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回秦威的诏书已经在路上,而就在皇帝下诏的那天下午,梁正南见了文静之后并未出宫,而是又去见了皇帝。
皇帝似乎早已经预见到梁正南会来见自己,那天奇迹般地没去后宫玩乐,而是在端坐在御书房等待着这位辅国重臣。
当时所有的宫人都被遣散了出来,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皇帝和梁正南两人。二人的谈话外人不得而知,不过从那断断续续地争吵声里,一些人还是听出这二人罕见地起了争执。
谁都知道,这些年皇帝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很少和梁正南争执,只要事情不是太过分,都是照着梁正南的意思来办,而皇帝偶尔有些要求,要做些什么事情,梁正南也都不阻拦。
然而这一次,为了秦威的事情,二人却是难得起了争执。两人在里面大概呆了一个时辰,之后梁正南摔门而出,脸色极为不善,他走了没多久,皇帝也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此事过去没多久,梁如烟便行色匆匆地去了文静的靖宇殿。
文静一见梁如烟脸色便知是找自己说梁正南和皇帝在御书房争吵一事,于是挥退了宫人,屋里便只剩了梁如烟和文静二人。
一见屋里没人了,梁如烟便急忙说道:“静儿,御书房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点了点头,文静问道:“静儿的确已经知道了,娘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不错,你外公刚才命人告诉我,说皇帝想加封秦威为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并让他留在京城。”
文静心中一惊,随即肯定地说道:“外公肯定不会答应的。”
“他当然不会答应!”梁如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脸上也带上了恨意,“如今整个京城就是你外公说了算,若是让秦威留在京城,岂不是在自己身边放了一条狼?他才不会那么傻。只是,这次皇帝的态度很坚决,到时候,我怕他会不顾你外公的反对直接下诏书。那样一来,情况就糟了。”
说到最后,梁如烟又是一脸担忧。
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担忧之色,文静只得劝道:“娘,你要知道外公不是傻子,皇帝也不是,倘若外公强烈反对,静儿相信他是不会铤而走险的。外公在京城势力如此之大,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网,那些人也不会任由秦威来瓜分自己的势力的。”
“你说的也对,可是,娘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而且,这次皇帝态度如此坚决,看来是铁了心要帮三皇子了,你以后可要小心,那个段天星,也不是个轻易就能对付的。”
“呵呵,宫里的人谁又好对付了?更别说他还是三皇子,若是好对付,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脱颖而出了。不过明里的敌人总是好的,怕就怕,那些藏在暗地里,时刻准备偷袭的人!”
说到这里,文静双眼微眯,脸上闪过一道狠色。
梁如烟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文静说的是梁如梦,也是面色一狠,咬牙说道:“静儿你放心,娘绝不会让梁如梦那个贱人再来害你,宇儿的债,迟早是要让她还的!”
想到那个早夭的弟弟,文静也是心中一痛,或许正是血脉相连,当日他们不过是第一次相见,可文静就莫名地对他升起一股怜惜来。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心便被纠紧了。
文静不想梁如烟知道大皇子的事情,当即也不说破,只又安慰了梁如烟一番,总算让她相信不会有事,这才将梁如烟送走。
当晚,皇帝便去了秦萱儿的萱雨宫,并留宿在了那里。
这样一来,宫里人便更加确定,皇帝喜欢三皇子,连带着秦萱儿也得宠了。甚至有人猜测,皇帝这么做的目的便是日后便于将皇位传给三皇子。
深夜,文静照样是闭着眼睛在打坐,修炼内功。
突然,一道冷风吹到文静脸上,文静立即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同时,她右手一弹,五根漆黑的细针便朝着一个方向射了出去。
奇怪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接着,一道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黑影抬起双手,十指间赫然夹着那五根细针。
“怎么,对待自己的师父也这么狠?”出口的,是一个男人略带磁性的嗓音,语气有些调侃的味道。
文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屑道:“是你自己要来的,就算是误伤了也不怪我,再说,你若是被这点雕虫小技上了,也不配做我师父了。”
“是是是,是我错了总行了吧。”男人说着,随即正色道,“我此时来找你主要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
“你终于忍不住了?”文静邪恶地挑眉一笑,之后颇为无所谓地说道,“恩,怎么说呢?我的打算就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含你还真够大胆的。”听文静这么一说,林云鹤便有些生气,却又不知为什么。
“那又如何?难道你认为我现在能做什么吗?况且,梁正南如今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大了,你觉得皇帝会让我来继承皇位吗?他呀,怕是早恨不得我死了才好。如今我已经九岁,已经开始在太学院拉拢人建立自己的势力,皇帝会坐以待毙吗?当然不会,他必须培养一个皇子来对付我,而三皇子段天星,是最好的人选。”
文静冷静地分析着,而听她的语气,竟然毫无对皇帝做法的不满。
林云鹤看着她,先是疑惑,之后慢慢明白了什么,心中一痛,嘴里不由得问道:“你皇帝毕竟是你父亲,他对你如此无情,你难道就一点也不伤心吗?没有丝毫不甘吗?”
听林云鹤这么问,文静不由得又抬起眼看了看他,如同观赏稀有动物一般将他打量了许久,随即揶揄着问道:“呵呵,师父,你在宫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还看不透?”
“什么?”林云鹤下意识地反问。
“最是无情帝王家。”文静一字一句地说道,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你……你如今才九岁。”林云鹤强调。
突然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弟弟,文静心中一痛:“那又如何?这个道理,我从出生便知道了,师父身在局外自然不知,生在皇家的痛苦。”
看着文静此时的模样林云鹤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嘱咐道:“你好自为之,若是有人要害你,师父……师父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完,他便匆匆闪身出了房间,逃难一般。
在他走后,文静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低声说道:“就算我真有难,你又能做什么呢?这个世界上谁也救不了我,除了我自己。”
说完她摇,平复心境再次打坐练起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