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决定对小妖精的胡闹置之不理,约了燕小乙商量五毒门的事。
赌斗时间安排在两周之后的小寒。之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五毒门的说法是,蜈蚣蝎子毒蛇之类都有冬眠习惯,为了公平起见,必须给他们留够解除宠物冬眠的时间云云。
五毒门饲养的毒宠也需要冬眠?这话去骗鬼还差不多。
燕小乙对此的判断是,这群混蛋八成是在窝里斗,一直没能达成统一意见——现在既然敲定了时间,说明窝里斗有了暂时的结果。
至于赌注的内容,云开没想到五毒门有啥宝贝值得他觊觎的,便给蝴蝶菇凉发了个邮件,让她帮着问下老爷子——翘家出走之后,他根本不敢打电话回去,一切都是邮件联系,反正老爷子想打打不着,想骂也骂不着。
当然,云开对老爹航班失联的疑云只字没提,只说一切安好。
老爷子的回复是:“臭小子,你要是搞不定五毒门,坠了爷爷我当年的名头,永远都不用回来了!他们家没啥宝贝,你弄几个人过来打打下手就好……”
就这么着,云开的赌注条件变成了安全释放燕小丁,同时要求对方参与赌斗的失败者,为他无偿效力十年。
这个条件对五毒门而言,与《五毒经》的重要性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赢了自然不在话下,如果输了,五毒门大概也该分崩离析了,门人何去何从也无所谓。
燕小乙疑惑地问:“我说你不会是看上佘青竹了吧?不是二哥我说你,那样的女人你千万别招惹,小心哪天早上起来,突然发现裤裆里多出来一条毒蛇……”
云开无奈地想着,这事儿他又不是没经历过,没好气地说:“哥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不行?小四家正缺几个保镖呢,五毒门人最合适不过!”
“这个可以有。”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燕小乙提醒说五毒门名列暗八门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云开点头答应。
晚上十点多时,云开从燕小乙那里告辞出来,在空旷的马路边等车。
新区晚上人少车也少,好久没有一辆出租车过来。前些天夏女王还建议他买辆车来着,看来是有一定的必要性的,只是他除了自行车之外,啥车都不会开。
云开低头用嘟嘟打车软件叫车时,一辆无牌奥迪快速从身后驶来,直接冲上了人行道,猛地向他身上撞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只看见两盏刺眼的车前大灯。
间不容发之间,他来不及侧身躲开,只好快速跳起把身体缩成一团,迎着汽车的高速冲击,像皮球一样从车前滚过车顶,远远地抛落在地面后,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我嘞个擦!你忒么还没完没了了?”云开狼狈地爬起来,冲车尾狠狠地比划了个中指。他刚“路过”前挡风玻璃时,看见驾驶座上的谢驼子,狞笑着比划了个割喉的手势。
黑色奥迪远远地兜了个圈,离云开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停住,轰鸣的发动机如同野兽般低吼,一副择人而啮的架势。
云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站直身体挑衅地望着谢驼子,竖起拇指然后一百八十度旋转。
“不服来战!”他还就不信了,一辆破车能比他这个大活人还灵活。
谢驼子拄着拐杖从车上下来,衣服上还是打满补丁似的口袋,裂开满口黄牙笑道:“小子,你确定要战?”
“呃——我是说跟你的车一战!”云开立即收回手势,满脸堆笑说:“您老人家是前辈高手,还不至于丢下面子,跟我这个毛头小子过不去吧?”
“面子?”谢驼子嘲讽地说:“面子那玩意儿,老子几十年前就扔了!”
“谢前辈谦虚了!我看您一定是看破世情,扔掉的不过是虚伪的面具而已……”
“小子,老子不吃这一套!”谢驼子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说:“上次那妞救了你一命,这次我看谁来救你?识相的就赶紧上车!”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更别说血气方刚的骚年。云开收起嬉笑,冷冷地问:“我若是不答应呢?”
“无所谓。我拿了五百万转身就走!”
“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你敢在市区杀人?”
“哈哈哈……”谢驼子放声狂笑,肆无忌惮地说:“小子,你真会讲笑话!老子逍遥江湖数十年,手下的人命也不是三五条了,谁能把我怎样?”
“不怎么样。”云开鄙夷地说:“杀几个普通人,你也好意思说是逍遥江湖?”
“不到黄河心不死。尝尝老子的手段,让你死得心服口服!”谢驼子猛然把袖子一挥,一连串奇形怪状的黑影,从他袖口直蹿而出,如一片乌云般扑了过来。
云开心头大惊,正要飞身避开,谢驼子手里的拐杖化成细剑,在黑影的掩护之下闪电般刺出,剑尖直指云开正面各处要害,最后顶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那片乌云般的黑影,也径直落在了云开头脸和胸腹之间。
借着昏黄的路灯,云开这时候才看清,那些黑影并非黑色,而是一群金黄色的毒蝎,体长约莫四五公分,外形如同琵琶,背部有褐色横纹,翘起的尾刺紧贴在皮肤上,让人浑身不寒而栗!
“黄金琵琶蝎?!”云开一动也不敢动,紧紧地缩着脖子问。
“你这个小药师倒也算识货。”谢驼子满身的衣服口袋里,还在源源不断地爬出大大小小的蝎子,落地后沿着云开的裤管,窸窸窣窣地全都爬到了他身上。
“谢前辈,你可得叮嘱好你的宠物,千万不能随便乱扎!”云开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嗫嚅着说:“非礼勿近,**/部位就别进去了吧?”
燕二哥果然是个乌鸦嘴扫把星,刚说裤裆里多出来一条毒蛇,这不,立刻就应验了。毒蛇虽然没多出来,可这些蝎子更要命啊,这玩意儿可不是小气妞的漂亮银针。
黄金琵琶蝎,按《五毒经》所述,位列毒王排行榜前十强。只要轻轻地一针刺下去,普通人立刻就会全身剧痛,继而抽搐瘫痪,三分钟内停止心跳……
当然,云开对毒针无所谓,可也怕那些小钳子夹肉肉不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这可是某个小处男最恐惧的结局。
谢驼子收回细剑,插回拐杖时说:“小子,现在可以签署股份转让合同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
谢驼子转身从车里拿了合同,把签字笔递给云开。
云开站在路灯下,有板有眼地翻看合同——合同条款这种深奥的东西,他这个商业菜鸟根本就看不懂,真正想看的其实是股权受让者是谁。
遗憾的是,对方也不是傻子,不会愚蠢到授人以柄的程度。受让者的名字看不出任何线索,按云开的推测,不过是对方所控制的一枚小棋子而已。
谢驼子等得不耐烦了,冷冷地催促道:“小子,我警告你!两分钟内还没有签字按手印,你就去生死簿上签字去!”
“签,我马上就签!”
云开正要下笔时,又皱着眉头问:“谢前辈,我要是现在签了合同,你不会还要杀了我去换那五百万吧?”
“放心吧,我一定放你走。”谢驼子冷笑道:“话说回来,你现在还有得选择么?我数三二一,你不签字我就让黄金琵琶蝎刺下去!三,二……”
“好好好,我签就是!”
云开唰唰唰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拿谢驼子递来的印泥按了手印。
谢驼子收走合同,转身朝车上走去。
云开在身后大叫:“喂!我合同都签了,你还不把这些蝎子弄走?”
“我都不急你急啥?”谢驼子放好合同走回来,冷笑道:“就算是赶着去投胎,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
“喂,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小菜鸟,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谢驼子说完,嘴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哨音,云开就觉得脖子上一疼,立刻知道谢驼子下死手了。
黄金琵琶蝎的中毒症状云开熟悉得很,立即撕扯着衣服尖声嚎叫,随后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双腿不停地抽搐,指着谢驼子颤抖地说:“你说放……放我走的,你……你不讲信用!”
谢驼子蹲下身体,摊开双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说了放你走啊!可是宠物们总喜欢自作主张,你说谁家养的狗不会咬错一两个人呢?”
一群蝎子纷纷从云开身上爬下来,沿着谢驼子放下来的手臂,排着队钻进了衣袖。还有一些小蝎子,则老老实实地爬进了他衣服口袋里,从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开死不瞑目地瞪着双眼,悲愤地问:“临死之前,能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么?”
“请我来的人叫曹钺。”谢驼子以怜悯的口吻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下去找阎王投诉时,可别说错了名字。”
“曹钺是谁?”
谢驼子疑惑地说:“还有两分钟你就死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我……死不瞑目啊!”云开痛苦地呐喊道:“可怜我还是个处,呜呜呜……”
“你有啥不能瞑目的?老子也不怕告诉你,死在你之前的人比你厉害多了。”谢驼子掰着手指数道:“徐祁连你知道是谁吗?开国元勋的儿子,如果能活到今天,怎么着也是个大人物,可惜啊!三十多年前下乡考察时被毒蝎咬死了。那只蝎子算起来,应该是咬你的那只蝎子的曾曾曾祖母,具体多少代我也记不得了……
“八卦门的丁华荣你知道吧?哦,暗江湖上的事,估计你这个小屁孩也不晓得。二十年前渝都第一拳术高手,正当壮年时无疾而终,其实也是老子杀的!
“还有,白金夏宫的夏一航你肯定听说过,就是你那位红颜知己夏晗霜的老爹。你想想啊,他其实死得挺蹊跷的,夏家人为什么没有报警也没有调查呢?呵呵……老子虽然没有加入七煞门,但七煞门那些蠢货,真该叫老子一声祖师爷!
“老子想告诉你的是,能死在我谢驼子手上,你应该觉得荣幸!”谢驼子瞥见不远处有路人经过,站起身来说:“永别了,小子!”
不远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