年头一天,本来就该守岁的,往年你总是早早地哄我去睡觉,今年我可得自己做主了。你们不高兴陪我老太婆,就自己玩去好了,我有乖孙媳妇陪就够了。”老太太搭着苏尘的手站了起来,任性地道,“好孩子,我们回房去。”
“是,老夫人。”苏尘温顺地道,垂眼避开众人的各种视线,和燕子一起搀扶着老太太出了客厅,将如针芒的目光统统地撇在身后。
她不是八宝玲珑,做不到面面俱到,明知越是取悦了老太太,就越是得罪了展父展母,也无可奈何。只盼接下来老太太能顺利地守她为干孙女,这样展父虽然还是不高兴,但至少也不用担心苏尘会和展晟飞在一起。
他最担心的隐患一解除,纵然主观上还是不喜欢她,但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也该会手下留情些吧?
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也注定是一个扭转苏尘命运的关键一夜。
回到房中后,苏尘看似轻松,实则却调动了所有神经,尽可能绘声绘色、抑扬顿挫地将原本就十分传奇的《女驸马》故事,讲述地更加动人,听得老太太如痴如醉,困意全无。到最后,听到冯素贞这个奇女子在洞房之夜扭转乾坤,不仅化解了公主的怨恨,更赢得公主的帮助,设计让皇帝亲口许下赦免欺君之罪、并收为义女的承诺,终于皆大欢喜的各自花好月圆,忍不住大力鼓掌,拍手叫好,大呼冯素贞果然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奇女子。
“老夫人,这世间的奇女子又何止冯素贞一人,在我们的家乡,还有很多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呢,老夫人若喜欢,改日我再一一讲给你听。”苏尘技巧地为老太太拿捏着双肩,令得老太太身心皆悦,实在高兴的不得了。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老太太惊喜地转头,拉住苏尘的手,“乖孙媳妇,快别捏了,来,快坐到奶奶身边来,都给奶奶讲讲。”
“老夫人……”苏尘温顺地转了过来,却没有依言坐下,反突然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老夫人若真心喜欢苏尘,就请老太太以后莫要再叫苏尘孙媳妇!”
“这话从何说起啊?”老太太吃惊地忙伸手要扶苏尘,“孩子快起来说。”
“老夫人,如果您事先不将苏尘认为是您的孙媳妇,您还会喜欢苏尘么?”苏尘含泪抬头。
“……”老太太的手顿时顿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精光。
苏尘本就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见状心中猛地一颤,犹如黑夜中突然闪过一道白色的闪电。这眼神,和展父那眼中的精明何等相似,难道这个老太太,竟不是真糊涂,而是假装的不成。
“老夫人,正如展夫人所说的,苏尘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异国女子,而非展公子的未婚妻,老夫人越是厚爱,苏尘心中就越是担当不起,实在不能再顶着您老的孙媳妇之名,误了展公子的终身大事。”老太太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样令苏尘瞬间警觉,言语立刻小心了起来,如果老太太非但不是真糊涂,反而是个人精,那么只有实话实说才能博得最大的。
“又胡说了,”老太太的双眼又盛满了笑意,假装糊涂地嗔道,“你明明就是晟儿的未婚妻,这可是晟儿亲口说的。乖孩子,你是不是怕儿他爹不喜欢你,所以才害怕的呀?”
“老夫人,此事和展老爷无关,苏尘和展公子确实不是老太太所想的那种关系,老太太若愿意,苏尘现在就将我们的相识过程一一讲给您听。”苏尘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之前是她粗心了,一个糊涂的人,怎么可能拥有那么明亮的双眼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老太太一脸无奈地道,对房里的丫环们挥了挥手,“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单独劝劝这孩子。”
待众人都退尽,房门关起,苏尘还是跪地不起。老太太亲自起身下来搀扶苏尘,微微叹息道:“好孩子,先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