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能还不知道,在宫里头,是不可以随便问问题的,尤其是这种非常敏感的问题。”歌藜小声的对卡萝尔说道,“有时候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噢?有那么严重?”卡萝尔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当然了。”歌藜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进一步放低了声音。
“如果我的问题给你带来了麻烦,我亲爱的‘小机灵’(歌藜渤语意为聪明伶俐),我真的非常抱歉……”卡萝尔满含歉意的说道。
“不过么,为了咱们的友谊,我还是愿意满足一下您小小的好奇心。”歌藜眨了眨眼,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只告诉您一个人,您可千万不要外传哦……”
“谢谢你,亲爱的……”卡萝尔感激的点了点头。
“您知道林逸青林伯爵吧?”
“知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事迹,他是一位富有正义感的勇敢的骑士,带领受压迫的日本人民起来反抗日本政府的暴*政。他的故事在美国流传很广,很多人都知道的。”
“他现在正作为我国大皇帝的使者在欧洲访问,而他有好多位夫人,那个叫李思竹的女人,就是他的夫人之一,现在就住在北京,并没有和他一起去欧洲。”
“皇太后为什么会提到她的名字呢?而且还发了火……”
“那是因为有官员上奏给皇太后,说她是长毛乱匪的匪首忠王李以文的女儿。”
“长毛乱党?你说的是圣平天国?”
“对啊,李以文又叫李秀成,是当年的匪首大头目,有名的反王之一,名头很响的。”
“我听说过他,李秀成,听说当年有不少美国人在他的部下作战。”
“林伯爵是皇太后的红人,李思竹当年是两江总督沈佑郸大人的养女,为沈大人许配给林伯爵为妾,当初皇太后也是知道的,可现在冷不丁有官员上奏说林伯爵娶昔年反贼的女儿,有不臣之心,皇太后能不生气么?”
“原来是这样……可我听皇太后话里的意思,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李思竹是李秀成的女儿吧?再说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年她也就是个小女孩,能知道什么?不能因为她是李秀成的女儿,林伯爵娶了她,就说林伯爵有反叛的心吧?这种推断太荒唐了!对林伯爵和李思竹都是不公平的。”
“您是美国人,不知道我们大乾的规矩,御史们的官儿虽然小,但却可以弹劾大官儿,而且不必讲什么凭据的,在我们这里叫做‘风闻言事’。”
“太荒唐了,不讲凭据的话,岂不是可以随便诬陷别人了?那还有什么公平和正义可言?”
“这事儿您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乱讲啊!现在皇太后正在为这件事烦恼,她信任林伯爵,肯定是不相信他有叛逆的心思的,但如果李思竹是反王女儿这件事是真的话,她就必须要给官员们一个处理决定,很可能是要定林伯爵的罪。唉,林伯爵这会儿在欧洲,想是还不知道京里头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听到歌藜对林逸青的遭遇似有同情之意,卡萝尔的心里略感宽慰:毕竟在这个法治不甚昌明的古老东方帝国的野蛮臣民之中,还是有良知、同情和善心存在的。
第二天,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皇太后午睡之后稍微让卡萝尔画了一会儿,然后传旨备船游湖。由皇后和众公主陪着,再加上后面通常那一长队侍从和太监,她们走进御座房的院子,穿过一个小小的殿阁,直通美丽洁白的汉白玉石平台。平台由雕刻得古雅别致的汉白玉石护栏围着,沿着湖的南畔延伸。皇太后自己的游船停泊在汉白玉石台阶底下,另有一些游船和别的船只簇拥在周围,组成了一支不大不小的船队。皇太后走下台阶,上了游船,皇后和公主、女官们跟在后面。皇太后在游船突起的高台中央一张类似宝座的黄椅上坐下,皇后和公主、女官们也按几个世纪以来的传统各就各位。高台上是铺了地毯的,地毯上放着垫子,她们就坐在垫子上。
跨上高台之后,皇太后示意卡萝尔走近些,坐在她右边。皇后在她左边。几个大太监带着皇太后的备用衣物、糖果、香烟、水烟等等在她背后侍立。这艘游船上有两个桨手,手执长长的桨在控制方向。因为游船是被用粗大的黄色绳索连在两只各配备24名桨手的船上拖着走的。跟皇太后上游船的只有地位最高的太监,也就是她的贴身侍从,那两个船工不过是行船所需。宫里所有的桨手都是站着划船,因为在皇太后面前是不能坐下的,即使与她并不在同一条船上。只有在皇太后的游船上皇后和女官们才能在太后面前不请自坐。
几艘平底船跟在太后的游船后面,船上的太监也就是那些皇帝和皇太后在宫内走动时通常跟在后面的。其中的一条上载着小炉子和沏茶的全部必需品,因为皇太后和女官们常常喝茶,什么时候要都会有。
游船划过湖面,靠上了一座岛。再回过头来看,宫殿、牌坊、建有寺庙的山、奇异的玉带桥、突入湖中的美丽的汉白玉石平台,简直就像是仙境。接着游船划进了一片开着漂亮的荷花的荷花荡,皇太后命令太监摘采些荷花给女官们。卡萝尔对乾国人所看重的这种美丽的水生植物的由衷赞叹似乎使她很高兴。游湖一小时之后,她们被送回出发点,上了岸。这一回公主、女官们先下船,站着等候迎接皇太后上岸。皇太后用过晚餐之后,就请卡萝尔跟皇后和女官们一起在她御座房的餐桌上用餐。餐毕,卡萝尔告辞回到宫外自己的住处。
这一整天,皇太后都表现得情绪很好,再也没有前日的丝毫失态,但卡萝尔却不知怎么,总是感到有些不安。
她有预感,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北京城,八大胡同,醉星楼
“你给我回来!”林德利拍着桌子大吼,“老爷想玩个娘*们你们都找不到么?”
老*鸨恭敬的万福,却拿腔拿调的回答:“呦……林老爷今天好大的火气。倒真不是不给林老爷您面子,初柳这丫头前几天被人赎身买走了,现在在南城单干,已经不是八大胡同的人儿了。”
“我只问你一句。”林德利手指轻轻点着桌子,“初柳现在还是不是姐儿?她有没有脱籍?”
“还是。没有。”老*鸨回答。
“那就他*娘*的给我找到现在她的主子!”林德利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买她一晚上的出街!钱随他开口!”
“有林老爷这句话下面就好办事了。”老*鸨笑逐颜开的退了出去。
醉星楼和延年馆分列李铁拐街的左右,不但门对门脸对脸,而且都是楼阁,也还都是这条街一等一昂贵的店面。不同的是,醉星楼出名的是菜式和依仗背后的花街,可以顺带做着迎送生意。听涛馆的菜式应有尽有,材料有名贵的也有普通的,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而馆子的金字招牌就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出来的。所以客人也多为北城达官富商,那里是他们展示实力,互相攀比的场所。醉星楼的菜式一般,不好不坏,出名的是酒,好酒坏酒,名酒烂酒应有尽有。醉星楼也有块金字招牌:只有你喝不起的酒,没有你喝不到的酒。
很多人都奇怪,为什么延年馆不也弄过来一些好酒,挤垮醉星楼呢?为什么醉星楼不把自己的厨子换成名厨,挤垮延年馆呢?
对这个问题,延年馆的掌柜的曾笑咪咪地说:“您没听过‘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话么?来延年馆的爷们,不是找乐子的,就是扔银子的,给他们好酒喝,不是拿琼浆玉液往臭水沟里倒么?”
醉星楼的总管也乐呵呵地答:“爱喝酒的人都害怕菜冲坏了酒味,给他们好菜吃,不是用美味珍馐当青草喂牛么?等你自己半斤千日醉灌下去,要是还能爬上娘*们的床,醉星楼我送给你。”
“让他*娘的你去你就去!”林德利觉得今天所有人都跟他过不去,连他想喝口舒服酒都有人管。说什么延年馆和醉星楼是同行,同行就是冤家,醉星楼的酒不进延年馆的门。
“林老爷,这是规矩。”侍者仍然坚持。
“不就是他*娘的想要钱么?”林德利随手摸出一张银票甩过去,“按我的要求买酒,今晚我要和兄弟们不醉不归!”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去醉星楼喝呢?”侍者已经捡起银票准备走出去了。
“哪那么多废话!”林德利暗骂这批新进的侍者没有老一批机灵懂事。
“是个屁!”年纪不小但是风韵犹存的老*鸨破口大骂,“是这个地址怎么不见雷二爷!屋子不但黑灯瞎火的,门也锁着?”跟过来的随从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
“一群废物!”老*鸨甩手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屋里微微有声音传出来,她沉吟了一下,决定撬开这道门,大不了多赔点钱,今晚这单生意也不能错过,刚刚那位爷足足给了十两银子啊!
初柳果然在里面,但赎她身的那位雷二爷还是不在,而且向来以柔顺名扬花街的初柳今晚异常的不听话,最后老*鸨只能让随从将初柳硬生生塞进口袋背走。她也客气的给那位雷二爷留了一封信,说明今晚花街来了大客人,出手豪爽的吓人,点名要初柳作陪,所以她来请姑娘回楼,知道这不合规矩让他为难,特此留下定金,还望他海量别和她计较。写完之后老*鸨看了看信,觉得规矩和礼数都做足了,至于定金,她一咬牙,为了不和对方结仇,她留下了一半,也就是五两银子。做人不要太贪,有钱大家赚是她这么多年稳坐花街头把交椅的秘诀。
但是老鸨却不知道,正是这封信,断送了她花街大姐大的前程,也要了她的命。
当看到那封信时,小雷微微笑了起来。
他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今天自己就要全面接收雷二爷的地盘,享受雷二爷刚买回来的那个还没有来得及上的女人,和其它应该享受的一切好处。
“二爷。”瓦盆和小峰看到小雷出现立刻恭敬的站了起来,他们身后,是二十几个南郊的孩子。
小雷看了看那帮子人,皱起了眉头,叫过瓦盆:“都可靠么?今晚咱们干的可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买卖。”
“大哥放心。”瓦盆摆着胸*脯子,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前途无量,只要自己活过今晚,就也能成为一条狼,“都是狠角色。”
“你丫混哪的?”那群人里最高最壮的混子不高兴得说,“爷来帮忙,是看在小峰的面上,你还他妈唧唧歪歪的,嫌爷没能耐,爷还不干了呢!”那人说这就要走。
小雷拦住他:“这位兄弟眼熟,敢问怎么称呼?”
“不敢当,别人都叫我山子。”那人也觉得能让小峰叫大哥的人,怎么着也得给几分面子,于是也拱了拱手。
“山子?”小雷咂摸了一下这个词,“好名字。刚才是兄弟出言不逊,在这给山子哥赔不是了,今晚我们要干的是大事,成了的话吃香的喝辣的,多个人多份力,有山子哥在兄弟心里也踏实。兄弟的话说到这份上,山子哥您还是要走么?”
听到小雷这番话,山子踌躇了一下,照理对方这么说,自己再不答应也太说不过去了,但是同时他发觉,今晚的事情恐怕不简单,自己还是明哲保身为好:“二爷这话就说重了,不是兄弟不帮忙,是今晚真的有事,改天兄弟再登门谢罪。”说完他一拱手,转身就走。
“人各有志,那就不送了。”小雷笑了一下,小峰一见那冷峻的笑,就知道,山子完了。
果然在山子刚转过身的时候,小雷的刀子荡起一片昏黄,没入了山子的后背。
“今天来到这里的,都是我小雷的朋友。”小雷看也不看在地上弥留着做最后挣扎的山子,“愿意跟我干的,以后我小雷保他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不想跟着兄弟干的,地上的就是榜样!”
剩下的混子互相看了看,他们被小雷身上散发出的煞气镇住了,大不了是一死,跟着这个叫小雷的干,说不定还能真的能富贵一把。于是四下响起了参差不齐的声音:“我们愿意跟着雷爷干!”
“多谢兄弟们了!”小雷深鞠一躬,然后笑着对这小峰瓦盆扬了扬眉毛。
老*鸨找了两个俊俏的娈*童,功夫好,又会伺候人,三把两把就弄得她浑身舒爽,就在老*鸨马上就要到达浪尖的时候,外面传来门卫的声音:“妈妈,有客找,说让您给牵根线,大买卖!”
“什么大买卖老娘今晚也不接!”老*鸨爽得直翻白眼,声音都打颤了,“老娘今天的钱已经赚够了。”
“你他妈不接也得接!”门一下子被踹开了,两个娈童吓得钻进了床底下。
“请问您是哪路的神仙?”老*鸨不慌不忙的穿着衣服,不愧是花街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头牌,“小女子哪里得罪了众位大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身材矮小的人抓着头发拖到了院子里。
院里的四个家丁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呻*吟,十几个孩子围着一个目光冷峻的孩子:“初柳在哪儿?”
“公子爷找初柳啊?初柳是雷二爷的人,她早就不在花街了啊?”老鸨装傻充愣。
孩子却抖了抖手里的一张纸,又一次问:“初柳在哪儿?”
老*鸨眼尖,看出那是她给雷二爷留的字条,不禁后悔自己的疏忽:“不错。人是从雷二爷那领来的,但是我付了定金,雷二爷也同意了。”
“那老杂种早就被我杀了!死人还会同意你么?”男孩扔出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袋,“我再问最后一遍,人在哪儿?”
“你……你是雷子!”月光下老*鸨认出了男孩,“你杀了你爹!”她正要尖叫,小雷身边一个孩子闪电般的窜过来,手起刀落,割断了老*鸨的气管。
“谁知道初柳的下落谁就活,没人知道的话,就死!”小雷吼叫道。
“我知道我知道!”一名当时跟去的随从哭着喊道,“初柳姑娘被大娘送进了醉星楼!大爷饶了我啊!”
小雷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他带来的十四个孩子,有的人干净利索的将没死透的随从们捅死,有人则到屋里从床底下拽出那对娈童一刀割开颈部的大血管……那名告密的随从见到这阵势裤裆都湿了:“你们老大答应我不杀我的!”没人回答他,那些孩子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脚斩断,眼睛刺瞎,舌头挖掉,然后利索的在伤口上撒了金创药,尾随那个孩子而去。
“都杀了么?”小雷边向醉星楼走去边问小峰。
“除了那个告密的。”小峰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