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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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董子藤进宫来找十三,顺便来看看我。“额娘的病全好了,怕你担心,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我高兴地点点头。

  “对了,还有,紫云……”董子藤有些吞吞吐吐。

  “紫云怎么了?紫云也病了?”我最受不了别人说话吞吞吐吐,急死个人。

  “紫云被人赎了身。”

  “啊?太好了,紫云以后不用再在青楼里强颜欢笑了。”我刚高兴了两秒钟,很快又发现自己忘带脑子了。“有人给她赎身,自然不可能是白赎的,莫非……?”

  “对,对方要把紫云立为妾侍。”董子藤的眼睛里满是忧郁。

  “妾侍?是要娶紫云做老婆吗?”我不太明白。

  董子藤看了看我,叹了口气开始给我解释。“通常有权势的人家,妻子都分三个等级,首先是‘福晋’。‘福晋’是正室,通常一家只有一个正‘福晋’,对女方出身的要求相当高。其次是‘侧福晋’,也就是侧室,通常会有一到两个,对女方出身也有一定的要求。再往下就是‘妾侍’了,‘妾侍’对女方的出身没有什么要求,男人看好了自家的丫鬟婢女,都可以随时娶为‘妾侍’,所以妾侍通常也会有两三个,甚至更多。”

  我听得咬牙切齿,这都是什么狗屁规矩,简直毫不尊重女性。这要搁在现代,去妇联法院小区街道告你们一圈!

  “等等,你刚才说紫云是被娶为‘妾侍’?强行娶回去不说,竟然还是最低档的那个?气死我了,这人谁啊?”

  “是。我迟迟没有娶紫云,就是因为不愿意让她做‘妾侍’,那样太委屈紫云了。我本来已经想到办法了。蒙十三阿哥帮忙,他已经帮我说服内阁侍读学士李大人下个月收紫云为义女,我本想下个月就为紫云赎身,待李大人收她为义女之后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娶紫云做我的正福晋了,谁曾想……”

  “唉,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我叹口气。

  “那你就直接跟对方抢。反正有十三阿哥给你撑腰,用权力吓,用钱砸,不管用什么方法,把对方轰走。”我狠狠地说。

  “如果是别人,不用你说,我早去就跟对方交涉了,可对方,是太子啊。”董子藤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啊?什么?太子?”这个太子,不就是胤礽?我知道这个主儿。她娘亲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因为生他难产死了,康熙因为悼念他娘亲,立他为太子。没什么本事吧,还又熊又不老实。康熙都立他为太子了他就老老实实等着将来做皇帝不就完了。居然还等不及,后来策划谋反,到底被康熙给废了。当然,被废一事是后话,现在,这个笨蛋还乐颠颠地坐着太子的位子。

  “太子上次出宫,到凝乐轩玩。正赶上紫云在台上弹奏,第二天,太子就给紫云赎了身,过几天就会来迎娶紫云。”

  “紫云呢?紫云现在怎么样?”我着急地问他。

  “她每天茶饭不思,终日以泪洗面。”董子藤伤心地说。

  “那还等什么啊?趁现在太子还没娶紫云,快点带紫云走吧?”我喊道。

  “带她卓我何尝不想,但是,我做不到啊。”他痛苦地摇着头。

  “做不到?为什么?难道你还不肯放弃你的地位跟现在的一切?”我有点轻蔑地看着他。

  “为了紫云,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的身份我的地位,但是如果我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带她赚留下阿玛跟额娘怎么办?太子一定会迁怒于阿玛,对阿玛作出报复。如果阿玛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情何以堪啊!”董子藤的声音几乎沙哑。

  我越想越来气,使劲推了一下董子藤,“都怪你,当初说什么出身问题,好了,现在被人家抢先一步啦。要是早一点把紫云娶回家,哪会有这么多破事?”

  董子藤本来就郁闷,被我一推更火了,“我不想早一点把紫云娶回家吗?有那么简单吗?婚姻大事哪一个不是得经过父母同意?岂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含”我不屑地说,“经过父母同意,无非是要什么所谓的门当户对。为什么要门当户对,无非是要么看权,要么看财,借着一桩婚姻各取所需罢了。”

  “你说的没错。”董子藤冷笑着,“你的婚姻还不是一样。”

  “我的婚姻?我的婚姻怎么了?”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以为,宜妃娘娘为什么要与我们家结亲家。阿玛是兵部尚书,而阿玛的兄弟,我们的伯父,是当朝领侍卫内大臣,是手中握着很大兵权的人。日后九阿哥身体康复,若想有一番作为,什么最重要?是要有兵!不管出征作战还是震慑其他皇兄弟,手中有兵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宜妃娘娘做主促成这门亲事,是在为九阿哥日后铺路呀!”

  我恍然大悟,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看我怔怔地站在那儿,董子藤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但是一一,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九阿哥应该并不了解宜妃娘娘的用意,他若对你好,必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叹了口气,胤禟喜不喜欢我,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喜欢他的人不是我,是妞儿。

  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心慌慌的,在屋子里有些坐力不安,干脆出去透透气。

  没走几步,就撞在急匆匆迎面过来的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不用说了,又是十三。

  “我说你走路不敢看着点啊?”我心里烦,便发起牢骚。抬起头,看到他凝重的脸,立马吓得吐了吐舌头。

  很意外,他并没生气,只是焦急地对我说,“快,跟我赚子藤那边出事了。”

  啊?我就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我一边跟着他急匆匆地回他府里换上太监服,然后向上次一样坐着他的马车上混出宫,一边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一早去尚书府找子藤,子藤不在。我想他应该在凝乐轩,便去那里找他。还没走到,就听街上的人在议论凝乐轩出了事,好像是说头牌紫云姑娘昨晚悬梁自尽了。人们都在奇怪,紫云姑娘刚被赎了身,以后不用再抛头露面了,怎么竟然还会想不开。我赶到凝乐轩时,只见子藤坐在地上抱着紫云姑娘的尸首,泪流满面,手里还紧紧攥着紫云姑娘留下的遗书。那遗书上写着,若让她嫁给不爱的人,她会生不如死。但她又不想令子藤为了她而惹怒太子,最终,她选择了绝路。”

  一路急速,下了车我直冲进凝乐轩,只见凝乐轩的姑娘哭着站了一地,老板娘默默抹着泪,绒儿跪在那里,早已泣不成声,子藤依然抱着紫云的尸体不肯松手,只是脸上已没了眼泪,眼神呆滞,表情麻木。见我来了,幽幽地说了一句,“一一来了?你也是来送紫云一程的吧?”

  我一边用手擦着眼泪,一边蹲下身跟他说,“董子藤,松手,把紫云安葬了吧。”

  他像是怕我抢走紫云,竟把紫云搂得更紧,“不,我不放手。就是因为我没有早点抓住紫云,才会害了她。我不会再放手了。”

  我叹了口气,轻轻对他说,“不是你害了她,怪只怪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制度下,命运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

  董子腾似懂非懂地看着我,胤祥轻轻拍拍我的肩,微微冲我摇,示意我打住。我知道,虽然他们并不一定完全理解我的话,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在哀叹当今社会的不是,如果这番话传到康熙的耳朵里,恐怕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好吧,我也不想把脑袋掉在清朝,我还要完完整整地回家呢。“紫云选择了这条路,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因为她而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她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也会走得不安心的。”我只能从晓之以理改为动之以情。

  “紫云生前最爱漂亮了。若时间长了,可能就会有斑斑点点生出来了,还是早一点把她安葬了吧。”我轻声劝着董子腾。

  董子腾终于点点头,慢慢松开了手。

  一起安葬完紫云,又劝了董子腾几句,我跟胤祥便往宫里赶。

  坐在马车上一路,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胤祥像是犹豫了很久,但还是开口问向我,“你刚才在凝乐轩时说,这样的年代跟这样的制度,命运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制度啊。”

  我轻轻摇,“不是,在我的家乡,不是这样的。婚姻感情,都是自己做主的。不用计较出身,也不用父母包办,两个人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在一起。”

  “哦,竟有这样的地方!”他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若是能自己做主,你还会嫁给九哥吗?”

  “嗯?”我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算了。”他黯然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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