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利说着,身子微微一拧,虽然他的动作异常细微,但还是给李向天发现了,李向天猛地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月光下,瞬间一片有如细雨般的银色光点以林德利为中心,向周围激*射而去。
这种暗器是林德利的保命工具,刚刚哪怕是面对捕快们的围攻,他都没有打算使用它。
但是在面对李向天时,他毅然决定使用它。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死地。
这里绝对不止李向天一个人。
所以他选择了全覆盖射击。
这种暗器是一位酷爱东方暗器文化的英国医生根据传说中的描述制造出来的,针上带有剧毒,威力极大,但缺点是只能射击一次,重新装填太过麻烦。
但令林德利感到吃惊的,是周围并没有敌人的动静。
他的致命一击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声息。
尽管如此,林德利还是认为,危险并没有结束,毕竟李向天出现在了这里,就意味着他不可能是一个人。
他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怎么可能预先知道自己走这条路?
林德利趁着李向天躲闪的时机,双手一分,拔出了两把左轮手枪。
带着利刃的左轮手枪。
他闪身向前猛冲,他知道,李向天也不会闲着的。
果然,白影一闪,李向天闪身冲出,他腰间的剑已然出鞘,但却握在了左手上。
他的右手,也同样握着一柄带有利刃的左轮手枪。
二人几乎同时向对方开火。
林德利看到子弹穿透了李向天飘荡的衣袂,但却从李向天的身边飞过,并没有击中李向天,但李向天向他射出的一枪,却从他的手臂旁擦过,划伤了他的上臂。
双方全都是一轮快射,打光了所有的子弹,而二人的距离,也已经近到了足够白刃相交。
剑光一闪,李向天一剑向林德利斩来,林德利惊讶的发现,剑已经到了李向天的右手之上。
林德利双手并举,用手中枪上的利刃挡住了李向天的剑,但李向天握剑的手一抖,剑光闪处,林德利枪上的利刃便给削成了碎片。
林德利闪身后退,双手弃枪,反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缅刀。
这把缅刀据说是天京之变时北王韦至正手下的杀手董少棠用来斩掉东王杨世龙首级的刀,是百炼精钢所造,吹毛断发,可谓成名利器,大有来头,后来辗转为林德利所得。林德利不知道传说是否确实,但这柄刀确实好用,不但锋利异常,刀身还极为柔韧,可以缠到腰间,而抽出后迎风便能变得笔直,砍削扎刺无不顺手,并不象一般的软剑那样显得软。
林德利甩手以缅刀荡开了李向天的剑的同时,顺势横削,竟然也削断了李向天手中左轮手枪的枪刃和枪管。
草丛中,一名蒙着面的女忍者看着臂上圆形小钢盾上的数枚闪着幽蓝光芒的细针,皱了皱眉。
“小心有毒,理央。”她身边的另一名女忍者看到她试图用手指去碰毒针,立刻提醒她道。
“我知道,真希。”佐佐木理央点了点头,紧盯着闪亮的毒针,缩回了手,“这应该是一种能破坏神经的毒剂,但直接接触皮肤应该没问题。”
“那你也不要冒险去试。”名叫崛本真希的女忍者说着,看了看正在激烈搏斗的李向天和林德利,又看了看黑暗中的另一个方向,“真担心夫人会给这毒针伤到,还有思竹夫人。”
“别担心,雾隐先生和鹰见大师都在她们身边,不会有事的。”佐佐木理央看了看正在格斗的二人,用草叶隔着手指,将盾面上的几根毒针拔了下来,小心的放在了一块石头的后面,“这两个人象是都和对手的手枪有仇……他们的武艺相当,这么打的话,很久都不会有结果的。”
“我们要去帮忙吗?”崛本真希说道,“怕是插不上手啊。”
“我有办法。”佐佐木理央说着,将自己的蒙巾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俏丽的面孔。
“你要干什么?理央?”崛本真希好奇的问道。
佐佐木理央没有回答,而是取出了一张人皮面具,飞快的戴到了脸上。
当她把面具戴好后,崛本真希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
“跟我来吧,真希,咱们让他们的战斗快些结束。”佐佐木理央微微一笑。
林德利感到李向天的剑法越来越凌厉,心中不免恐慌起来。
但二人斗了这么久,李向天的帮手却始终没有出现。这又给了林德利以希望,让他做困兽斗心渐去,寻机遁逃之心渐生。
二人交战多时,林德利猛地挥刀,逼退李向天一步之后,便抽身向后腾跃,转头便跑,李向天则飞身追了上来。
二人一前一后,刚跑出不远,林德利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两个黑衣女人。
当他看到其中一个黑衣女人的脸时,禁不住大吃一惊。
李思竹!
在李思竹的身边,则是一个蒙面的黑衣女人——他当然认得,那是令他的手下们谈之色变的林逸青麾下的女忍者。
看到女忍者陪着李思竹出现,林德利便知道,今天想要逃脱,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这样,林逸青,我就杀了你的女人,让你痛悔一辈子!
还有李向天,你不是要保护她吗?那现在就试试看吧!
林德利狂吼一声,腾身跃起,挥刀直向李思竹扑去。
他双手挥刀直向李思竹猛斩下去,这一击可以说用尽了全力,但就在他身在半空,正要向下斩去的一瞬间,李思竹身边的女忍者双手一扬,十余枚六角飞镖旋转着,各自以不同的轨迹向林德利射来。
林德利挥刀连连格挡,击飞了数枚飞镖,但还是有两枚飞镖击中了他的大腿,他顾不得疼痛,在将要落地的瞬间挥刀向李思竹直刺了过去。
李思竹的身形未动,只是抬了抬胳膊,用臂上的小圆盾迎上了缅刀的刀尖。
“当”的一声,刀尖撞中了小圆盾,火花飞溅,林德利感到虎口剧震,他正要挥刀再砍,手中的刀却怎么也拿不住了,一下子甩得飞了出去。
这时李向天也追了上来,也是狂吼一声,一剑直奔林德利的后心刺去,黑暗中却又飞来了一枚飞镖,正中剑身,将剑打偏到了一边,这一剑便没能刺中。
“留他一命,还有好多东西要从他嘴里抠出来呢。”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别昏了头,向天。”
李向天猛醒,立刻收剑肃立,“是,大师。”
林德利呆呆的站在那里,他感到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低下头看了看那两枚钉在腿上的飞镖,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可不象你那么歹毒,毒针上全是剧毒,我的飞镖上只有麻药。”崛本真希笑了起来,“只不过今天的剂量大了那么一点点。”
林德利看着李思竹,向前用力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扼住她的喉咙,但却怎么也勾不到,李思竹看了看他,冷笑了一声,伸出手在脸上用力一揭,瞬间换了另外一副面孔。
林德利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个“李思竹”,也是林逸青麾下的一个女忍者。
他僵硬的身子缓缓的向前倒了下去。
看到林德利倒下,黑暗中的李思竹紧握着手帕,双腿却发起软来,站立不住的她跪在了地上,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
喜极而泣。
“看到了吧?我没有骗你。”岛津洋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取笑了她一句,“现在还想自尽吗?”
李思竹拭着泪水,急速的晃了晃头,做了个否定的表示。
“以后千万别有这种傻念头,你知不知道,你在他的心目中有多重要?”岛津洋子蹲下了身子,在她耳边柔声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他会有多伤心吗?而我们大家要怎样面对他的怒火吗?”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家……我……是他最没用的女人……只会给他和大家添麻烦……”李思竹转身抱住了岛津洋子,放声哭泣起来,“对不起……”
岛津洋子轻抚着李思竹的后背,不住的安慰着她,目光却落在了李向天身上。
李向天看着岛津洋子,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此时的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对她的感激和敬佩,却全在这一躬之中。
“收队吧,天亮以后记得回来处理毒针。”鹰见大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
不多时,一行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林德利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董金涛。
此时的董金涛,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风雅公子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已然吓破了胆的男人。
董金涛还没被推进来,林德利就听到了他急促的喘息声,有如在女人身上一般。林德利抬起头,正看到董金涛那双充满惊惧的眼睛。他的嘴被牢牢堵住,只能从喉咙里拼命发出绝望的呜咽声,捆得紧紧的四肢徒劳地挣扎着,从绳索间可以看到他饱绽的肌肉。
一个黑衣人把他推进了石室之内,用铁链锁住。董金涛的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像野狗打架一样粗鲁地呼呼着。如果嘴没被堵上的话,他大概会用天下最恶毒的语言来骂把他抓来的人。
“没关系,刚来时都这样,”黑衣人宽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没劲了,就好了。”
关上石室的门,黑衣人顺着楼梯回到地面,一位老人正坐在一张桌子旁,呼哧呼哧喘着气。他毕竟上了年纪,而这个男人又格外的强壮,押解他过来的时候想必费了不少劲。黑衣人给老人倒了一杯热茶,伺候他服了点药,他的脸色才慢慢好起来。
“老了老了,”老人轻轻叹口气,“最近一两年来,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但正因为如此,你才需要加快学习的速度,这样在我老到动不了之前,能够把所有的东西都传授给你。”
“也许下次您可以带上我,”黑衣人说,“虽然我没有您那样的手段,至少还能帮您省些力气。”
“不,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一旁看,学,把所有的一切都记在心里。”老人坚决地摇摇头,“别忘了,干我们这一行,是见不得光的,一旦被外人发现,就是凌迟之祸。”
不只是凌迟,还会株连九族呢,黑衣人想。不过如果真有一天事情败露,他会很高兴地看着他的族人陪他一起上路。他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对他们的仇恨。
“帮我动手吧,夫人今天就要他们的口供,一会儿说不定会亲自过来呢。”
“是。”
药力发作得很快,石室里两个男人的面颊明显瘦下去了,两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当黑衣人推门进去时,林德利和董金涛已经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还是很小心,没有解开他们手脚的束缚,把他们押出石室,送进了另一个房间。老人的面前摆满了各种工具,还有一些草药,他微潮的裤管和靴底的泥说明这些草药是刚刚冒雨出去摘的。
黑衣人把林德利嘴里的布扯出来,喂了他一点水。林德利贪婪地吮吸完最后一滴生命的汁液,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咱们能不能做个交易?我给你这辈子花不完的钱,你放了我。”
老人讥讽地一笑:“听起来,你的钱还真不少。”
林德利听到老人的话,觉得似乎有门,也得意地笑笑:“光是一处宝藏的钱,就够你花两三辈子的了,知道这样的宝藏我知道地方的有多少吗?十二处!你想不想要?”
“呵呵,我只是一个满手血债的人,并不需要钱,需要的只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而已。”老人答非所问,“其实我并不想折磨你,真的是不想折磨你,咱们无冤无仇的,但瞧你的样子,要从你的嘴里问出东西来也不大容易,所以还是得折磨你,这是夫人要的,我也没办法,请你见谅。”
林德利一愣,还想再说,黑衣人已经上前重新把他的嘴塞住。然后他开始准备药材,切、剪、磨、捣,然后统统放进已经烧了很久的药池。黑衣人剪碎林德利的衣服,把赤*裸的他推向药池,林德利终于惊慌起来,玩命地反抗,但体力严重不支,终于还是被他推了进去。
药池里的水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滚烫,某种程度上还很舒服,林德利被捆绑了这么久,此刻享受到这样温暖的药水,不禁发出了满足的呻*吟声。但紧接着,黑衣人按动了机关,池底的铁钩伸出,瞬间把他的手脚钩住。在林德利回撞于喉间的压抑惨呼声中,一缕缕血丝浮出水面,盛开出妖异的血的花朵。
老人背着手,来到了药池前,看着这个在铁钩间痛苦挣扎的男人:“好好体会这种痛苦吧,不久之后,你就能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刘先生说的好。”一个女子的轻柔笑声从门口传来,老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肃然。
“属下恭迎夫人。”老人向进来的女子鞠了一躬,瞟了药池一眼,“属下不知夫人现在过来,刚刚将这人去了衣物,放入池中,只怕有碍夫人观瞻。”
“刘先生客气了,男人么,我也不是没见过,不打紧的。”女子吃吃一笑,对老人说道,“我今日便是来见识刘先生的手段的,听说当年不管是何等凶狂之徒,见了刘先生都得服服帖帖,没有刘先生问不出来的东西。是这样吗?”
“一些小小的家传手段而已,不敢在夫人面前吹嘘,但今天这两个人,不管夫人想要问什么,属下都能让他们实话实说。”老人在女子面前恢复了自信的神情。
“那就好。”女子转过头,看着林德利,“我想你听到刘先生说什么了,所以我问你的话,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刘先生的‘鬼见愁’手段,你就要好好的品尝了。明白吗?”
“你是谁?”林德利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些擒捉自己的女忍者。
“我叫岛津洋子,我的丈夫,是林逸青。”女子还是带着微笑,“你和曾九要对我丈夫不利,所以我才抓你来这里,你还不明白吗?”
林德利的心沉了下去,他猛地用牙咬着自己的舌头,想要自尽,但不知怎么,却总也使不上劲。
“想咬舌自尽?呵呵,你也太小看刘先生的手段了。”岛津洋子好整以暇的看着林德利的表演,笑道,“还是省省吧,别费力气了。”
林德利垂下了头。
“现在,准备回答我的问题吧。我知道你叫林德利,当年的长毛余党,你哥哥呤俐是英国人,曾经帮助长毛组建洋炮队,和大乾军作战,妻儿都死于战场。”岛津洋子说道,“你和李向天也是旧相识,对吧?”
听到李向天的名字,林德利抬起了头,赫然看到李向天已经站在了岛津洋子的身边,垂手而立,脸上满是恭谨之态。
“你投靠曾九,想要对我丈夫不利。我其实早就注意到你了,但一直不知道你的身份,多亏了这位李先生,我才了解清楚。哦,忘了告诉你,李先生和他的夫人,现在都是我丈夫手下的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