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忘了拿东西把它们压住,他反射性的伸手去压那些文件,却看见上面有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一愣,忙将它拿到眼前,但上面的文字是用希腊文写的,他只懂得简单的会话,完全看不懂上面在写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问:“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水净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工作啊。”
“工作?什么样的工作?”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着急,知道事情有些不对,所以她老实道:“帮人整理日记。”
“日记?”他一愣。
她放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反问:“你记得我说过我小时候隔壁住了一个希腊阿姨吗?”他点头。
她当年会去希腊,就是要去探望那位阿姨。
后来她曾和他说,她其实每年都会去希腊探望玛歌。
她看着他,解释道:“玛歌第一任的丈夫是台湾人,叔叔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后来她回到希腊,爱上了另一位男士,就再嫁了。”
他捺着性子,再点头。
“爱狗的那个。”
“嗯,李奇曼叔叔。”
她点头,继续说:“两个月前,他也去世了。他是写科幻小说的大师,美国那爆有出版社希望能出版他的回忆录,玛歌不想让外人直接看他的日记,又害怕自己看会触景伤情,加上叔叔曾提过,若他有什么意外,希望请我帮忙整理日记的部分,所以玛歌才请我帮她把叔叔的日记整理节录出来。”
“这一页写了什么?”他再问。
“这是私人的日记。”
她秀眉微蹙。
“这很重要。”
他看着她道:“我想里面有着你为什么被人追杀的原因。”
水净呆了一下,诧异的脱口:“你确定?”
“确定。”他回答的斩钉截铁,她相信他,所以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了那一页文件,瞄了一眼日期,那是她还没有整理到的部分。她看着上面的文字,直接口译给他听。
“再一次的,约翰,麦德罗又来了。再一次的,他提供了前往大洋河岸的机会,并要求我的协助。再一次的,我拒绝了他。那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他成功的做到了他当年的奇想,但我已经活得太久,不想再追求太阳里的黄金,也早已失去了克希荷夫的热情,而那孩子的所作所为,就像伊卡罗斯的翅膀,只是个虚假的幻觉,终将融化,招致他的坠落。”
她翻译完,怕他不懂其中含括希腊神话的意思,她看着他,解释道:“大洋河岸是希腊神话中的福地,即使凡人,也能在那里享有永生的幸福。伊卡罗斯则是一个和父亲被囚禁在小岛的巧匠,为了逃离那里的监禁,所以制造了一对蜡做的翅膀,最后却因为飞行的兴奋,忘了父亲的警告,飞得太脯太接近太阳,最后翅膀因为高热融化,摔跌坠海而死。”
他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还有吗?”
屠鹰问:“你有没有看过他在其它日子里提起这个人?”
“我没有印象,但我可以找一下。”
她打开笔电,叫出档案,用软件搜寻:一共有三篇日记,有提到约翰。麦德罗。
麦德罗三十年前曾是他的学生,去年夏天他再度开始拜访李奇曼,并提供了一个丰厚的奖赏,要求李奇曼的协助,但李奇曼拒绝了。最后一篇,还提及了麦德罗不满的威胁。
她越看越惊讶,有些不安的道:“叔叔所有的日记都是用计算机写的,他喜欢学习,是个很乐观开朗的人,从来不曾认过老。我为了方便,才把日记印出来看,这几篇不太像他会用的口气。”
“或许是因为他受到太大的刺激。”
他盯着那篇日记,“你可以先帮我将这几篇日记翻成中文,传到红眼给武哥他们看吗?”
“你认为,这个麦德罗,真的有可能为了这几篇日记追杀我?”她不安的问。
“嗯。”
“为什么?”
“因为李奇曼写出了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她拧眉好奇追问。
屠鹰抿唇看着她,不是很想和她说,但她已经牵连在其中,如果他随便搪塞过去,她一定会再次起疑。
他好不容易赢得了她的信任。
何况,根据以往的经验,说谎从来不是什么太好的对策。
所以,他开口和她坦承。
“他成功复制了另一个身体。”
她要吐了。
一半是因为怀孕后,呕吐已经成为她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但另一半却是因为刚刚听到的事。
当屠鹰解释完一切,当她终于彻底了解那个人做了什么之后,水净脸色苍白的吸了口气,再吸了口气,依然无法压下那可怕的呕心感,下一秒,她忍不住跑去厕所狂吐。
复制人?换脑?年轻的身体?
这像是科幻小说里的情节,但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更何况这男人根本不曾开过玩笑,更不可能拿他弟开玩笑。
他跪在厕所地上,将她拥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你还好吗?”
“不好……”
“抱歉。”
屠鹰一边道歉,一边递了一杯水,给她漱口。
“不是……不是你的问题。”
她摇,漱口清掉嘴里的酸和苦。
“我不应该告诉你。”屠鹰自责的说。
她猛地抬首,揪着他的衣领,有点凶狠的说:“我宁愿再吐一次,也不想你有事瞒着我,你听懂了没有?”
“即使是像这种……”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斟酌着字句,“不快乐的事?”
不快乐?他形容得还真客气,不过那个问题的答案却是肯定的。
水净深吸了口气,小手抚上他的心口,认真的说:“不管好的、坏的,我都不想被瞒在鼓里,我宁愿知道你为什么烦恼,也不要你自己一个人承受一切。”
“你确定?”
“再确定不过了。”
她站起身,俯视着他,“或许我没有很好的身手,但我也不是玻璃做的,不会一碰就碎。”
“就算那个事实让你不舒服?”他跟着起身,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