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13章 手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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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一进行中,三哥与新嫂子的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新嫂子性情刚烈,又英姿飒爽,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与武艺高强的三哥倒是天作之合。她潇洒不羁,不受礼教约束,别人婚前不出闺阁半步,她倒是依旧我行我素,三哥也常常借着与我外出郊游的名头,与她在外私相会面。一来二去,姑嫂俩倒是趣味相投,三哥常常被撂在一边。

  这日上午我绣着福寿锦屏,那是给父王五十大寿的生辰贺礼,三哥又将我拉了出去,到了街市上才说是给三嫂挑件礼物,他说他从没送过三嫂东西,也不知道女孩家喜欢什么,所以让我帮着挑挑。我打着商量道:“三哥和我说说你和三嫂是怎么认识的,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我便帮三哥这忙。”

  三哥满面窘容,情急道:“明月你……”

  我撅嘴说道:“你不说我便问三嫂去!”

  三哥虽是窘迫,但也无奈,只得招供。

  也是很寻常的恋曲,三哥向来厌恶骄奢淫逸的王孙公子,以品行学识见长的京城四公子是三哥从小到大的朋友,京城四公子俱是人品模样一等一的风雅逸士,骑射方面,自然次于三哥。四公子之首,有‘未央客’之称的沈径溪的马驹受惊,街中狂奔,三哥义不容辞去制肘那马,全力以赴之下还是伤到了三嫂,三哥卤莽和情急之下,也不顾世俗礼义便去捞三嫂衣袖。三嫂和三嫂的姨娘对三哥一顿叱骂,三嫂骂的是三哥当街策马,三嫂的姨娘是个中规中矩的妇人,骂的却是三哥的轻薄。沈径溪等人哪里听得妇人絮叨,好心提议三嫂可入汝阳王府为妾,说三嫂一寒门女子也是做不得三哥的正妻的,哪里知晓三嫂勃然大怒,说宁为穷人妻,也不为富人妾的话。三哥骨子里也是很传统守旧,又肯负责的那种,当即表示愿娶三嫂为妻……本来只是出于责任,哪知一来二去,两人硬是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三嫂虽是寒门女子门户低微,却仗义直爽不拘小节,被夫子洗过脑很是迂腐的三哥一面皱眉,一面钦慕,到今刻要巴巴地娶进家门了。

  三哥见我嘴揭着盈盈的笑,负气地道:“明月,你也有恋慕上哪个男子的时候,届时看三哥不好好戏谑你和你的郡马!”

  我脸上一烫,赌气道:“选礼物你自己找个人替你选罢,我不去了!”

  “好,好,三哥不说啦……”三哥忙着赔罪,将我推往珠宝铺子。

  挑了半个上午的饰物,我总算相中了一对垂吊着紫色风信子的手钏,拿给三哥看时,三哥却皱了眉,与我说道:“明月,这副手钏太过贵重,弄玉出身小家小户,我怕我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会觉得我寒碜她,会吃心。挑寻常一点的罢。”三哥将手钏套进了我的手腕,宠纵地看着我,柔声说道:“这么精致无二的东西,合该我们明月戴着。三哥送你好不好?”

  其实三哥多心了,三嫂端秀大方,并非的女子,断断是不会往寒碜她那方面想的,但三哥这般为三嫂顾虑,是因为他爱她,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我便不能再说什么,只取下腕上的手钏,说道:“这手钏固然贵重,不过我哪件首饰不是价值的,虽然很喜欢,但我也不缺这些,买了便是浪费了,我不要三哥破费。”

  我从另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串紫贝螺,与三哥说道:“这串贝螺很不错,价格公道,式样也好看,三嫂一定喜欢。”

  三哥将紫贝螺拿在手里,也很是喜欢的样子,爱不释手,付银子的时候,与我笑道:“真的不要那副手钏了?”说着话,三哥看向那对手钏,却已在另一人的手里,熟悉的白色缎面的衣袖,再往上看去……

  南宫绝。

  南宫绝兀自看着那手钏,似乎并没注意到我和三哥在他身边似的,还是吴坼看到我和三哥,与我们请安:“三公子,郡主。”

  “溶诚和明月也在啊,好巧。”南宫绝转眼看到我们,打招呼道。

  三哥友好地点头致意。

  然后南宫绝意识到我和三哥留意着他手中手钏,轻哦了一声,心下了然。

  我不想与他待一块儿,拉三哥道:“三哥,一起去看三嫂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思及三嫂,三哥脸容格外温柔,与南宫绝歉意道:“绝哥,我们先走一步了——”

  —

  下午沐浴更衣后,在绣楼上梳着长发,夏禀报道:“郡主,绝少爷身边的笔求见。”

  笔、墨、纸、砚是南宫绝的四位书童,他新的心腹。南宫绝官居臣相,白日里虽在他自己的官邸处理政务,然每个夜晚依然回来汝阳王府歇息,每天的晨昏也依然给父王母妃请安。礼义孝道方面他倒是做的足,但他身边的心腹却是越来越多了。心下疑惑,笔求见我做什么?懒懒道:“让他进来吧。”

  教我愕然的,笔手里呈着盛放上午珠宝铺里那只手钏的匣子,且说是他们相爷送我的。南宫绝送手钏给我?我心下一哂,口上仍是待人驭下的温雅得体,婉言拒绝道:“多谢相爷好意了,无功不受禄,这手钏我却是不能收。”

  笔闻之面现难色,求助般地望着我,“郡主,相爷说了,您若不收下,奴才就不用回去见他了。”

  见我无动于衷,笔又道:“郡主,今天是相爷发月俸的日子,他初为官,初做臣相,人生赚的第一笔俸禄,便去挑了这个赠送郡主,这是相爷的心意,还请郡主笑纳。”

  南宫绝做臣相好像是刚满一月了,我轻哦道:“这是相爷第一笔俸禄?”

  笔以为我感怀,欣喜道:“是的!是的!”

  我微笑道:“好像不收,是说不过去了。”

  夏闻言将手钏取来呈给我,我接过手钏的时候,也拿握住了夏的手,就势将手钏套进了夏的手腕,不顾笔一脸愁苦,与夏道:“赏给你了。”夏才欲推脱,我又道:“夏,今天你叫错了,以后不能叫他绝少爷,要叫他相爷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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