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握着手中的蛋糕夹,却再也下不了手去。
她甚至是微微地才将夹子放回原处,想要走开,可双脚就像是安了钉,挪动不了分毫。
身后中年女人们的声音,无一字遗漏地钻进她的耳里。
“哎呦,这么说,那女孩还真是差劲呐。”
就听莫母用着无比嚣张的口吻接道,“可不,那丫头,天天勾三搭四的,和好多人都牵扯不清的,本来,她还传出跟姜家的那个孩子有婚约,结婚的时间,竟然和我们阿逸是同时,你们说这女孩过分不?好在姜家及时发现了她的嘴脸,才挽回了颜面,就我们家阿逸老实,被骗了还不知道,唉,所以,搞到最后被取笑的也就是我们。”
光是听着,林菀已可以想象,莫母此时是多么地声情并茂。
她心底失笑,之前订婚的时候,她怎么就想象不到,那个慈爱的中年贵妇,是这么地有演戏天赋?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林菀有些好奇,自己如果现在走出来,站在这些人面前,莫母又会变成怎样的嘴脸?
身后不屑的交谈,陆续飘进她的耳朵。
就听着两三个女人附和般地说着,“哎呦,现在的女孩子,真是找不到几个正经的,这人嘛,就是要日久才见人心。”
“其实要我说,还是找世交那种知根知底的,才稳妥。”
“听你这么说,我其实挺好奇的,照说这女孩那么差劲,那她一定模样很出挑喽?不然,有怎么能把咱们军区两个出色的男孩子迷得都到要结婚的地步?”
听到这,就听莫母轻哼一声,“能有多出挑,不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有多稀奇?而且,这丫头要是长得好,也不至于连她爸都不要她!知道么,那女孩他爸亲自上门求我们家老莫,说是只要保住他现在的职位,他宁愿和那丫头断绝父女关系!”
众女唏嘘,“天哪!”
林菀也是心底一沉,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任何关于别人对她家变的说辞,可是,她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更低估了父亲对自己的残忍。
如果莫母说得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林菀垂眸,只觉手脚冰冷,就听着莫母那如魔音一般的话语从身后传来,愈发遥远。
“我们后来才知道,她爸早就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儿子都十七八了,我就想嘛,那女孩子年纪轻轻的,放荡劲都是哪学的呢?原来啊,这人品问题,都是有遗传的!”
“哈哈哈……”
“可不是呢。”
“……”
眼圈在眼底打转,林菀盯着自己的托盘,人如石化。
贵妇们的讥笑声像是没玩没了似的,在林菀的耳里被无限地放大,她真想就这样扭过头去,给莫母抽一嘴巴,也想有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等爬出来后,自己再不叫林菀。
可是,她没回头,周围也没有地洞,而是有一只大手突然地拍上她的肩。
林菀抬头,透过眼底的水雾,看着面前男人因为穿透眼泪而变得模糊的脸,她颤了颤唇,呼唤没有出口,就被男人勾进了怀里。
眼泪在碰到男人肩头的那一刻滚落,也在同一刻被她收了回去。
林菀是理智的,起码,在众目睽睽的时候,她习惯了理智。
轻轻推开身边的人,她笑了笑,“好久不见。”
男人没吭声,而是忽然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直拉向身后不远那堆交谈的贵妇们的面前。
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林菀挣扎,可是他的大手就如同牢不可破的桎梏,让她挣不出分毫。
已经有个贵太太看见了他们,对着他们的方向扬了下手,“呦,这不是恒雷家的孩子么,姜诚啊,你爸也来了么?”
人已被拖过去,林菀硬着头皮地对上莫母回头后那青红不定的脸,听到她身边的那客气而疏离的回道,“他今天有事,我替他过来的。”
女人们笑笑,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林菀的脸上,眼里闪着八卦,“阿诚啊,这女孩子是……你女朋友?真漂亮啊,纯纯净净的,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
“可不,你看他们俩今天的穿得多般配,都是一身纯白无暇的。”
姜诚知道林菀在瞪他,可是,却不做解释,等着这堆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评价够了,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们误会了,她只是我一个关系较好的朋友,不是我女朋友。”说完,不忘心里补充一句,起码现在还不是。
女人们的脸上面露尴尬。
有人陪笑着试图缓解僵局,“原来只是朋友啊,不过嘛,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诚长得好,这交的朋友也漂亮。”
为着那句“物以类聚”,林菀冷笑了,一个没忍住地开了口,说话时,眼睛却紧盯着莫母。
“这位阿姨,你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能漂亮哪去?”
说话的女人被莫名一呛,只觉得这话耳熟,却不记得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女孩。
姜诚是听到事情原委的,不由失笑。
而莫母则气得一阵脸青。
在众女人面色难看地面面相觑时,姜诚礼貌地点了下头,拉着林菀的手离开了,他本就意在缓解她之前的难堪和尴尬,也为了不让莫母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才选择带着她在这几个女人面前兜一圈,现在,目的到了,他便点到为止地带林菀离开,至于莫母心里什么滋味,不言而喻。
可林菀不然,她想着,反正已经得罪了这些贵太太们,不怕再得罪一点,而且,自己和父亲没有任何关系了,这莫家想要对付谁,她都无所谓,如果真的把她从军区后勤给辞退了,那丢也是丢了父亲的脸。
于是,她走了两步,便又不甘心地回了头,“对了,莫逸他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