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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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从一开始,就注意到那巴尔的左手一直藏在身后,为什么这么简单这么拙劣这么明显的动作都没有反应过来?

  维达这一刻只想时光能倒流回去,好让自己把自己掐死。

  就连小孩子打架都明白的道理,如果对手另一只手背在背后,那一定是有着什么图谋,不是抓着一把沙子,就是藏了一颗石头,为什么自己和那巴尔生死对阵的时候虽然早就发现了,但却一点也没有上心?

  不,不是没有上心,而是从一开始维达就笃定,那一定是那巴尔的疑兵之计。

  现在想想,这是被那巴尔抓住了自己的心理误区啊,稳稳的!

  可是,不是说那巴尔头脑简单么,为什么会这么懂人心?

  其实维达不了解的是,那巴尔的确是头脑简单,他根本就没有想什么心理误区不心理误区,他只是一向都是如此而已。小孩子打架的招数怎么了?不就是裤腰带后头别把斧头么,他那巴尔还没有使出踩脚指头的神技呢!

  维达吧嗒一声落在地上,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向着自家阵营滚了几圈,把身形藏了起来,这也是他意识混乱之前最后能做的一丝努力了,当他滚进人群之后,被手下用黑斗篷裹了起来往外运时,维达干净利落地昏死了过去。

  那巴尔先前投出的巨斧此刻才终于落下,重重地插在地上。那巴尔伸手拔起,双斧交错,猛地一敲,清亮的响声震撼天宇,长久回荡不息。

  有心人立刻注意到,双斧虽然一大一小,一双手一单手,但形状样式乃至材质都几乎一模一样,很明显,这样的组合本身就是一对。

  直到此刻,海寇们才回过神来,喝彩声和兴奋的喊杀声冲天而起,回荡在亚伦城下,如有实质。教团军气势一泻千里,趁此时机,城里的阿拉 斯图加特大开城门,两千骑兵如龙似虎猛扑出来,借着那巴尔得胜的东风,风卷残云般杀散了北门口已经陷入迟豫和混乱的教团军,两军合兵一处,一阵冲杀,终于冲开了北城门外围堵的第十一军团,返回了亚伦大城。

  但即便如此,这一来一回的冲杀,两千罗多克斥候也折损过半,几乎每一步都有罗多克的勇士喋血沙场。回到城里,回头看看城门外留下的血肉道路,包括那巴尔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知道,虽然今天扳回了一些士气,但从长久上看,亚伦根本无法守住。

  没有人多说话,一半是出于对死难战友的尊敬,一半是出于城外的压力。阿拉 斯图加特只是与那巴尔进行了礼节上的见面礼 两个人曾经在杰尔喀拉有过多次的见面,这次如果不是那巴尔的莽撞,罗多克根本不会到今天的地步,至少,阿拉 斯图加特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也就不用指望阿拉对于那巴尔的绝地驰援给多少感激涕零的感谢,能不开口骂娘就算好的了。更重要的是,当那巴尔麾下的八千海寇进城之后,阿拉 斯图加特才发现这些海寇们身上都没有带多少干粮,不用说,他们的口粮必然要从亚伦城的库存中拨出来,本来亚伦城的粮草就不够,这回阿拉更加怀疑那巴尔这么轻松杀进城,是不是根本就是教团的阴谋。

  还好,那巴尔的手下在杀进重围的时候也折损了不少,海贼王也没有心思去猜测阿拉此刻心里的小九九,匆匆见过面之后那巴尔就赶去安排给自己的临时营区看顾自己的弟兄们去了。这一天在没发动像样的攻城,教团军只是试探了半天,就撤退下去了,只留下战场上二十多座熊熊燃烧的攻城塔,就像二十多把火把一样,把亚伦城的夜晚照得恍若白昼。

  “明天黑暗教团一定会再度发起进攻。芬利尔的念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在报复,上次他被我们挡在亚伦防犀现在他要把这条防线彻底撕碎,这根本就是不讲理的小孩子的做法!明天的战斗一定会更加激烈!”领主府里,阿拉 斯图加特拍着桌子对同桌的其他部队的指挥官咆哮,“我们就是要牵制住他们!明天,我们只要守住明天,公主殿下的援军就会赶到,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一定可以一举解亚纶之围,说不定还可以给芬利尔一次重创!”

  阿拉 斯图加特虽然还是慷慨激昂地,但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没有底气。

  一样没底气的还有在座的各位将领,他们都是之前亚伦的守将,自从阿拉 斯图加特暂代法尔弗塞伯爵坐镇亚伦城之后,这些先前一直跟着法尔弗塞伯爵过着安逸日子,充其量只是抓抓小偷,剿剿山贼但平将领一个个都过上了苦日子,在阿拉将军的监督之下,他们不得不大每天清早起来,撵着手下的部队全副武装负重长跑,不得不跟着手下的部队一起站队列、练拼杀,这些将领一个个至少都拥有男爵以上的爵位,几乎每个人都是高贵的骑士,却多少次被浑身是泥农夫土包子在训练时打翻在地,早就怨声载道了,现在又听说居然要和百战百胜的芬利尔对抗。白天的战斗已经够激烈了,居然明天还要再出现更加激烈的战斗,这这这,这根本不是打仗,根本就是屠杀啊!

  有几个腿软的,已经在想怎么联系芬利尔商量献城的事情了。

  “砰!”赭黄色的黄杨硬木长桌被一双大手拍得粉碎,眼神闪烁正在思考如何与芬利尔取得联系的原亚伦治安官被这双大手凌空提了起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几颗门牙带着血喷出来。

  砂钵大的拳头落在治安官的鼻子上:“我那巴尔,平生,最恨,背信弃义,卖友求荣,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我就想,揍你!”

  那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治安官的背后,硬生生一字一顿地把这个四十岁的壮年汉子打得满脸桃花开,连阿拉也好容易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这个时候治安官早就被打成了渣。

  “你干什么!”阿拉几乎要跳了起来,如果不是考虑到那巴尔绝对不会是黑暗教团的内应,他早就拔剑相向了。

  那巴尔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什么也没说,继续坐回了座位上,不过只需要看看那巴尔此刻满脸喷溅的血点和阴沉得足可以挤出水来的脸色,就不会有人提出任何质疑。

  但还是有人开口了,是阿拉:“那巴尔,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亚伦城的人,哪里是你说杀就能杀的?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今天我就要依据罗多克军法,把你收监下狱!”

  那巴尔抬眼瞥了阿拉一眼,倔强的眼神闪烁不息,却又有些难以启齿的话憋在喉咙里,好容易才说:“阿拉,你是好人,咳咳,别逼我,我那巴尔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小心我,到时侯……哎呀,总之我说不清楚,也不能说,我杀他自有理由,你不要问了!”

  撂下这句话,那巴尔做贼似涤离了军议室,走之前还不忘用恶狠狠的眼神在几个恨不能把头埋到肚脐眼里的军官脸上刻了两下。

  阿拉的脸都绿了,那巴尔的身影刚消失在门爆阿拉就一把把桌上的烛台恶狠狠地摔在地上:“作死!”

  军官们立刻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

  阿拉在座位上坐了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足足十来分钟,才说:“好了,先不管他,我们继续我们的。”

  军议最终没有取得任何结果,面对绝对的压倒性兵力,所有的人只能报以沉默,最后阿拉挥挥手解散了军议,一个人坐在议事厅首座上,太阳突突直跳。

  阿拉的脑中始终回响着那巴尔走之前的话,以及他盯在几个军官脸上的眼神。他拍拍手,从门口走进来一个面容朴素平凡,根本看不出任何特征的男人。

  “情报处给我盯紧阿尔托、赛加 阿内达、杜尚 蓬这几个人,二十四小时不能停。我要知道他们都和谁接触过。”阿拉的声音平静到令人心寒。

  罗多克男人没有说话,甚至应答都没有一句,转身就走了出去。

  阿拉的心里才终于放松了些,这么一放松,他就坐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这一晚他始终没有睡好,接连不停地做噩梦,梦见亚伦城里出了叛徒,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放芬利尔进城了。

  突然,阿拉猛地惊醒过来,仿佛被鬼魂扼住了喉咙一般,好容易才吐出郁积在胸口的一口气,大口大口喘起气来,浑身的冷汗淋漓直下。

  他刚才梦见早上军议时还无比谦卑的阿尔托面容狰狞着,一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好容易才把自己从梦境中拉了回来,阿拉只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僵硬,那是因为自己坐着睡了一晚上,血脉不畅,阿拉艰难地笼起手搓了起来,血液一点点通过郁结的血管,总算是有了点暖意。

  外面好像天已经大亮了,明晃晃的光透过议事厅的木格窗户映照进来,士兵们练时的口令声和喊杀声远远传来。

  不对!阿拉猛地瞪大眼睛,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现在可是在围城,士兵们怎么可能还会进行例行练?而且这喊杀声,起初太远,还听不太清,现在却清清楚楚,分明夹杂了垂死前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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