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乡情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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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猴子和竹青登上小船,竹篙一点,小船驶向河心。时间不大,已到对岸,二人下了小船,桃林老头把小船撑了回去。

  看着桃林老头远去,心中老大不舍。竹青喊:“大爷,多保重!”

  桃林老头回头挥挥手,便弃船登岸,头也没回,进入了杂树林。猴子和竹青离开河边,上了大道,直奔方庙镇而来。

  离开家乡大半年了,残酷的战斗生活,似乎冲淡了对家乡的思念。但那乡愁其实只是藏在心底,只要一有机会,便会冒出来,扰乱你的心境。

  而现在,这两个少年男女一步步向家中走来,多少往事一起涌上心头。

  猴子说:“竹青妹妹,你说我那几年怎么就那么浑呢?”

  竹青笑笑:“你要是不浑,我们说不定还不能成为朋友呢。”

  猴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竹青说:“猴子哥,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了?”

  猴子说:“你知道我们的老师方敬儒老先生最怕什么吗?”

  竹青说:“他怕什么?”

  猴子说:“他怕癞蛤蟆。有一回,我把一只癞蛤蟆偷偷装进他的衣兜里。他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乱动,伸手一摸。摸出一只癞蛤蟆。他吓得又跳又叫。”

  猴子学着老头受到惊吓的样子。竹青笑得弯了腰。

  二人笑完了,不由脸上都露出羞愧的神色。“唉!那时真不懂事啊。”

  也就是那一回,方敬儒老先生找到方老爷说:“我教不了你们家三少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但周围没有能教书的人,送到城里念书更不知这小子能闯出什么祸来。

  方老爷对先生说了很多好话,还决定在儿子身边安插一个小特务来监管儿子,于是方大山的儿子方志远就做了猴子的陪读。

  但不久就发现,志远背叛了老爷,成了猴子的同伙,他每天向老爷回报的都是猴子的好事,没一点坏事。

  方老爷有心辞掉志远,猴子不答应。他觉得孩子也需要一个朋友,一个玩伴,也就让他们一起玩了。

  后来,竹青的父亲丁老实借了方老爷几块大洋,没钱还,就把闺女竹青送到方家大院打杂。方老爷见竹青老实懂事,就让竹青做了猴子的陪读。

  方家有钱,不在乎多养活一个女孩。但方老爷不知道,几年下来,年轻人的心里已结下深深的感情。

  竹青每天都要见老爷,向老爷汇报猴子一天的念书情况。她和志远不一样,她向老爷汇报的都是猴子的坏事。

  “少爷逃学了。”她对老爷说。

  “逃学?逃哪去了?”

  “下河摸鱼了。”

  “小三过来,逃学了?摸鱼了?把家法拿来。手伸出来。”

  “老爷不许打他。你打他我以后就不对你说实话了。”

  “嘿,你这丫头,不打怎么办?”

  “罚他读书。”

  “对对,罚他读书。小三,过来,读书,读书。”

  于是猴子捧起书本咿咿呀呀读起来:“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黄老三,住村南,前有河,后有山......”

  读着读着,猴子朝竹青竖竖拳头,而竹青则向他伸伸舌头。

  第二天,猴子骂竹青:“不跟你玩了,奸细!”

  “呸!”竹青说,“谁叫你偷了桃子不给我吃?下回我叫老爷打你!”

  “别别!”猴子忙说,“今天我们就去偷瓜给你吃好不好?志远,田老头家的瓜熟了没有?”

  志远说:“早熟了,我昨天就偷了一个给竹青吃了。”

  猴子急了:“什么什么?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去?”

  志远说:“你不是念书麻。”

  猴子说:“呸呸!念什么狗屁书,今天就去偷瓜吃。”

  田老头的瓜田在沭河堤外,他们刚去就被发现了。田老头说:“三少爷,你摘的那瓜没熟,我来给你找个熟透的甜瓜。”

  “妈呀,快跑啊!”猴子喊一声,撒腿就跑,志远和竹青也尾随着逃走。

  田老头在后面喊:“少爷别跑啊,这个瓜又大又甜,请你吃。”

  “谁稀罕!”猴子抱着一个半生不熟的瓜,边跑边说,“偷来的瓜多好吃啊。”

  三个人翻过沭河堤,躺在沭河边上,累的直喘气。天空飘着白纱般的薄云,和风徐徐吹来,野花野草夹杂着河里水草的气息,沁人肺腑。在河水里洗净了瓜,用拳头砸开分了吃。

  竹青说:“少爷,送给你不要,偷着吃香啊。”

  “什么意思你?”猴子扔了一块瓜皮,“别人说这话,我就和他恼了。扛着少爷招牌蹭吃蹭喝?丢人不?”

  竹青说:“你贱!”

  猴子说:“我喜欢。”

  志远埋头吃瓜,最后把一块瓜皮掷进河水,那瓜皮在水面上跳跃着飞向河心。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说:“刚才要不是猴子少爷,田老头非打断我们的腿不可。”

  “少来!”猴子说,“你小子就会挤兑我。走了,回去读书了。入则孝,出则悌,泛爱众,谨而信,而亲仁,吃得老爹肚子疼......”

  倏忽间,几年过去了,他们长大了。猴子还是猴子,竹青却变得文静矜持了。

  志远变得沉默,不爱说话,但他总是细心地呵护着竹青,每当竹青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竹青身边。

  两个男孩对竹青都很好,竹青自己也说不上更喜欢哪个。但她心里清楚,猴子毕竟是方家三少爷,而自己说穿了就是少爷身边的丫头。

  她的满腹心事,到头来也许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竹篮打水一场空。

  志远人很好,和自己也般配,但那样猴子怎么办?毕竟自己喜欢猴子,猴子也喜欢自己。这些烦人的心事,让姑娘往往对着一朵花,一棵草发呆半天。

  三个心无芥蒂的好友,突然各自有了心事。

  “嗨嗨,都怎么了?“猴子有些耐不住了,我们今天去抓野鸡,抓来烧了吃。”

  竹青和志远都没答话。猴子愣愣地看着他们:“奇了怪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志远说:“三少爷,你也该收心好好读书了。”

  猴子说:“耶耶,三少爷?你这家伙不是一直叫我猴子吗?怎么三少爷了?”

  志远说:“你就是少爷嘛。”

  竹青说:“那时我们都小,不懂事。”

  猴子也沉默了。一种悲哀从心头升起,他忽然感到害怕,如果有一天朋友离开他,特别是竹青离开他,他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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