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焚心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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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晚饭也吃得没滋没味,咽下了几个果子,便跑到一边潜心修炼,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真正忘却身外的一切,感受到身为修道人的超然大自在。

  不过这个夜晚,注定了他不能享受这份宁静。

  今晚是个无月之夜,只有几颗模糊的星星闪动,修道人都是餐风宿露惯了的,兼又修为jīng深,自然不必找什么宿处,只在山林中一坐,布下几道阵法禁制,便能凑合一夜。这种rì子,苏牧其实并不陌生,而其它人都对这种生活不算陌生,便是顾瑾、齐静两位女修也处之若素。众人盘坐的地方,很快就进入了沉寂。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牧忽地发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内息一阵乱窜,统御真息停下运行,睁开了眼睛。

  天玑眉眼低垂,唇角却是一片讥诮:“起来,有朋友来了!”

  “啊?”

  苏牧愣了一下,才明白天玑所说的“朋友”,并不是什么友善的称呼,心头一紧,抓住了剑柄。此时,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几个修为较高的弟子立刻停在周边,把余下的人护在中间,清玄道人和清澜来到天玑身边,脸上都不太好看。

  清玄道人身材高瘦,须发乌黑,颇有些仙风道骨,不过这个时候,他的面sè颇为凝重:“师姐,刚刚见了‘焚心烈焰’,似乎是焚天宗的人马!”

  “焚天宗?”天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目光望向远方的黑暗处,那里有一团苍白的火焰,时隐时现。清澜身材中等,长相颇为jīng悍,倒不怎么像修道之人,不过,他的修为在一行人中却仅在天玑之下,实力颇高。他眯着眼睛看着远方那诡异的火光:“焚心九转,是焚天宗的长老到了!却不知是哪个?”

  天玑眼神锐利,仿佛一把出鞘的宝剑,只是对苏牧道:“到圈子里面去,要有自知之明。”

  苏牧是聪明人,不用多说便应声而去,经过圈子周边时,还看到顾瑾向他微笑了一下。他年龄最小,修为最差,自然也要站在圈子的最zhōng yāng,即便如此,他也觉得有些不安,手掌一直按在剑柄上,以保随时都能拔剑出鞘。远方那团苍白的火焰熄灭了!不过,仅仅是眨几下眼的工夫,夜sè中便传来了低低的哼笑:“东华剑宗啊,东华剑宗!还是不改那自以为是的毛病!”

  笑声中,一个身穿白sè长袍的人影飘飘荡荡,来到距他们数十步远的距离,朦胧的夜sè中,苏牧只能大致看到他的脸部轮廓,但在天玑等人眼中,彼此的面目却是清晰可见。只听见那人“咦”了一声,看着天玑,表情十分微妙:“怎么会是个大美人?原来是天玑剑啊,难怪了!恐怕整个东华剑宗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值得称道,母老虎一个!哈哈哈…”

  天玑唇角抽搐一下,随即低低一笑:“原来是沧溟子,百多年不见,你还是没有长进,怪不得焚天宗是越来越不济事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名字那么响亮!”

  正如天玑所言,此人正是修道界十山七宗之一,冥火山焚天宗的长老沧溟子。

  此人辈分与灵虚相同,不过修为却差得多,甚至比不上天玑。当然,那也是百年前的事了。他脸颊瘦长,颧骨突出,脸上半分血sè也无,看上去颇为丑陋,但中气充沛,一番话说下来声音东飘西荡,四野皆闻。

  “哪里哪里,修道之途,百多年无寸进,也是正常,却不像你们东华剑宗,感情债一塌糊涂,当年就被钟离祸害了一位,如今还不敢出山,东岳剑仙真是好大脾气啊!也不知道,这百年时间,那娘们的一身sāo味儿洗干净了没有?”

  这话太损了,每一句都是直指整个东华剑宗的痛处,且句句刻薄,字字见血。在山上时,这种事情就算人们心中有数,又有谁敢在师长面前提起?便是提出来,也往往效那chūn秋笔法,删节数分,就生怕会惹出什么麻烦。怎知才下山几rì,碰到的第一个修士,便是这样尖酸刻薄,不留情面!

  苏牧也终于明白,那么多位师长不想下山的另一个原因,只是他师傅天权是否也是如此,那便不知道了。虽然他在内圈,无法看清天玑等人的表情,但也知道他们此时心中想必愤怒如狂,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羞辱之下无动于衷,更何况是激进无比,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对的天玑?

  此时就算天玑一言不发,拔剑斩人,苏牧也绝不会感到奇怪。

  不待天玑等人拔剑,苏牧周围的师兄师姐们,已在怒骂声中纷纷亮剑,看这样架式,倒似要一拥而上,将沧溟子分尸似的。苏牧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也要跟着做做样子,脚下还向前走了两步,身边两位师兄忙将他拦了下来。沧溟子才不管那些小辈的动作,他孤身一人,敢在天玑等人眼前现身,自然有所倚仗,想必如果天玑等人真的受不了刺激拔剑杀来,他也不惧。

  百年前,沧溟子或许对付不了北斗七剑里的任何一人,可如今百年过去,谁又说的准一定能赢?

  正想着,天玑却在那边低低发笑:“当年诸宗门道友,寂灭期的高手便最少有百人不止吧?为何都抵不过南宫师叔的一剑?这个我至今不敢忘…”天玑又顿了一顿,声音渐渐清亮起来,而声调渐高,似有激愤之意:“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沧溟子道兄当年也不是三岁娃娃,却怎么也和小辈们一样的见识?哈,想一想,也是那一年云梦山求签之rì,是谁十招之内败给了我东华剑宗的一个小辈?”

  “咳哼!”

  突然一声不太自然的咳嗽,清玄道士打断了天玑的话,清臞的脸上长须飘扬,目注沧溟子冷声道:“沧溟子道兄,你好不厚道!当年之事,我东华剑宗的苦处,便是诸宗门之长,包括贵宗宗主,也是明白的。怎么一过百年,道兄便装起了胡涂?你这般态度,便是贵宗宗主在此,怕也要为之蒙羞吧!”

  苏牧心中一动,只觉得这边三人似是在打哑谜。

  当然,苏牧觉得这也算是正常,这世上表面冠冕堂皇,实则黑幕重重的事情,多不胜数,就算百年前那场风波有什么内幕,也没什么了不起。他这边正想着,沧溟子脸上也生出了几分尴尬,清玄说的话并不尖刻,反倒是平实无锋,但因他句句是实话,反而让沧溟子无力辩驳,倒显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了。

  不过,沧溟子毕竟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知道在这件事上讨不到便宜,便不再纠缠。瘦长的脸上微微一皱,算是露出个笑容:“哪里,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今天与各位见面,其实也是有缘由的!”

  “玩笑?缘由?”清澜道人脸上微露嘲讽之意:“有什么缘由需要焚天宗长老及二十余位道兄连袂而来?如果真有如此严重事态的话,便请沧溟子长老去雁荡山上禀告我宗宗主,宗主必会给长老一个解释!只是此去雁荡山数百里,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够活下来,南宫师叔千里之外取人项上首级,那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从天玑的“沧溟子”开始,到清玄的“道兄”,再到清澜的“长老”,称呼一次比一次客气,但其中的意思,却一次比一次冷硬,特别是刚才的最后一句,威胁之意跃然而出,倒是说的正义秉然。沧溟子仰天打了个哈哈,瘦脸上笑容敛去:“敢问诸位,前rì在漠河前是不是斩了一头蛟龙?”天玑此时已经恢复了平rì里的常态,因为她知道,眼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冲突发生,听到了沧溟子的话,她淡淡开口:“确实有过。”

  清澜与她配合得天衣无缝,才等她说完,便马上插嘴道:“此恶蛟在漠河兴风作浪,造下杀孽无数,我等修道之人斩此妖物,正合天心!长老为此恶蛟而来,却是所为何事?”不等沧溟子开口,他jīng干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略显夸张的表情:“难道那恶蛟与长老有旧?”沧溟子脸上神sè越发青白,深陷下去的眼球中,则闪动着妖异的白光,他低哼了一声,也不理清澜的嘲讽,嘴里yīn森森地道:“你们杀那蛟我不管,但那蛟体内有蛟珠三颗,乃是我宗门yù得之物!”

  他这话说得倒也坦白,这种从他人手中强抢的理由,也敢直说出来。

  “蛟珠?”清玄道人脸上一奇:“那蛟珠也不过是寻常之物,你们焚天宗何时缺过这种物事?”

  沧溟子不答,只是嘿嘿冷笑,笑声中,眼神正做着微妙的调整。

  苏牧听得却是心中一跳,蛟珠在普通人眼里或许是了不起的异宝,可在修道之人眼中却只是寻常之物,虽然也有些明目健体,增长修为的效果,但毕竟不如自己实打实的修炼来得稳妥,多数时候,只是被当成小小玩物。一行人中,没人对这玩意儿看得上眼,昨rì便由天玑做主,将蛟珠送给他把玩,此时还揣在他怀中。

  若按他的意思,绝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东西和焚天宗发生冲突,只可惜,在将宗门声誉看得比天还大的长辈眼中,这却不仅仅是三颗蛟珠的问题。天玑三人对视一眼,均感觉中其中必有蹊跷!在圈子zhōng yāng,苏牧将手伸入怀中,摸了摸那三颗蛟珠,冰凉的手感,与胸口处“琅琊”的触感,又有所不同。

  蛟珠摸上去有些滑腻,远不如“琅琊”的清爽,只凭这种感觉,苏牧便有种想把它们扔掉的冲动。摸了两下,却因为缺少经验,识别不出这蛟珠的异处,便把这事放在一边,方一抬头,却正看到远处沧溟子妖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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