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这话就素公然翻脸了。
依照上流社会的潜规则,有些话可以说,而有些话不能说,哪怕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一旦说出来就没了转圜余地——这跟玩梭*哈是一个道理,你猜出对方的底牌是一回事,但大声嚷嚷就会把人往死里得罪,到最后双方不死不休。
夏晗霜谙熟游戏规则,为了大家能愉快地玩下去,才会跟刘光奎虚与委蛇,可云某人根本就是以江湖思维看待商业竞争,哪里知道这么多弯弯道道?
“好,好,好,你有种!”
刘安邦遇上一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家伙,嘴里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以看死人的眼神说:“姓云的,有些人你得罪不起,乱说话是要承担后果的。如果有一天你横尸街头,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这个不劳刘公子担心,看好你自己就行!”
“那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刘安邦冷哼了一声掉头离去。
“对不起,金少!”那个“罗常委”很抱歉地微笑说:“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我也不方便说话,失陪了!”
“罗少客气了!”金玉堂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好好的聚会被人扫了兴致,云开肚子里老大的不乐意,问金玉堂道:“那个‘罗常委’是什么人,看刘安邦一副狗腿的样子?”
“罗长文。他爸当上渝都市常委之后,圈里人就喊他‘罗常委’,是个有些手腕的人,黑白两道通吃……”金玉堂简单地解释了两句,提醒云开说:“你跟这个圈子的人打交道,一定得打起十足的精神,这群人都会微笑着喝人血的……”
“这话怎么说?”云开不明觉厉,正好跟金玉堂请教一下。
“用拉普曼在《名流》里的话说,上流圈子的举止要优雅,舞会要奢华,慈善要慷慨,面对镜头要处变不惊……”金玉堂的语气有些嘲弄,还有些自嘲地说:“但这只是优雅光鲜的外表。本质上是一群以利益为纽带的共生体,举止得体的背后,是对功利主义的极端膜拜。”
“贵圈可真够乱的。”云开皱着眉头说:“总得有一两个好人吧,比如像你这样的?”
“我根本就没在圈子里混。”金玉堂摇摇头说:“小三我提醒你,要么不跟这些人来往,要么就得学会一边喊兄弟一边掏匕首,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这就是你不想接金大叔的班,而想成为一个猎药人的原因?”
金玉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云开想了想说:“我也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好听的就说,不好听的憋着。”
“不成啊,我憋好久了。”云开想了想说:“上次姬大哥测字之后,我一直就想说来着。你是金家独子,总有一天要回去接管金地集团,赶早不赶晚啊……”
金玉堂瞪了他一眼说:“你不会是我爸请的说客吧?”
“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好伐?金大叔对你有期望,咱们兄弟之间也不用藏着掖着的。你总不能期望你那个宝贝妹妹将来去接管家业吧?”
“有啥不行的?她天赋比我高多了。”
“玩人的天赋是比你高,但你觉得她的性格靠谱么?”
“……”
一提起小妖精妹妹,金玉堂就头疼了,最后答应云开会认真考虑。
柳青青几个女生,早就点好了菜醒好了酒,几杯红酒下去就忘了之前的不快。孙晓晴摇晃着酒杯,挤眉弄眼地说:“青青,你们俩要不要喝个交杯酒啥的?”
柳青青羞答答地说:“你少来,我跟玉堂的关系好纯洁滴!”
“我懂,纯洁的男女关系嘛!”孙晓晴坏笑着说:“你的意思是戴套了吧?”
“大庭广众的,好好说话啊亲!”
姐妹俩的的现场脱口秀,让金宅男闹了个满脸通红。陆小仙背过脸去装没听见,云开瞠目结舌,心说重口味这种病毒,传染性果然强烈,连晓晴姐都变身重口味女狼了。
吃过晚饭,孙晓晴提议说去散散步,言下之意是给金玉堂留点机会。柳青青和金玉堂走在前面,云开陪着孙晓晴和陆小仙,有意落后了几步。
沿着江边走出两个路口之后,云开就发现不对劲了,身后有人不远不近地吊着。他若无其事地快走了几步,上前跟金玉堂嘀咕了几句,让他带着三个女生先走。
金玉堂询问究竟,云开摇了摇头,摸了摸手镯示意他放心。金玉堂也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成为负担,便拦了个出租车,带着三个女生扬长而去。
一个满身补丁,哦不,满身口袋的驼背老者,拄着拐杖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这天寒地冻的,出来讨点生活可真不容易。云开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摸出几张散钞递过去说:“老伯,附近没垃圾箱,您不用找了。这些钱您拿去买个馒头……”
驼背老者没有接钱,而是靠在拐杖上抬起头,指着身后一辆缓慢滑行的无牌黑色奥迪,冷笑着说:“你这是羞辱我老人家么?看见没,那是我的车!这点钱你就想打发我?”
这神马世道啊,看着像要饭的遭老头子都很有钱么?
云开缩回手,尴尬地问:“那您想要多少?”
“五百万如何?”
“看不出来,您这么大年纪也混这一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老者叹了口气说:“本来我是想拿五百万走人的,不过有人找我跟你谈笔生意,你把云霜的股份交出来,我老人家也不为难你,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您就这么笃定我会同意?”
“我要是你,就一定会同意。”驼背老者手里的拐杖,随手在地上顿了一下,人行道上的青砖便碎成了几块。“大好的青春,有钱赚没命花,你说多不划算?”
云开的瞳孔缩了缩,冷冷地问:“请问老伯怎么称呼?”
“我姓谢,大家都叫我谢驼子。”
“湘西五姓的谢家?”
“跟五毒门没关系,不过我也会点毒就是。”谢驼子显然看出了云开的心思,好整以暇地说:“小子,我摸过你的底细,下毒的花招你就别想了。赢了我手里的拐杖,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这生意不划算啊!赢了你没啥好处,输了可就亏大了……”
云开嘴里不停地抱怨,脚下却突然发力,一个鹞子翻身窜进绿化带,转身就往一片密集的居民楼冲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个谢驼子一看就不是路人甲那种菜鸟,也不会像俞西周和佘青竹一样友好竞技,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没想到拄着拐杖的谢驼子,动作比他还快。那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体突兀地临空飞起,在夜色中仿佛一只巨型蝙蝠,迅速越过云开头顶挡在前方,手里的拐杖如同毒蛇吐信,翻手便刺!
仓促之间,云开一个懒驴打滚才险险避过,却吓出了一身冷汗,顺手抓起地上的石头,当成暗器砸了过去。
谢驼子脑袋一偏闪过石头,拐杖再次直奔他腹部刺来。云开双脚蹬地不停倒退,那拐杖如影随形,距离他的小腹已不到三寸!
云开身体使劲后仰,几乎平行于地面往后倒退。再次退入绿化带后,他右手抓住一根竹子,用力压弯后突然松手,竹子受力弹起,迅速砸向谢驼子面门。
谢驼子的拐杖轻轻一抖,那竹子齐根而断。拐杖紧接着上下连劈,在一片眼花缭乱的幻影中,竹节被劈成一片片尖利的竹片,谢驼子左手一挥,竹片变成一片密集的飞刀阵型,分上下两路向云开袭去!
“我嘞个擦!”云开刚摆脱毒蛇一样的拐杖,正想松口气时,飞刀已经扑面而来。
他在绿化带中左躲右闪,飞刀在一阵“啪啪啪”的声音中,一部分钉在了密集的树干上,一部分擦着他的身体消失在身后,在他胳膊上划过一道深深的血痕!
就在他狼狈地躲避飞刀时,谢驼子已经狞笑着逼了上来。云开赶紧攀上一根小树,从绿化带上空往远处窜去,心说你个死驼子,爬树总没哥厉害吧?
绿化带的树木并不粗大,谢驼子手里的拐杖一扭一抽,从中抽出一柄细剑,身形在地面快速游走,片刻之间便削空了一大片树木,嘴里冷哼道:“小子,投降吧!再玩下去惹恼了大爷,五百万我就收了!”
云开无奈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喘着粗气说:“死驼子,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谢驼子冷笑着说:“识相的束手就擒,省得我老人家浪费力气!”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姓刘的混蛋么?”云开高举双手,表示投降说:“你连五百万都舍得不要,说明他家有钱任性。我认识一个更有钱的土豪,白金夏宫的金家你造吗?要不你开个价给个账号,我现在就让金大少转账给你,微信支付即时到帐……”
“小子,我的雇主就在那边,要不你去跟他玩玩竞价?”谢驼子满脸冷笑,指了指路边那辆黑色奥迪。
“大爷我友情提醒你一句,车里有两支消声手枪正指着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