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魁说道:“是邓普……”
姚静皱起眉头,邓普?
小小的原郡城中的士族,前太守王仲渊的心腹,当初王太守让他带着诏令去成县请姚静出兵的。
姚静出兵后,不过绕路走了,并没有及时赶到郡城,反而还在郡城被灭,张刀元气大伤后将郡城夺了回来。
邓普如今这般做,只怕是知晓姚静故意拖延时间入郡城了……
不过……
姚静冷道:“他一个小小士族,如何能助你儿回归京城宗室?”
大齐建国五六百年,当年的高祖又有三十九个成年儿子,一个个分封下去,大齐经过五六百年,代代相传,桓氏后嗣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当然,这些后嗣,在爵位散去后,就会沦落为普通百姓,大齐宗室的名额有限,久而久之,未曾有出息的后嗣就会将宗室的名分抹掉!
毕竟,作为宗室,大齐皇室内库是要发俸银的,桓氏子嗣太多,被记名的宗室同样也不少,每年发出去的俸银养这些不事生产的宗室都是一笔非常大的数目。
从玄宗以来,就开始大幅度削减宗室开支,明确表示,无爵位的宗室传三代后从宗室除名。
这样一来,要将已经丢失爵位数百年的桓魁兄弟计入宗室,区区邓普是没这本事的。
桓魁说道:“王家……王家答应我了。”
王家?
邓普效忠王仲渊,王家……这就说得通了,毕竟王家大齐七姓,王仲渊是旁系,难保不会有嫡系的朋友……
姚静的行为重了也算是背叛!
姚静想,她已经明白了。
陈足道看向姚静,姚静让人松开了桓魁。
“冀州刘赦真的派了使者过来,想要拉拢太守您……不过被王家商队截住了……”桓魁继续说了一个大秘密。
姚静慎重下来,如果真是如此,那使者搜来的东西,再配上姚静杀了王家派过去的桓氏宗亲,只怕立刻为被打入叛逆的身份。
这一招也真狠!
姚静有些冷笑,这些大士族真是不将庶族当一回事,得罪了他们的人,夺走了他们的利益,真是阴谋算计马上使出来。
桓魁这时候跪了下来,说道:“我全说了,你可要救救我儿!”
陈足道听完,看看桓魁,不由地摇了摇头:“五百年前,高祖是何等圣明天子,没想到子孙不肖致此!”
桓魁不当一回事,高祖……几百年前的事了,他们一家子百年前就是大字不识的农户。
现在他们这一辈,就他儿子桓沛艺高有学识,以后……定然是有出息的。
姚静看着他,这样一来,倒是不能杀他了。
不过,他也就是个小人物,没必要解决掉,或许,这样的人以后有用也说不准。
“你哪里人?”
桓魁老老实实地说道:“廉县人。”
廉县!
姚静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想想,她立刻记了起来。
因为研究刘赦和常太尉在中冀两州对峙的局势,姚静对两州消息可是格外上心,也拥有两州对峙的地域地图。
廉县,貌似就是两州交接处的县城之一。
“好好看着他。”姚静最后说了一句。
随后就走了,陈足道也没什么可问的,紧跟着姚静而去。
出了监狱的姚静脸色有些不好看。
邓普跑得到快。
姚静带兵设计攻郡城的时候,对于这个邓普就没多管,后来,邓普乘着姚静进城溜走了,姚静也没当一回事!
没想到此人竟然对自己这么痛恨。
姚静心下也暗自警惕,当初拿下郡城的确也太过志得意满了,没将邓普这个人放在眼里。
如今,一着不慎,倒是差点吃了算计。
对于姚静来说,就算被打入叛军,也算不得走投无路,只不过以后名声不好听而已。
“主公是否怨那王氏?”
陈足道直接说道。
姚静冷静地说道:“不是王氏的手笔!”
陈足道眼中闪过赞赏。
“是啊,如今战事僵持,王氏若是在这关口对付吾,并将吾推向叛军军营,不和大齐士族的利益。”
的确,现在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中,将石涧郡推给叛军,定然会帮助刘赦拿下钦州,钦州一旦拿下,刘赦的野心定然会攻打中州,中州起战火,在那些士族大本营肆虐,如何符他们的利益。
“估计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或者有外心的王氏子弟弄出来的。”陈足道说道。
姚静点点头,她也觉得是如此。
这是私仇,整个王氏还不会这么不智。
“主公要如何做?”
姚静脸色不好看,说道:“只能慢慢查了。”日后如果有实力了,再将这个与她有仇的王氏子弟拔出。
“既然桓魁已经到了石涧郡,就请主公为其表功,就说他发现邓家和冀州勾结一事……”
姚静明白,这既昭示了她的清白,也倒打了邓普一耙。
“吾这就上表州府和京城。”
陈足道继续说道:“若是可以,这桓魁一家可以迁入郡内,这桓氏子孙,相信未来是有用的。”
姚静扫看他,陈足道摸了摸胡子,笑而不语,但是熟悉他的姚静知道这陈足道已经在算计桓魁一家的价值了。
姚静点点头!
***
姚静的上表果然引起了州府和京城的一点小波纹,王氏在查到此时和自家族人有些关系后很快就将关联人弄去了南边,并将邓普送去了石涧郡。
到不会怕姚静,而是现在很多人看着,多的是人想将一些王氏子弟从郡县拉下来自家顶上,这送上来的把柄不迅速处理了,等到别人下手吗?
当然,王氏对姚静的印象更坏了。
不过,姚静若是知道也会不在意。因为王仲渊,姚静夺走了属于王家的势力,王家早就不见得对姚静有多大好感!
***
外面的战火绵绵,石涧郡平平安安地迎来了冬天。
有了水泥屋舍,很多人又发现,屋里格外暖和。
入冬后不到十天,石涧郡快马来报。
中冀州边境上,刘赦以铁骑诱敌深入,常太尉不查,十八万大军遭刘赦陷阱,十八万大军只逃出溃兵六万。
就是常太尉……也死在了这场陷阱中。
消息一传出,举国大震!
姚静也被这消息震呆了!
怎么可能!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常青亭位三公太尉,本身就是他一点点拼出来的,他在战场上征战过数十年,这才爬上了太尉的位置,怎么可能输得这么惨!
陈足道也皱紧了眉头,将带来的消息看了好几遍,眼中也是极其震惊的。
他和姚静讨论过中冀两边局势,觉得在辽州幽州分出战果后,中冀两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因为离中冀两州相隔太远,姚静和陈足道并没有在短时间内知晓具体局势,这会儿两人已经在想想之后的路了。
“不管常青亭如何败,但是必须确定一点,以前是小看刘赦了。”
姚静点点头。
她目光幽深起来,对陈足道说道:“常青亭一败,冀州气势如虹,刘赦定然不会舍得放弃这翻大胜,怎么也会直驱入中州内郡,直逼京城,钦州定安……”
陈足道还没听姚静说完,就已经明白她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他点头,眼睛带了些许的喜色。
“可行!”
姚静目光一热。
不过陈足道马上说道:“主公,讨逆可行,却不能去定安!”
姚静等着他解释。
陈足道说道:“还是地势问题,我军过青云山而不利,冀州又是大胜之时,难保冀州不会增兵定安,我军就是夺得定安,只怕难守。”
陈足道看了看地图,又接着说道:“我军若被困在定安,于主公发展不利!”
姚静点点头,她若是只想为大齐立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么可以出兵定安,为中州和州府分担压力。
可是,她谋夺的是州府,想将州府变成自己的势力,那么就没必要走入困境。
“既然不出兵定安,那以先生见,该出兵何处?”
陈足道说道:“可以考虑直取州府了。”
州府?
州府可是有州牧在的,而且州府诸多势力,姚静若带兵过去,也是做不了主的。
姚静有些疑惑地看着陈足道。
陈足道说道:“之所以直取州府,原因有三。”
陈足道也开始对姚静解释。
“其一,唇亡齿寒,冀州既然大败太尉,虽依然向中州攻入,但是刘赦乃枭雄,定然也会放弃钦州,所以,钿料定,他在中州再受阻时会回撤,进而全力攻击州府。一旦州府被破,主公所在石涧郡就会立即暴露在冀州之下,届时,也免不了被困在石涧郡不得动作!”
“其二,主公主动出兵州府,便是忠齐大义之举。”
姚静点点头,是她偏颇了。
认为去援救州府没有利益,所以没去想过。
这一点都不好,真正成大事者,是不能处处以利益为先的。名声和人格魅力也非常重要。
太注重利益而无大义的,其手下人也会觉得心寒。
“其三,主公此次集结兵力助州府以退冀州,若能打退冀州叛军,主公身为讨逆将军,可以自主出兵章台、出云、定安三郡!此次钦州旱乱,强兵者如主公,只怕州牧都有不如,钦州之中,只怕再无主公实力收复三郡了。”
姚静眼睛一亮。
陈足道接着说道:“主公即便碍于名分,与州府各郡分兵收复三郡,主公也可占据绝对主动。”
当然,这所有的前提是建立在,姚静和州府能够真的败了冀州叛军。
而且还是赶时间,等到刘赦反应过来放弃中州,钦州只怕就陷于被动了。
这些话陈足道没说,但是姚静的谋略素质,不用陈足道说,她也非常清楚。
“而且……吾观主公待那许善之甚是看重,此番局势,许善之定然会来请求主公出兵援救州府……”
姚静不由地一笑,这陈足道真是格外地敏锐聪明。
也真如陈足道所言,那许善之忠于大齐,州府又无退叛军实力,为了避免刘赦反应过来,这许善之就是知道姚静日后的打算,也会请求姚静出兵援救州府的。
这也算是拉他的好感度。
“许善之有谋且刚直,并不容易用之。”
姚静并未报多大希望。
陈足道笑了笑:“主公言之过早。”说完,却不说明其理由。
***
常太尉兵败后的消息影响很大,除了中州,就数石涧郡反应最大了,毕竟常太尉出自石涧郡,石涧郡的百姓是隐隐以出了太尉为荣的。
姚静召郡城诸官和诸将议事,人还没聚齐前,那州府来的使者许善之求见。
姚静对他比较看重,当然就让人请他进来。
他的脾气还是一如之前,对于姚静直接说明了来意。
“今刘赦入中州,一鼓作气而攻齐京,冀州叛军士气正虹,若不在此时打退叛军,今后无论刘赦在中州是进是退,州府叛军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为州府和石涧郡安危计,还请太守您尽快发兵州府,在刘赦反应之前退州府叛军,钦州才有不被覆灭的生机。”
姚静不慌不忙,许善之却显得更加急切。
这段时间,许善之在逐渐了解姚静和石涧郡,虽然认同姚静有才,但是同时他也看出了一些东西,比如,姚静在石涧郡提高入军将士的待遇,他便知道这是姚静在鼓励从军,她如今已经有兵力五万,可还是在鼓励从军,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姚静志不仅仅于一郡之地。否则,坐拥五万大军,就是钦州干旱前,也是仅次于州府的兵力。
许善之知道姚静志不在于区区一郡之地,但是在这关键的时刻,他也顾不得姚静之志到底有多高,因为局势太紧张了,倘若钦州被刘赦所夺,这天下是必然要乱了。
“姚太守,保钦州即保石涧郡,太守您在石涧郡付出的心力无数,怎甘心为叛贼所得?”
许善之说得格外地声情并茂。
“许先生,吾身为大齐郡守,现中州为刘赦逆贼所危,吾听闻,天子已经下令请各州各郡进京共讨刘赦逆贼,为大齐安危计,吾准备带兵四万从延州入中州支援……”
姚静还未说完,许善之连忙打断了。
“姚太守此言差矣,中州之地,有着重重雄关,天子诏各州各郡前去中州只为讨伐逆贼,中州安稳胜过钦州多矣。太守若是前去中州,则失钦州,刘赦逆贼就是为太守等各州郡州牧和太守所讨,其身后雄踞冀州钦州两地,死而不僵,分裂大齐江山之势已成,届时再对付必然要付出数十倍的力量!而如今太守带兵前去州府,若是阻止冀州叛军攻入州府,再一一收复我钦州郡县,刘赦逆贼只余冀州一州之地,其不足以乱我大齐了!”
说完,他给姚静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这个大礼除了是请求,也是对于姚静说要支援大齐表示尊重,许善之没看轻姚静的才能,但是他终究没能完全看明白姚静的心思,许善之听了姚静此番话,觉得姚静虽有野心,却也不过是建功立业!
建功立业从来都是有文武之才的追求,许善之不仅不排斥,反而非常喜欢这类人。
所以,许善之这次大礼行得是真情实意的。
“还请太守三思。”他说道。
姚静微微转过头去,她本就没想带兵前去中州,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看看许善之的想法而已。
若是,他什么都不说,那就说明,许善之对于州府对于大齐并没有姚静想象中那么忠心,可是若是他坚决劝阻……
现在结果出来了,明显是后一种。
可惜了,这个许善之,姚静真的很看重他,除了他本身才华出众,也因为姚静在他眼中没有看到对于自己的轻视,姚静给他安排做事,也不像大多数士族出身的文士一样不愿屈居于姚静这个女流之下。
他比陈足道、文先仪对于男女问题看得更开,不过,可惜地是,他的忠心是给州府,不,应该说是给大齐的。
姚静不知道大齐还有多久,但是一个朝代即使覆灭,也会有着皇室宗亲重建王朝,比如,蜀,后唐,南明等等,哪怕这些皇朝久不了,而且这些王朝的政治很**,但是许善之这样的人还是会一直会忠于这样的皇朝……
姚静叹了一口气,心中格外地失望。
大齐若是破灭,姚静当然是走自己的路,根本谈不上忠心大齐,为大齐复国而努力,这样一来,许善之是不会归顺于她的。
“刘赦大胜,叛军士气正虹,吾若增兵州府,先生可有把握破之叛军?”
姚静淡淡地问道。
许善之一听,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从来就不会说大话,他皱起眉头。
刘赦大胜,现在谁也不知道他要如何布置,姚静等人在想法子应对,不过是在根据刘赦的性格以及他和天下的局势来推断的,智者能料定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毕竟,大家都不是神。
许善之也担忧刘赦攻中州的同时会往钦州增兵,就是不增兵,他也不敢保证姚静增兵四万就能将叛军击退。
不过,保住州城,他是有绝对把握,只要州府别出其他问题。
“在多次攻城战后,叛军每七日就会增加援兵,眼下州城和叛军相比,叛军的数目已经超出州府兵力,太守若是不增兵,州府破叛军的几率不到两成,而太守若是出兵州府,当会增加七成。”
许善之深思熟虑过后说道。
姚静垂眼思考,却并不说话。
许善之不敢再打断姚静所想,他也清楚,支援州府很容易进退两难,而去支援中州,就是未建寸功,单是她出兵就是应天子诏令,多少有功劳的。
而且,州府如果守城失败了,姚太守带着兵马在州府,也难免会和州府共同担着守城不利的声名。
如果将心比心,许善之也会觉得,想要建功立业的姚太守出兵中州可比出兵州府要来得有利得多。
“许先生此言,吾会慎重考虑。”她和陈足道主意已定,但这时候不曾显露半分给许善之知晓。
许善之拱了拱手:“还请太守为州府百姓所计。”自身立功为轻。
后面那句话,许善之当然不会说出来,但是姚静是聪明人当然清楚许善之后面不曾说的话是什么。
姚静点点头,然后请许善之出去了。
许善之出去后,姚静揉了揉眉心,看看中州和钦州的地图,不禁觉得头疼。
虽说她和陈足道已经决定今后的去路,可是到底是打乱她之前的计划。
她没料到最先输的会是中州,她一直以为,州府会更快被破。
而且,等到州府被破之日,她的石涧郡已经有六十万人口,她的兵力更是能达到八万左右。
可是现在,石涧郡兵力不过五万,而且有近两万只不过训练一个月……另外三万,除了从成县带过来的老兵,也只训练两三个月的样子,又因为狼和狗已经稀缺,这些人都不像姚静在成县那样,让士卒见血。
这些新兵们,虽然训练的方式差不多,但是姚静心里清楚得很,这些新兵是比不上当初在成县出来的新兵。
“府君。”
外面传来了姚燕的声音。
姚静没从地图抬起头,说了句:“进来。”
姚燕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上是一叠账册。
姚燕在前些日子就跟在姚静身边了,不过到了前院,姚燕是不能叫姚静三妹或阿静,所以,姚燕一直称呼姚静为府君。
这些账册是最近城内的商税数目,姚静的郡守府有官吏统计登记入册,姚静给姚燕安排的,不过是复查一遍。
当然,对外的说法,姚燕就是姚静身边的女官,就是给姚静递账册和文书,做跑腿的。
姚燕将东西放下后并没急着走。
“顺宁,还有事?”
姚燕及笄了,这年代士族女儿都会取字,姚静的大姐姚香,姚母也请了女先生为其取字,后得了婉瑞二字。
而姚燕,她向姚母拒绝了女先生取字,随后就给自己取了顺宁两字,随着姚燕从后院出现在外院,在公务上,姚静也不会叫其二姐,所以叫了她的字。
顺宁,在姚母等人心里,是指姚燕以后一生平顺安宁,但是姚静知道,那死去的袁三公子,字宁舜。
女儿多情,姚静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这个二姐。
姚燕说道:“府君,我能否前去织室?”
姚静奇怪地抬眼。
姚燕有些不敢和姚静对视,她道:“妾……”想到姚静曾言不许称妾,她连忙改了口:“吾不敏于政账……”她的声音见小。
这是真切地,每日看其账薄,姚燕头昏脑涨。
织室是姚静在郡府设置为士卒和百姓裁布衣的地方,姚静并未买奴,而是采取雇佣制,一件合格的衣裳给予她们手工费一文,而且规定这些妇人姑娘都必须在织室里面裁衣,不得让她们拿回家中。
这不仅仅是防止布匹针线为她们私拿,也是姚静一点点提高女性地位的小手段。
如今天下,女为男人附属,哪怕是妻子也是男人的财产,而非日后隋唐以后,夫妻之间虽然夫贵,但是妻子好歹是人,双方成亲事结两姓之好,而非现在,妻女都是男方财产,可以随意买卖。
之所以造成这个原因的,除了男尊女卑的社会形态,还有就是女依靠男人而活,脱离了男人,她们无法活下去。
姚静弄出来的织室就是让女人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一旦入了织室,便会给她们一种人身保护,只要能进入织室为士族,为郡府出力的,姚静便让她们和其丈夫|父亲|儿子签了契约,只要她们人一天在织室工作,就能有俸银,而且契约所在,禁止男方休妻、卖妻|女!
织室一出,在民间石涧郡百姓立刻引起了轰动。
士族不当一回事,因为这等样的契约干活,就和他们买奴婢差不多,在他们家里为奴婢的,被嫁出去的奴婢只要还在府里干活,他们当然要保证府内体面。
石涧郡百姓同样没多人抵触,织室之中都是女子,一同做衣而已,而且能够拿到文钱,贴补家用,对于家境困难的家庭,无疑是极好的出路。
当然,也有很多家户男主人觉得让自己的妻子女儿去织室做工,是他做男人的没出息的表现,其实,他们这中间很多人本来就依靠家里的母亲和妻女做针线活出去买而得家用,现在不过因为要离家去织室,就产生这般怪异地念头……
姚静对于这些事心知肚明,不过织室开起来的时候,还是有数百女眷前来报名。
等到她们进入织室,不仅每日有好些银钱,更是每过十天半月,织室会给这些女工发放酒肉粮米等补贴,这样提着带回去,顿时之间就让那些有抵触的男人们也心动了。
银钱什么的,大家都收着,而且大伙都受着财不外露的思想,根本不可能显露人前,所以很多人对于这女工得了多少,因为不知,看不到什么利益。
但是现在,这些女工一提回来些酒肉粮米,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很快,织室就已经到了连女眷都很进去的好地方,人就是这样,越难进越被人抢的东西就是好东西,不知不觉中,织室已经为石涧郡的百姓们都接受,并且在普通百姓中,女眷以进织室为荣,尤其是未出嫁的小娘子进了织室,那是能遭无数人求取的。
当然,织室的作用仅仅是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
姚静会特意安排人教授这些女工手中掌财的重要性,也时不时地教她们识字,不识字也可以,因为姚静在军中开授了识字课程,每个士卒不说能认数百上千字,但是自己的名字是定然会写的,于是姚静可以要求这些女工在给他们的布衣上绣字,久而久之,不怕她们不识字……
除了一点点解放女眷的思想,提高她们的地位,这织室还是有大用的。
她们做出来的衣物等各种穿戴东西,姚静开始安排商户送到市场买卖,姚静扶持她们一个月后,就已经不需要姚静再填银子进去了。
织室中除了织女,还有管理阶层,也都是女眷。
姚静抬起头,看着姚燕,见她模样,心中有些失望。
这些日子,姚静其实将姚燕看在眼里,她很多政务和账目都不明白,很多地方都乱成一团,在男子官吏面前不敢说话等等……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姚静之所以不管,是想看她能不能反应过来,积极去适应。
现在看来,果真不适应吗?
姚静想了想,她并不勉强,政务上不适应,总有其他地方适应得。
就像织室,管理和教习。
这对于姚静来说,这也是很重要的。
姚静要用姚燕,是为了提高女性的身份地位,但是,女子为官其实并不能改变这个社会现实,想要改变身份地位,只能从生产力上和思想上着手。
织室是个开始!
女子在生产力上有了话语权,她们的思想意识到了,那就可以慢慢改变,那么未来女子为官能够水到渠成地产生。
“可以。”姚静答应下来。
姚燕惊喜地看着姚静,她还以为自己会被阿静骂一顿呢?
“顺宁你下去吧,明天你就过去,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好。”
姚静又说道。
姚燕连忙点头。
***
姚静和郡城一众文武在郡守府议事。
等到有了具体章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许善之一直等在府外,可见,他对这个结果有多心焦。
“足道兄!”
许善之和郡城文武不大熟,而且这些人也是不会泄露刚才的会议,等到看到陈足道,许善之顾不得那么多就直接去拽他。
陈足道摸了摸不长得胡子。
“善之莫急,莫急!”
许善之怎么能不急,这可是关乎州府和天下局势的大事啊!
“足道兄你且和吾说实话,姚太守欲出兵何处?”
陈足道不急不忙,悠然地说:“自是中州,主公甚是渴望建功立业,善之当知晓,主公身份,最急切地还是立功得到认可,此去中州,是最能扬名立功的途径。”
许善之跺起脚来,说道:“足道兄就不曾看明白……姚太守若走,州府危矣?”
陈足道说道:“非也,州府,恐死局而已,中州稳当!”
许善之一听脸色大变。
“吾去寻姚太守!”
边说,边准备往郡守府冲。
陈足道连忙拉住他,说道:“善之且和吾来。”
许善之只想再去劝谏姚静,并不听。
陈足道说道:“善之且听吾说来,吾是劝谏主公前去州府的……”
许善之听到这句话,放才顺从下来。
陈足道将许善之拉到一旁清净处。
“比之中州,州府看不到功业,而且甚是危险,若非吾再三相劝,主公只怕下了决定……”
许善之眼睛一亮,忙问:“这么说,姚太守并未下决定?”
陈足道说道:“主公已经开始命众将整军,虽不下,却也和下了没什么区别!”
许善之慎重地看向陈足道,说道:“那足道兄你拉住我是为何?”
陈足道说道:“若想主公改变主意,还在于善之身上。”
许善之不明白。
“足道兄这是何意?”
陈足道说道:“善之兄若能有九分破州府叛军计划,吾再帮劝,还有机会让主公改变主意!”
许善之叹了一声:“吾若有九分破敌妙计,早就说了!”
陈足道说道:“善之若是自请为此次一战之军师,也无需说出计划,只以九分信心面之主公,主公定会犹豫!”
许善之没发现陈足道的用意,反而皱起眉头说道:“这岂不是蒙骗姚太守?”
陈足道叹道:“主公曾言,善之先生你足智多谋,若主公身在州府,并得善之先生当日向州牧进言三策,主公当州府破叛军日久。”
许善之一听,也不由地沉寂下来。
当初冀州叛军还未到州府时,他就像州牧进言主动攻之,半路破敌三策,可是州牧不应……没想到,这姚太守竟然如此看重他那三策!
“善之你那半路三策破敌,吾于主公推演多次,已然认为,若三策成功,叛军早已破之。”
许善之这一听,心中顿时生出感慨之意。
可叹,州府和州牧并无人听之,事后也无人再推演算,他倒是做了无用之计了。
其实,许善之并不知道,其实州府,如金莳、付玉等智谋之士是推算过的,得出来会胜的结果后,他们自然不敢说于州牧听,同时,金莳忌惮许善之,而付玉佩服……不得不说,许善之如今到石涧郡,那断敌三策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陈足道轻轻一扯嘴角,主公既然看重于这许善之,而他又观这许善之的确是少有的人才。
管他是否心向大齐,他决定先将其弄到手为主公出力再说。
至于日后,若真有不可解决的冲突,再解决不迟!
不过……主公多智,昔日他也从没想过会认主公为主,可是她后来所作所为,生生地让他改变他的坚持,拜见主公拜见得心甘情愿!
将他拉入主公帐下,焉知这许善之不会成为下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