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一路狂奔就如一匹了疯的马。
他没有停止也没有休息更没有目的只是奔跑、奔跑……。
奔跑中他的脑子也从来没停过他也在不停的想。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然而现在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逼着他非去花脑筋想不可了。
他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一团混乱为什么会变得敌友不分?
他想起了丐帮潜在的危机也想起了欧阳无双如附骨之蛆不断的追杀自己。
他恨透了“快手小呆”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
因为他所碰到的朋友都成了敌人而他认为是敌人的展风却又在危急的时候变成了朋友。
现在他真正可托心交命的人只有燕二少燕翎了然而他却找他不到也不知从何找起他有他自己的事他总不能一辈子护卫着自己吧?
想到这李员外蓦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应该是往洞庭湖君山去的怎能像头疯马到处狂奔?
人一生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也有许许多多难忘的第一次。
像第一次自己洗澡、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挨揍……。
李员外又多了一个难忘的第一次。
第一次骑马。
他想通了人固然有的时候必须坚持原则有的时候绝不能死脑筋的一成不变。
所以他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马想要骑着它早一天到君山。
看人家骑马驰骋好像非常简单。
但李员外从马贩手中接过缰绳却现到别说骑上它的背恐怕连牵着它走它都不见得会跟着自己走。
“小哥格老子的敢情你从没骑过马?”马贩一口正宗”川音”看出了李员外的窘迫相。
“格……格老子的你说对了。”李员外不吃亏的回道。
笑了笑那马贩道:“龟儿子你不要怕这是‘川吗’腿短、矮种摔不死人的来我帮你扶着你先上去然后再牵着它遛一圈……”
人家的好意李员外心想龟儿子就龟儿子吧!谁叫自己不会骑马呢?
李员外战战兢兢的上了马马贩在前头牵着嚼口一面走一面又开了腔。
“我说小哥这马就和姑娘是一样的格老子的你只要弄顺了降服了它它就巧得像只绵羊要不然它就成了一只母老虎能把你一口吞了……”
“龟……龟儿子有……有那么可怕呀?”李员外双手紧抓着马鞍判头道。
“当然尤其是一匹还没驯过的马更难驾驶就连我们这种人也轻易不敢碰的……我骗你这个龟儿子作啥?”
李员外不再哼声因为他想如果再搭理下去自己这龟儿子是做定了。
天阴霾得像要有一场大雨。
骑着马顺着官道李员外的脸也阴霾得像天上的云。
因为这一路上他已听到了一个可以把人从马上吓得摔下来的消息。
“快手小呆”在望江楼一战后竟然没死而且他复出江湖即将展开复仇的行动。
尤其令李员外震惊的是小呆居然为“菊门”中人非但铲平了“长江水寨”亦伤了武当“三连剑”连江南总教习“飞天狐”亦丧命在他的掌刀之下。
“菊门”又是“菊门”!
李员外一想到“菊门”一想到“快手小呆”就不觉恨得想要杀人。
他不知道“快手小呆”怎么会入了“菊门”但是经过了许多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事后他已懒得去想原因。
就像连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有一天会骑上了马一样。
自己能改变了原则那么“快手小呆”当然有可能成为“菊门”中人。
更何况欧阳无双既是“菊门”中人“快手小呆”要不是“菊门”的一份子那才是怪事。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透为什么小呆能冒充自己占了欧阳无双的便宜而欧阳无双却白痴到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
捏了捏衣袋里一大包绣花针李员外暗道:“小呆小呆你最好不要让我碰上否则拼了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你变成一只刺猬。
雨开始滴落。
李员外在马上把遮住大半个脸的笠帽往下拉了拉嗯。这个人总算开窍了居然弄了这么顶帽子戴如此一来别人可还真不容易现他就是身价十万两的李员外。
小心翼翼的催马快跑李员外只希望能在大雨来前能赶到半里外的那家野店。
他不愿淋雨尤其不愿在他穿上新衣的时候淋雨。
这真是一间野店。
二间茅草搭就的低矮房子三、四付座头店前一根竹竿高挑着一长条了黄的白布条恐怕人到了跟前都还无法辨明那上头大大的一个字是个“酒”字。
这间店李员外来过好几回他也依稀记得开店的是个糟老头有着一付永远像睡不醒的眼睛邋遢得连丐帮里也找不出有谁比他还鼠邋。
但这条路上前后百来里离了这个店就没了那个村独门生意只有客人将就开店的份。
刚巧到了这间店门前雨已倾盆落下心里急着下马李员外却就是没法让打转的马停下来。
“他……***你要再不停下来惹毛了我一拳把你打扁……”李员外越急那马就越不听话。
折腾了半天李员外总算下了马身上早已湿透。他恨恨地进了店选了付座头才坐下就看到了二张忍俊不已的面孔。
一张糟老头掌柜的、一张却是看不出多大年纪堪称漂亮的女人。
摘下笠帽李员外没好气的道:“没看过人……人骑马是不?掌柜的你还不快点过来招呼?”
掌贵的到了跟前才觉到是认识不觉呵呵笑出声道:“哎呀!龟儿子的是你呀!好、好太好了……”
又是龟儿子李员外一听眉头不觉一皱道:“不是我是谁?你这片鸟店总不成皇帝老儿会光顾吧?”
“格老子的你今个装扮不同早知道是你我早就跑出去帮你的忙喽!”
看了看湿透的衣裳李员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有什么不同?娘的我就不能穿新衣、骑马?真是狗眼瞧人低。”
这老头想必成年碰不到个熟客人他现在居然坐在了对面一付准备叙旧的的模样。
“小哥我早就看准了你有一天会的格老子的你这龟儿子可的真快哪!”
“帮帮忙掌柜的先弄些吃的过来你要聊我奉陪总不能要我饿着肚子和你胡扯蛋吧!”
老头有些扫兴的站了起身李员外又叮咛了一句:“有火盆没有?这湿衣服穿在身上又冷、又粘的还真难受。”
“嗯哼”了一声老头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后头李员外这才现这店里除了自己外只有靠窗那个女人。
想起刚才自己下不了马的窘相全落在了这女人的眼里李员外有些忸怩不安。
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李员外始终觉得那女人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渐渐的全身像针扎般的难受索性侧过身李员外道:“你……你没看过男人吗?”
那女人笑了笑得有如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她说:“有只是我从没看过男人骑马尤其马那么瘦弱怎经得起你骑?”
这是句真话因为这女人是绮红。
那年头没看过人骑马和没看过男人是同样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员外根本不知道那是句真话他也笑了笑得还真迷人。他也想不到这个女人非但十三点简直有些三分的可爱。
“哦你又不是那马怎么知道它驮不动我?”
来了李员外的老毛病又犯了话里已经有了不正经的味道。
可惜的是绮红哪听得出来李员外话里的弦外之音?她哪又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一开口就吃女人豆腐的男人?
“嗨你这人很有意思虽然我也从没骑过马更没见过人骑马可是我知道你那匹马绝不是给人用来骑的。”绮红笑得好纯真。
李员外有点失望因为他没得到预期的效果。
人都是这样当你认为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时却现满场的人没一个人在笑除了失望外多少也会有些尴尬。
李员外已经尴尬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说出这话来所以他问:“为什么我的马不是给人骑的?”
“因为你那匹马已老迈得只能拖车当然你仍然可以骑他可是在别人的眼中你骑那匹马便和你娶了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婆做妻子一样同样令人惊讶和令人难以接受。”绮红连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说。
可是李员外却认为她在开玩笑毕竟每个男人都难以忍受这种荒谬的比喻尤其这种比喻还是出自女人之口。
重新的再打量这女人每看一眼李员外就现她多一分成熟的美丽就如一个鲜熟得恰到好处的水蜜桃。
“你的比喻我……我很不喜欢你……你怎么知道我的那匹马是老马?你懂马?还是会相马?”
绮红笑了笑不再说话她已现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些不悦。
李员外当然不悦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马就算不是匹千里马也应该是匹健马现在有人拨了自己的冷水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再说他实在怕别人把自己看成了虐待马的混球。
他紧盯着她一付非得到答案的样子。
轻叹了一声绮红道:“你骑在那匹马上难道别人没有投以异样的眼光?”
“异样的眼光?”李员外轻声自语他仔细的回想片刻道:“不错别人有异样的眼光。可是他们全是因为我的装着隐密。”
他看了看桌上的遮脸大笠帽。
摇了摇头绮红道:“不对绝不是那帽子关系。”
李员外混身已经起了鸡皮疙瘩。说实在的那年头骑匹老迈驼不动人的马的确和娶个九十岁的老太婆一样会招人非议。
“你……你瞎说这根本不可能他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怎……怎么可能是匹……是匹老马?”李员外已经相信嘴里却死硬道。
“你何不仔细的去看它两侧是否有拖车的痕迹?你何不检查检查它的牙齿是否过多和松动?”
一句话李员外已颓丧得像只斗败的公鸡他虽没看过它口内之齿可是他却知道它的两侧腹部皮毛是有两道磨擦过度的痕迹。
可笑得却是他竟然相信马贩所言那是马鞍磨擦的痕迹而不是拖车装杠所留下来的痕迹。
想吃人家的豆腐结果却弄得满嘴的豆腐渣。
想看人家的笑话结果自己却出尽了洋相。
李员外连再看一眼她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他已可想像人家看自己的眼光一定就和自己娶了个九十岁的老太婆是同样的眼光。
“这个坑死人的马贩难怪他满口龟儿子、格老子的。***总有一天我要敲断他满嘴的牙齿竟然敢这样耍我。”李员外心里不停的咒骂。
掌柜的端了个火盆过来他吓了一跳。
“老……老板拜托你那龟儿子的口头弹能否不要说?我现在最恨这句话了。”李员外一见老板进来连忙抢着开口。
“龟……”掌柜的硬是吞了回去险些呛到说:“小哥你是搞啥子?怎么脸垮得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格老子的该不会吃错了药吧?”
李员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四川人不说龟儿子、格老子这两句话恐怕和要他们不吃饭一样难。
“好了好了你把火盆放下赶快弄些吃的来废话少说成不?”李员外没好气的说道。
掌柜的放下了火盆又再到后头忙活一面走一面嘟嚷:“搞啥子名堂?以前每回来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人喽就是不能有钱一有钱就变喽龟儿子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换了一身新衣骑了匹老掉牙的马。”
李员外和绮红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李员外险些气炸了肺绮红却笑得如乱颤的花枝。
莱是风鸡、风鸭、卤豆干、卤花生。
酒却是淡得只闻出酒味压不住酒瘾的渗水高粱。
好在李员外没酒隐要不然他真会掐住掌柜的脖子破口大骂因为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受人欺骗。
稀哩呼噜的干一大碗面后他自个生着闷气用筷子一颗颗的挟着花生米往嘴里送。
雨仍然下着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李员外沉默了好久后终于抬起头望了望绮红又望了望坐在一旁的老掌柜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这雨真烦人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掌柜的逮到机会显然他已憋了好久立刻接口道:“是啊!格老子的这条路人本来就少现在可好今天开门到现在只来你们二位龟儿子雨要再不停干脆早点关门睡觉算喽!”
笑得有些捉狭老掌柜道:“小哥你真的财啦?!我就知道有一天我会的不不你会的谢喽我一看到到你就猜到财神爷进门喜从天降喜从天降……嘿嘿……”
这老头多话李员外可是早就知道却没想到他把自己拍得那么离普。
摇了摇头李员外心想:***老小子瞧你说得眉飞色舞还不是想我荷包的银子刚刚还说我没什么了不起现在一听我酒茶钱加倍娘的立刻就换了一付嘴脸你可真现实啊!
老掌柜又道:“小哥你如今做得哪行呀?妈个巴子一身光鲜不说还弄个大帽子是不是怕人抢啊2”
这是什么话?
李员外真有些后悔耐不住寂寞非要和他搭讪早知道他会说出这种屁话还不如闭上嘴听雨来得清静。
“我……我在亡命。”李员外气道。
没有惊讶老掌柜道:“我想也是要不然怎么有人肯出十万两银子的花红……”
李员外这回却真的被噎到了他拿起桌上的茶“咕嘟”灌子好几口后才哑着嗓子道:“你……你是谁?你……你又怎么知道?……”
掌柜的笑了笑得有如一只老狐狸。
李员外到今天才觉到一个人居然会笑得那么得意、那么险。
掌柜的不再佝楼他的眼睛亦不再有一点没睡醒的样子甚至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变得十分高大而他的眼睛就像一只狮子。
一只饿了一个月而现了一只又肥又大又跑不动的猪只能等着被自己饱餐一顿的狮子。
“我?我是这的掌柜呀!你不是来过我这好多回吗?怎么会不认识我?”
试图站起更试图伸手人怀摸根绣花针李员外惊骇欲绝因为他已现自己现在除了嘴巴和眼珠子能动外全身已软弱瘫痪。
看了一眼仍坐在那露着惊疑表情的绮红掌柜的回过头道:“唉!我等了整整一个月零十天总算等到了你我这虽然是小店可是每天总有许多人来这吃饭这么大的消息我又不是聋子怎么会不知道?对不起的很那是十万两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你想想看我要有了十万两银子我可以做好多事妈个巴子第一我要“骑鹤上扬州”、第二我要买一座好大好大的庄院第三……”
李员外费了好大的劲蓦然吼道:“你最好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走过来掌柜的用手轻轻拍打李员外上的脸颊他收敛起笑容凶狠的道:“何必那么大的火呢?活财神可比死财神值钱你这龟儿子总不愿我现在就把你宰了吧?”
财神爷?李员外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不但是个员外还真真正正的是座财神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叹息了他更懊恼怎么早没想起这码子事毕竟这掌柜的见过自己好多回他又怎能放过自己?
“你……你怎么知道我还会再来?”李员外虚弱的道。
“等唆莫说等一个月又十天格老子的就是等一年又十个月我也要等啊!”掌柜的好整以暇的道。
“你……你真有耐心……”李员外泄了气道。
“当然喽年纪大的人只有这点好处。”
“你……你预备……预备把我送……送到哪去……”李员外的舌头亦逐渐僵硬道。
“我也不知道听说只要在任何城楼上点三盏红灯笼自然有人会来接头格老子的希望是真的我猜你一定也知道这回事可不可以告诉我?”
“我……我告……告诉你?你……真是个……龟儿子……”李员外说完了这句话后全身只剩下眼睛能看东西外身体各部已如死人般的僵硬。
江湖险。
江湖道更险。
只因为人心险才造成了江湖险。
连一个终年守着一片鸟店的掌柜都能险恶到这种地步那么江湖道启能不更险?
“谁要你是李员外?谁又要你偏偏又到了我这来?”掌柜的搓着双手喜上眉梢喃喃道:“妈个巴子你可不能怨我要怨只能怨出花红要你的人嘿嘿……”
他无视一旁的女人在他想一个娘们还能有啥作为?
“李员外?”绮红原本已够惊骇的心在一听到这名字时更大大的震动狂跳。
她当然明白这个掌柜的不是个好东西她更明白现下最好就是假装没看到这一切。
可是当她知道被迷倒的人竟然是李员外后她不能沉默也不能没有动作。
因为她记得“快手小呆”和她说的每一个名字、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
她更记得李员外和那个人不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更是一对连心连意的好朋友虽然这对朋友中间有着许多难以解开的结和许多串连在一起的误会但她明白“快手小呆”绝不愿看到李员外就这么的被这糟老头出卖。
“掌柜的我希望你能救醒那个人。”绮红鼓足了勇气道。
有些难以相信亦像听到一个疯于说话一样掌柜的霍地转过了身眨着眼睛道:“臭娘们你刚刚说什么?”
“你……你应该听得很清楚真的我是说真的。”绮红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却仍镇定的道。
嘿嘿阴笑了数声掌柜的仔细的再重新端详这位毫不起眼的女人。
朴素的穿着、朴素的一张白净脸很难看出多大年纪却无疑是个美丽的女人。不是个江湖女人更没有疑眼的兵器藏身丰满的身躯凸凹有致的曲线渐渐的掌柜嘴角又现出笑容只是那笑容带着淫秽、肮脏。
人不能做坏事尤其不能做坏事的时候被人现。
因为通常一不做、二不休的事情生都是在坏事被人撞破的时候生。
绮红久处深山远离尘事更难体会人心险恶。
可是她现在已现到这个刚刚陷害了李员外的糟老头他的眼睛带着邪意、淫秽。他的表情更透着诡异、怕人。
“你……你不要过来我……我会武功……”绮红色厉内荏道。
掌柜的却色胆包天笑道:“奇怪格老子的刚刚怎么没现你这个娘们长得不赖?嘿嘿……你还蛮懂得唬人你会什么武功?我看是床功吧……”
绮红的脸已红她几曾听过这么下流的话?
她又怎么想得到这种话竟然会从一个老者口里说出?
就算她再看完一书库的书恐怕也没有一本书能告诉她人坏起来的时候是那么肮脏与龌龊。
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人的世界?
她望着一步步的逼近的人心里叹息。
如果这就是人的世界如果外面的人都是一肚子坏水她宁愿一辈子不出山。
可是她实在忘不了他也割舍不了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
她想他的时候泪水滑过两腮。
她想他的时候内心一阵阵的抽痛。
她想他的时候才知道山中岁月的寂寞已非她所能忍受。
尤其在“快手小呆”离去后的半个月船期到了船却没来她的心已揪得让她夜夜难以安眠。
信鸽到了收到的却是满纸疑问于是她再也难耐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不顾一切的顺江出山找寻那份断了线的感情。
外面世界的新奇抵不过内心渴望见着他的冲击。
她变卖了饰尽一切书中所学的去适应人的社会却怎么也想不到书中所讲和现实的人性有着那么大的差距。
绮红的双手紧握指节已因用力过度而泛起白色。
她不知道自己的武功能不能对付面前这一个看来凶狠异常的老人。
可是她知道既然已经惹祸上身就不容退缩何况她目前的所为”全是为了“快手小呆”一个一辈子都难以忘得了的人。
她没后悔说过的话事实上也不容她后悔就算死了她也认为值得毕竟她已活过同时也一切都给了那个人能为救他的朋友而死又怎会后悔?
掌柜的在她面前八尺外停了脚步因为他也现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急剧的变幻着。
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是他已感觉出这个看似乡下人的女人有种僵人的气质。
“格老子的我说你这娘们你何不乖乖的跟着我等我收到了十万两银子我包你吃香喝辣一生享用不尽。”
“你不要过来我……我拼了一死不会如你所愿。”绮红坚定的说。
恶向胆边生掌柜的狰狞道:“妈个巴子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你一个臭娘们充其量会两手花拳绣腿胳臂还能拗得过大腿?格老子的我要治不了你就一头撞死……”
雨声里挟着桌椅的碰撞声。
在一连串的响声过后掌柜的已飞过二张桌子撞翻了五张椅子最后一头栽在门边晕迷了一会后方悠悠醒来。
他真差点一头撞死唉!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竟还不知道“满饭好吃满活不好讲”的道理。
要怪也只能怪穷乡僻壤待久了养成了凡事都自以为是再加上老眼昏花嗯这个苦头他可吃大了。
血一滴滴的从老掌柜的额头滴落他艰难的支撑起老迈的身体哑着嗓子苦涩道:“臭……臭娘们格……格老子的……你是谁?光天化日下……动手打一个老人……这……这还有没有王法?”
真会说话敢情他真被打糊涂了忘了自己为什么挨揍犹大言不惭的搬出朝廷王法。
绮红亦同样惊异她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再看看那掌柜的她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来嘛!一个人一生全在荒无人烟的山里就算她会武她没和人比试过当然就无法了解自己武功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一种自责、一种歉然更有着过多的惶恐绮红急得眼泪将流的说:“老……老掌柜的我……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我也不知道我的出手会那么重你……你要不要紧?”
这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有没有搞错?
为什么她会说出这种无聊没学问的话来?
李员外人虽不能动脑子却能想刚刚的一切他全看在眼里起初他只希望那女人能赶快逃跑以免遭毒手但是当他看到她一掌竟能把老掌柜的震出去好远后他窃笑自己的运气真好每次总在危急时都会碰上一个长得不赖的女人出现救了自己。
现在现在他一听那女人居然说出了这种能把人呕死的话简直恨不得上前给她一个大耳聒子。
他希望她没疯才好。
可是如果她没疯她又怎会讲出这种白痴外加二百五的话呢?
孩子和老人本来就常常会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来。
一个一生在深山里的人当她和人接触的时候她的心态更是如此。
李员外想不透老掌柜的也想不透。
嗯老掌柜的脑袋在疼痛及昏沉过后他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揍但是他也听到了绮红说的话更看清了她现在惶急不安的表情。
他在想自己有时是老糊涂怎么这个女人却也糊涂了呢?
绮红上前数步懦声道:“老……老掌柜的你的血流了好……好多要不要我……我帮你包扎……”
这是什么话?李员外心里已经把绮红骂翻了。
掌柜的露出狐疑的眼光他楞楞的瞧着这个女人直到他确认对方是出自一片真诚才点头道:“好、好大姑娘劳你帮……帮个忙。”
李员外看着绔红一步步的走近掌柜的他的心腔已到了喉咙心里猛喊我的姑奶奶你赶快停止那幼稚的举动吧!那老混蛋现在叫你大姑娘等下可就要叫你大妹子啦!你这个白痴猪啊!世上哪有你这么蠢的女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绮红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她有颗纯真、不知人心险恶的赤子之心但在她离老掌柜尚有一张桌子的距离时她蓦然记起书中的话。
她更是个喜怒哀乐立刻表现在脸上的人她的犹疑不决已引起了老掌柜的注意。
“大……大姑娘你可是快点来呀!妈个巴子疼死我老人家啦……”
在衣裙下摆撕下了一块布条绮红丢了过去道:“掌柜的你……你可以自己包扎我……我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为……为什么?”
为什么?老小子你还真敢问李员外距离较近他能看到掌柜的手已然摸到一截断了的桌脚。
“你……你的伤并不严重或者……或者你先解了他的毒……我再给你包扎。”
李员外简直要为这个女人喝彩他真高兴她能看出危险。
掌柜的如泄了气的皮球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临时变卦。
“我……我保证一定会解了他的毒大姑娘你……你何不先过来为我包扎?”
摇了摇头;绮红坚定的说:“不你先告诉我解药在什么地方。”
这掌柜的已看出绮红坚决的态度他摇晃的上前两步一手指着绮红后面道:“在……在你后头的瓦罐里……”
绮红扭头后望的同时李员外闭上了眼睛他在想:这么简单的声东击西你都能上当真是笨到了家啊!
桌椅又是一阵翻跌声李员外已能想像出那个女人被掌柜的从后头一木棍砸得头破血流的样子。
完了完了他紧闭上双眼心里念道。
是完了只不过当李员外忍不住半天没声息的好奇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掌柜的完了。
绮红在扭头的刹那一种本能感觉出背后挟起风声她迅疾的横跨一步偷袭的人却因势子用猛收腿不住一连撞翻了桌子椅子然后一头踣倒在地。
现在她望着地上动也不动的老掌柜眼里透着惊骇喃喃道:“掌柜的掌柜的你……你是不是死了?……”
死亡对绮红是种难忘的体验。
她惧怕死亡因为在她的父母相继死亡后留给她的只是一辈子的凄冷与孤寂。
所以当她看到掌柜的动也不动一下的身体她先想到的就是死亡。
无论这个人是好人或坏人“死”已让她勾引起惨痛的回忆。
她退后再退后她娇躯有种抑制不住的轻颤……。
她回身欲逃的时候却整个人已撞入了李员外的怀里。
于是人仰椅翻她全身压在了李员外的身上面对面的。
二张面孔是如此的接近绮红可清楚的从李员外黑而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当然她更可看到了他的疼痛和无可奈何。
有种惊喜绮红道:“你……你还有知觉?”
李员外眨了一下眼睛。
“你……你还好吧?”
李员外又眨了一下眼睛心里却叹道:“你要再不起来的话我可就不好了。”
泼了一杯冷茶经过一阵折腾。
绮红从掌柜那逼出了解药李员外很快的中毒现象已消全身的僵硬亦逐渐不再。
有些站立不住似的李员外把掌柜的扶到椅上坐好然后面对着他哑着嗓子道:“妈……妈个巴子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风水转啦!格……格老子的你看我怎……怎么来整治你……”
掌柜的是个寻常百姓不但老而且鬼。
现在他二次闭过气差些死掉脸上更是血迹模糊把一张老脸涂抹得不成*人样颤抖的道:“小……小哥……你……你就饶……饶了我吧!”
“饶了你?!”李员外仿佛跳起来叫道:“娘的刚才你可没饶我呀!我……我打死你这个财迷心窍、见钱眼开的老不死……”
一连几个耳光掌柜又再晕厥。
什么时候雨已停?
什么时候阳光再现?
李员外牵着他那匹被人形容为九十岁老太婆的马走在雨后初晴的阳光里心里却久久不能释怀。
因为他是江湖人他了解江湖中任何阴险狡诈的鬼把戏。
结果却险些栽在这么不起眼的寻常糟老头手中他当然不能释怀。
绮红走在他的旁边忍了许久才说:“你是不是因为我说饶了他的性命才不高兴?”
李员外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只是想明钱的人到底是个魔鬼?还是个天使?”
笑了笑绮红道:“你果然是个专说奇怪的话、专做奇怪的事、以及麻烦不断的‘活宝’。”
“是吗?你怎么那么了解我?你怎么也会称呼我‘活宝’?李员外一面走一面道。
蓦然——
他停下了脚步眼睛睁得好大好圆。
“‘活宝’?这……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我你……你是谁?你怎么也这样叫我!?”
绮红定定的看着他是那么的诚挚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一个故事一个你和另外一个人的故事我希望你能耐心的听我讲完它。”
“我……我不想听故事尤其是我自己的故事你只要告诉我那个混蛋在哪里我要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就可以了。”李员外的脸倏然变得阴沉。
叹了口气绮红说:“为什么你连一点雅量没有?”
“妈的蛋!什么雅量?你不是我如果你是我你就知道一地之大却寻不到一处容身之地的那种痛苦这些全是那个混蛋所赐你说我这个量要如何雅法?你知道他在哪里?你知道的是不?”李员外已经激动和咆哮的说。
“你……你怎能骂人?我……我又没有得罪你……”绮红真没想到李员外会那么暴躁她难以相信的说。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再想到人家的救命之恩李员外轻声的道:“对……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我也不是骂你……”
幽幽的绮红说:“我知道你不是骂我可是……可是你骂他就等于骂我一样。”
李员外咀嚼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说:“好吧!现在我想听听那故事我希望你故事里的坏人最好能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