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入门 第二十四章 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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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原本暗泽无光的青铜阴阳鱼顿时发出了夺目的橙色光芒,然后也随着那白衣弟子手心里八卦阴阳鱼慢慢转动了起来。转动了三周后,那朱漆大门便自动打开了。

  两个白衣弟子将杨浩押了进去。

  一进入到里面,杨浩登时便大吃了一惊。原来里面极其宽广雄伟,宛如一个巨大的广场,和广场不同的是,这里盖着巨大的琉璃穹顶,穹顶下摆满了数百个巨大的炼丹炉,每个炼丹炉里都烈火熊熊,热浪之气扑面而来,几乎将人的头发都吹得一根根竖起。

  那两个白衣弟子赶忙口念避热诀,身上亮起一个黄色的光罩,将自己和热浪隔绝了开来。可怜杨浩被烤得汗水淌满了全身,就象被水洗过一样。

  “二位师兄,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杨浩一边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询问二位白衣弟子。

  二位白衣弟子冷然道:“这里是丹房,也是你的服役之地!这里虽然热了点,不过你也只须忍上十年就可以出去了。”

  杨浩尚在发怔,一个白衣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宽慰他:“对于修行的人来说,十年很短暂的,眨一眨眼睛也就过去了,你就安心在这儿干吧。”

  然后这两个白衣弟子便出去了,也根本就没有向杨浩说明要做什么事。

  沉重的朱漆大门重又关上了。这道大门不用仙家法宝,估计是绝难打开。

  现在整个大殿里似乎只剩下了杨浩一个人。

  所有的丹炉都在燃烧,不时有古怪的声音传入杨浩耳朵里,听得他心惊肉跳。

  他稍微定了定神,绕开那一座座丹炉,缓步向里面走去。

  走了没多远,前面突然冲来了一个身影,杨浩一时没有提防,顿时被撞了个趔趄,一跤向后跌倒,直滚到一座丹炉旁边。那滚烫的丹炉壁顿时将他的衣服给烫得燃起了火苗,那火焰似乎还舔着了他背脊上的肉,一阵钻心的疼痛的顿时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慌忙用手扯下了那块着火的衣服布料,拍打熄了身上的火苗,然后往刚才那个身影望了过去……

  当他看清楚了那个背影后,顿时又呆在了那里。

  原来那竟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熊一样的生物。只不过生物是象人一样用两条腿走路,一双毛茸茸的大手似乎还端着一个滚烫的方鼎。它就那么旁若无人地撞开杨浩,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这是阿棕,是头修炼了五百年的棕熊,一百年前因犯了错,被我白云宫前辈拘获,罚在此服苦役,又赎回它的罪孽。它只有赎回了罪孽,方可继续修行。”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杨浩耳边说道。

  杨浩这一吓着实唬得不轻。他还以为这里面没有别的人了,就只有他一个人。没想到这里面不但有一头熊,还有人!

  “它是熊?熊也会修行?”杨浩怔怔地望着说话的那个人。那是一个披着满头银丝的老者,那头发几乎都拖到了地上,而他的脸则完全被头发遮盖住,根本看不清楚。

  “万物皆可以修行,熊如何不能?”那苍老的声音继续答道。

  “请问老前辈……”

  “别叫我前辈,我也是戴罪之身,叫我道明吧。”

  “道明前辈……”

  “你如此年轻,又如此懂礼,为何也会罚来此地?”道明打断了杨浩的话道。

  杨浩现出一丝愧色道:“唉,上了坏人的当,以为天上会掉馅饼……”

  “哦?愿闻其详。”道明一时来了兴趣。

  杨浩便把误接受魔教牛通天灌输血气一事说了一遍。

  道明听后呆了半晌,先是捋着胡须道:“年轻人,此事确是你所做欠妥,你怎可贸然接受魔教之人馈赠……咦,此事不通啊!”

  “前辈,如何不通啊?”杨浩见道明突然变了神色,不由大感疑惑道。

  “那牛通天乃是要你的命,你若接受他的血气,必定已经在三个时辰内亡故,如何还能活到今天?”道明拔开脸上的头发,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犀利地盯在了杨浩脸上。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杨浩自己也很茫然。

  道明不住地摇着头,突然伸手掐在了杨浩的右手腕脉上:“老夫虽然被废去两百年功力,无法再用神念对你探查,但吾以凡人中医号脉之法亦可查明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活到了现在?”

  然而他掐了半天,终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你的脉向一切正常,老夫看来亦无法解开此迷了。”

  “前辈,你想要解开什么迷呀?”杨浩头大道。

  “解开你中了血气,却为何不死之迷!看来只有两种解释,一是那牛通天根本就没有将血气灌输于你!二是你身上有不明原因的深厚功力将血气转化为了良性!血气转化为良性后,便成为我正道之人可用的真气,便不再有害了。可是我却实在不能查明你身上究竟有何奇怪的先天功力?小子,你在拜入三清观之前,可曾有过什么奇遇?”

  杨浩摇摇头道:“没有任何奇遇。”他压根儿就没有往捡到“破算盘珠”那上面想。

  “这可就真是怪事了。”道明叹息了几回,终究勘不破这其中的原因,便向杨浩招了招手,“小子,你跟我来。”

  杨浩便跟着道明走去。

  道明将杨浩引到大殿的深处,指着摆着地上的无数青铜高脚大肚罐子道:“你把这些炼好的丹砂搬到库房里去,库房在那边,你过去后,自会有人接引。罐子有点重,还有点烫手,你要拿稳了,不要掉在了地上。”

  杨浩点了点头,便打算去抱一个罐子起来。然而他的手才一挨到罐子的边上,顿时听到了滋滋烫着了皮肉的声音,他再一看自己的手掌,竟然是青烟直冒,一股锥心的疼痛也由经脉传到了他的大脑里。

  “啊哟,好烫!”杨浩捂着手掌不停地呼号。

  “不烫,会叫你来干这事?”罐子后面又闪现出了几个狼狈的道人身影,也不知道这话是从谁的口中说出的,这些人显然也是被罚来作苦役的。

  杨浩也才明白搬这些滚烫的丹砂罐子就是他今后十年所要做的活了。这些罐子如此的烫,他搬一下都受不了,又如何能搬得了十年?

  “那边铜盆里有琼华液,要先将手放入琼华液里浸泡一会,才可去搬那些罐子。”道明又在杨浩身后提醒道。

  杨浩这才明白搬这些罐子也是要讲究技巧的,并不是随便怎么搬都可以。如果象他这样贸然去搬,估计搬不了一天,一双手就给废了!

  当下他又走过去了几丈远,果然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铜盆,盆里盛着一种僵白色的液体,看来这就是道明所说的琼华液了。那些罪人果然也如道明所说,都将手放到那盆里浸泡一会,然后才去搬那些罐子。

  杨浩正要将手浸到那盆里去时,一个庞大的身影忽然撞了过来,又将他给撞了个四脚朝天。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又是那头棕熊。杨浩顿时有些气恼,心想你这大笨熊不长着眼睛是不是?怎么三番五次地撞人?

  “它是瞎子,它看不到你,只有你让它,而没有它让你!你要记住!”道明的声音又远远地传了过来。

  杨浩拍了拍被撞疼的脑袋,心思道:“熊瞎子、熊瞎子,果然名不虚传,就算是修道过的也一样,它终归是畜类,又如何懂得让人?我还是听道明前辈的话,让着它一点吧。”

  光阴如梭,杨浩在炼丹大殿里不知不觉又已经干了将近一年。

  这一年里,他也不知道搬了多少罐丹砂。虽说每次搬丹砂时都会将手浸入琼华液中保护一下,但烫伤仍是难免的。他的一双手掌早就被烫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十九岁不到,他的手已经象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农。

  这一年里,他几乎没见过天日,过着的完全就是囚犯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搬丹砂。吃的也很简陋,是外面的弟子送来的稀汤饭,睡觉就在炼丹大殿后面的一个小黑屋子里,几十个在这里服苦役的人挤在一起,睡大通铺。

  那种滋味是可想而知的。

  但杨浩对这一切似乎都已经麻木。这一年来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在每天枯燥的劳作中,他什么事也不想,大脑里真的达到了修炼之人所说的“空灵”的境界。

  半年前的一天晚上,几乎是无意之中,他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了一股奇怪的东西在流动,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东西流动的方向。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想知道这是什么,脑子里只是有一种想法,就是任这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流窜,不设一点阻拦——因为他此刻是一片空冥,几乎什么事都没有想,好象灵魂都出了窍,他的人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因此当这股异流诞生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既不知道它们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它们要到哪里去,只是任由它们在自己的身体里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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