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哄醒了沉睡的中的人民,天色依然昏暗。阴沉沉的乌云笼罩着湿漉漉的帝都。皇宫大门敞开,马车陆陆续续地从皇宫走出,马车内传出来的怯怯私语伴着车轴转动的声音,混入了细细的雨声中。
沉郁、阴森和压抑。
最后,一辆豪华的马车走出,宫内的守卫见马车到来,连忙下跪,齐声喝道:“恭送宰相大人!”
马车内,车顶上的夜明珠散出明亮的光芒,原本阴暗的车内变的明朗无比。
云启闭目养神,嘴酱着笑痕,一脸的舒适模样。
一旁的云慕怡则端着一张倨傲的样子,兴奋道:“母亲,这一次谨王殿下一定会成为太女,那时候……”
刚刚在早朝上,正如连衣所料,太女之位和大将军一位成为热门的话题。
“怡儿,闭嘴!”云启睁开眼睛,冷喝道,“这些事情不是你能议论的!”好不容易找的一个机会绝对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可是母亲……”云慕怡不甘心地道,“我有没有说错!”本来她只是礼部的一个小官,根本没有资格参见早朝,可是为了目睹那个不可一世的女皇被逼得无话可说的样子,她特意请求母亲带上她,而母亲也答应了,可是现在为什么要骂她?!
“怡儿,你是云家将来的家主,怎么能够如此莽撞!”云启看着女儿,深思道,“风月潮想除掉母亲已经十年来,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您知道为什么吗?”
云慕怡垂下了头,依然不甘心。她又没有错。
云启看着女儿如此反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因为母亲没有任何把柄!”这就是她带上上朝的原因,她要她人情朝上的暗潮汹涌,可是现在却……她盯着女儿,第一次语重心长地说着:“怡儿,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上,只要一句话也会招来杀生之祸,更何况风月潮早就想除掉我们云家,我们更要小心谨慎……”
“孩儿知道了!”云慕怡不耐烦地打断云启的话,嘴里说知道,其实心里根本不在乎。只要谨王当了太女,将来成了女皇,而祁儿就是凤后了,到时候谁敢和她作对?!
“你!”云启一窒,怒从心来,“闭嘴!”她恼怒地喝了一句,然后转移话题,问道:“上次的莫家的晚宴情况如何?”
云慕怡一听这件事,顿时眉飞色舞,“母亲放心,孩儿已经和莫若曦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了,她也答应和秦家交涉,很快,我们在江南的产业就能够回到我们的手上。”
“她真的这样说?”云启眯着眼,怀疑地问。因为舒家的事情,她暂时将这件事放下,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那个人可是莫若曦,即便年纪不大,可是在那样家族长大的女子,更鼠为家主,而且这几年来,莫若曦的威名更胜于上一位家主,她会如此轻易的答应?
“母亲,当然是真的。”云慕怡有些不满。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的人根本成不了大事!
云启扫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而闭上了眼睛,蹙起了眉头。
早朝上,虽然她占上风,舒家的婚事毁了,按理说来太女之位,除了谨王,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得到,而大将军之位更是唾手可得,如今军中的最高将军都是她的人,可是为何心里还是不安?
是因为女皇的冷静,还是因为……
倏然间,云启猛然睁开了双眼,脑海中浮现了一张绝美的少女脸庞。
风轻涯!!!
是啊,还有她,她怎么能够因为一次的胜利而忘了这个人!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将这个人当成挡路石,可是现在,这几个月经历的事情,怎么能够在忽略这个人!
“懒王”看似无害,其实却暗藏杀机!她的担心就源于这个人!
成年宴会上第一次展露风头,即便得到了凶狠残暴的恶名,但更证明了她绝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贤贵君的晚宴上,她的决然拒婚,之后就是祁儿死也要嫁给她,沁兰围场内,她救了祁儿,足以证明能够让她的儿子死缠烂打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而在舒家一事,她惮度却……
云启神情凝重,掀开车帘,喝道:“停车!”
“母亲,怎么了?”云慕怡不明所以地道,“我……”
“下车!”云启没有让她说完,立即命令道。
云慕怡一愣,道:“母亲,外面……”
“下车!自己回去!”云启口气重了几分,下了最后的命令。
云慕怡暗暗咕隆了几声,慢吞吞走下了马车。
待她一下车,云启立即喝道:“掉头,进宫,快!”
忽然间,湿漉漉的地面溅起了水花,骏马嘶吼了一声,马往便前冲去。
………………
御书房内,狼藉一片。
盛德女皇双手负背,站在窗爆一脸的阴沉。
风慕谨缓步走进来,绷着一张脸,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然后拱手行礼道:“儿臣参见母皇。”
盛德女皇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风慕谨看着她的背影,垂了垂眸,问道:“不知母皇召儿臣来,有何事?”
依然没有回应。
风慕谨这一次没有再问,而是垂着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狼藉的御书房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最后,盛德女皇转过身,脸色除了阴沉之外,多了一抹失望和伤心,“朕找你做什么?谨王应该很清楚!”
风慕谨闻言,背脊微微一震,沉吟了片刻,说道:“儿臣不懂母皇的意思。”
“不懂?!”盛德女皇冷笑一身,有种淡淡的沧桑,“谨王一向聪明,如今为何不懂朕的意思?”
风慕谨微微一愣,旋即抬起头,面无表情,“儿臣确实不懂,请母皇明言。”
“不懂啊……”盛德女皇起步,走到她面前,眉目间满是威严和冷漠,“既然谨王不懂,朕也不强人所难,不过有一点,朕还是很欣慰的,你还没有忘记朕是你的母皇!”话一落,盛德女皇手扬起,狠狠地挥下。
“啪”的一声,风慕谨倒在地上,嘴边流出一丝鲜血,一边的脸颊片刻就红肿起来。“母皇?”她抹去了嘴角的血,然后双膝跪在地上,一脸的木然,“儿臣何处冒犯母皇,请母皇训示!”
“训示?”盛德女皇冷笑一声,痛心道:“朕可不敢!你是聪慧英武的谨王,更是太女唯一的人选!朕这个风烛残年的女皇有什么资格训示你?嗯!……”
风慕谨抬头看看盛怒中的女皇,良久后,忽然笑了起来,“母皇,儿臣是太女唯一的人选,这个不是儿臣自己说的,更不是云相说的,母皇,你还记得吗?当年,儿臣第一次参加春猎,第一次猎道猎物,您大喜之下说的!儿臣没有忘记任何事,是母皇忘记了!”
盛德女皇一听,神情有些愧疚,但是仅仅一瞬间而已,然后铁青着一张脸,咆哮道:“所以你就勾结云启逼朕呢?那你为何直接逼宫好了!”
“你是母皇啊!”风慕谨嘶吼道,“你是母皇,我们怎么可能逼宫!”她倏然站起来,木然的脸上多了神色,激动的神色,“你是我的母皇,我忘箭!可是您呢?您还记得我也是你的女儿吗?!”
“你胡说什么!”盛德女皇一喝,浑身,“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儿臣在胡说吗?”风慕谨双眼含泪,紧盯着盛德女皇,自嘲地笑着,“母皇,儿臣在你心中根本不及风轻涯一个手指头!”
“你!”盛德女皇气的无法说出话来。
“难道我说错了吗?”风慕谨笑着,泪谁流满了脸庞,“母皇,从小到大,儿臣哪一点不必风轻涯强,可是母皇您呢,你所有的关心都给了她,儿臣入朝为官,尽心尽力,然后您却怎么对儿臣?……呵呵,您真的想将皇位传给儿臣吗?哈哈……母皇,你根本不会这样做是吧?因为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风轻涯!那个一无是处的风轻涯!你这样只不过是想保护她!……呵呵,既然母皇从来也没有在乎过儿臣,儿臣为何还要在乎这样多?!”风慕谨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寒声道:“没错,是我联合云相在早朝中施压,可是这又怎么样了?太女之位本来就是儿臣的!儿臣凭什么拱手让人!?”
“逆女!”盛德女皇狰狞一喝,旋即再次扬手挥下,毫不留情地打在了红肿的脸上,“你这个逆女!”
风慕谨没有反抗,双手紧紧地握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的。
“没错,朕是没想过要让你继承皇位!”盛德女皇再挥出一巴掌,同时怒喝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朕为什么不想让你即位!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继位之后要面对什么!你说你在朕的心里不及涯儿的一根手指头,可是你有知不知道朕为什么要这样宠涯儿!没错,朕喜欢她有一半原因是贤贵君,可是你知不知道,最重要的是这是你欠她的!你欠她一条命!”
风慕谨双眸一沉,牙关紧咬,依然不发一言。
“十六年前,贤贵君为了生涯儿差一点没命,你知道为什么?涯儿六岁前身体虚弱,你知道为什么吗?在她六岁那一年,她差一点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才七岁不到就出宫立府,你又知道为什么吗?没错,当年朕许你太女之位确实是为了保护涯儿,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朕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人知道贤贵君为什么差一点死了,没有知道涯儿当年差一点没命的原因,更没有知道后宫多年为何没有其他子嗣!即便有人猜到了,也找不到证据,因为这是朕欠你父后的!……涯儿好了,可是她却成了朕的棋子!你以为这个皇位很好坐吗?谨儿,你绝对想不到坐在这个皇位上有多痛苦!可是朕却要朕亏欠最多的女儿坐上这个位置!十年了,从涯儿身体好了之后,这个计划已经筹划了十年了!从她成年之后就开始施行……”
“朕不想让你坐上这个皇位不是为了朕宠爱涯儿,朕不仅仅是你们的母皇,更是天凤皇朝的女皇!……如果你继位,你将来面临的就是铲除云家!可是她是你的姑姑,你的血亲,谨儿,你真的做的到吗?即便真的做到了,你也会痛苦一辈子!手刃自己的亲人,当年朕也试过,可是你知道这些年来,朕的痛苦吗?……如果你做不到,风家几百年的基业就毁在你的手里,朕无法看到自己的女儿成为千古罪人!……朕知道你喜欢舒辰扬,所以当你开口请旨赐婚的时候,朕马上答应了,朕希望,如果将来即便你不是女皇,你也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相伴一生。可是事情并没有如朕所愿,朕忘了,你父后有多恨朕,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所以,从那一天起,舒辰扬注定要成为棋子。因为她是舒清的儿子,大将军的兵权成了你父后最想得到的,可是,他也没有如愿,舒清忠心耿耿,不可能背叛朕,也就是因为这样,舒辰扬成了弃子,而云慕祁则成了另一个有用的棋子!知道你父后为什么不让你和舒辰扬成婚吗?因为他已经是没用的弃……”
“闭嘴!够了!我不要听了!“风慕谨捂着双耳,咆哮道,“够了!”
盛德女皇喘着气,看着女儿痛哭的模样,“谨儿,你还是在乎舒辰扬的,是吗?”
“闭嘴!”风慕谨双眼通红,一脸的疯狂,指着盛德女皇怒喝道:“你说你这是为了我!涯儿才是你最爱女儿?你竟然牺牲你最爱的女儿来保护我?呵呵……我能信吗?哈哈……母皇,我风慕谨不是傻瓜!你为什么会为了我而牺牲你最爱的男人女儿?你不是说你欠她的吗?为什么……”
“因为这也是朕欠你的!”盛德女皇喃喃道,声音很轻,可还是能够让风慕谨听的清清楚楚。
“呵呵……”风慕谨自嘲地笑着,“母皇,是儿臣欠你的,你怎么欠儿臣了?呵呵……”
“因为母皇曾经差点杀了你……”盛德女皇呢喃道,然后看着女儿倏然呆滞的样子,“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谨儿,这是母皇欠你的!母皇也欠你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