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三兄妹和宋子赞来到高府门前,守门的家丁看见宋师爷,知道他是县太爷面前的红人,热情而恭敬地打招呼,一边请他们进去,一边派人去禀告老爷。
小寒心里暗道,果然,如果自己来,说不定那看门的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
高仁和得到下人的禀报,说是宋师爷领着三个孩子前来拜访,很是奇怪,急匆匆地赶来,刚一照面脸色便沉了下来。
小寒先发制人:“高老爷,怎么不欢迎我们来吗?”
不请自来,是为恶客,谁能欢迎恶客呢。高仁和对小寒恨得牙痒痒,这个女子,不但让自己损失了那么多银两,而且还让自己一家人名声扫地,女儿、自己全沦为全县的笑柄。
还有那个春晖义学,明明银两都是自己出的,但功德碑上头写的却是她林小寒的名字。为他人做嫁衣裳,高仁和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可是最近林小寒因义学一事风头正盛,他无从下手,只能避其风头,以后找机会再教训她。所以今天见到林小寒,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碍于宋师爷在场,高仁和没有发作。他直接无视了小寒三人,先请宋子赞坐下,吩咐下人给师爷看茶,他特意咬重了“师爷”两字,然后寒暄道:“宋师爷,今天吹的什么风,您怎么有空过来?”
“呵呵,高老爷,别来无恙?鄙人今天是奉县太爷之命而来,呶,这是县太爷的亲笔信,请您看看。”宋子赞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县太爷的信,这又和林小寒几兄妹的到来有何关系?高仁和疑惑地接过信打开一看。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要不是宋师爷在场,要不是这是县太爷写的,他真想把这信揉作一团,砸到林小寒脸上,不,这还没完,还要扇她几十个耳刮子才解恨!
可惜。他只能在心里意yin一下。面上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县太爷他老人家亲自过问呢,我说林小寒你也太不懂事,县太爷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你还拿这种事去打扰他!再说了,这不过是当初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况且银子不都是给你了吗,你怎么还斤斤计较呢?”
哈。小寒忍不住笑开了:“高老爷,当时当着县太爷的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您亲口答应的话却不作数了?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难道高老爷您说话就像放屁,放过了就没痕迹了吗?”
“噗嗤!”宋子赞听到这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林姑娘说话太毒了,可是也——太好笑了!
立夏和春分熟知小寒说话的风格。但还是忍俊不禁,高仁和却气得双眼冒火,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侮辱。
小寒对他狠毒的眼神视若无睹,反正这仇在他立意要告自己一家人,要置自己一家人于死地的时候已经结下了,虱子多了不痒,不在乎多结一份仇!
所以她继续嘲讽道:“而且,您替您女儿答应的时候,县太爷和师爷都在场,他们都是证人,是有分量的证人,他们说出的话那可是一言九鼎的!您还想抵赖吗?至于您说小事,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了,您不记得了,春分,背给高老爷听。”
“好!”春分大声答应,挺起胸脯,双眼直视着高仁和一字一句背起来:“我姐姐说,高小姐到义学里打扫学堂卫生一年,目的是让高小姐体会劳动人民的辛苦,希望高小姐通过劳动好好改造自身的毛病,从此变得懂事,变得谦逊,变得善良起来,从此珍惜自己的美好生活,并且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能够去帮助别人。”
“完全正确,春分,你的记忆力真好!”小寒伸出大拇指夸赞起来,然后对高仁和继续发问,“我弟弟只有十岁,尚能记得如此清楚,莫非高老爷是贵人多忘事?这,要说贵人的话,县太爷和师爷总比您贵吧,他们都记得,您却不记得?”
“我……”高仁和欲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小寒不待他说话,抢先道:“不是贵人,那就是老了,记忆力减退了,没关系,我们年轻,记忆力好,这不,我们就过来提醒您来了。”
高仁和听她说自己老了,记忆力衰退,气得肺都炸了,咬着牙道:“不劳你提醒,我记得的,只是小女最近病了,所以没有去,等小女病好了,我再叫她去。”
“病了?”小寒丝毫不信,这肯定是推托之词,“不知高小姐得的什么病,要不要紧呢,要不我去探望一下?”
“不劳你关心,小女只是偶感风寒,不是什么大病。”高仁和冷漠地道。
其实他也没有完全说谎,上次打完官司回来,高莲莲连吓带气带伤心,回来就病了,把夫妇俩急坏了,请医问药,精心照顾,半个月前才好转。其实要去义学打扫卫生是完全可以的,但他当然不能让女儿去,他丢不起这个人,再说了,女儿也从来没做过这种粗活,他的女儿生来就是小姐的命,岂是这种下贱的女子可比的!
小寒故意关心地道:“风寒可不是小事,有时候风寒都可能要人命的,高老爷还是小心点为是,莫要因大意而悔恨终生啊!”
宋子赞此时对林小寒的毒舌无比佩服,真毒,哪有这样咒人的,看来以后自己要小心了,千万别惹上这位浑身带刺的姑娘!
真是欺人太甚!高仁和听她说话如此丧气,内心更恨,也不答话,面无表情。
小寒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继续追问道:“那高小姐几时病好呢?我们义学的全体师生都殷切盼望着她的到来,当然,您放心,我们只是让她去打扫西校区,也就是女学生所在的校区,那校区很小,不会太劳累的!”
高仁和听她说只是打扫女校区,内心暗想,算你识趣,但他当然不可能让女儿真的去打扫卫生,于是搪塞道:“这,我也不知道小女的病什么时候好,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样吧,等小女病好了,我就让她到义学去。”
敷衍塞责!哼!小寒冷笑道:“那也行,我回去后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布这事。因为最近有好多人问我,高小姐怎么没来打扫卫生呢,难道她忘了吗,或是说话不算话?我没法解释,这下好了,我可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希望高小姐身体尽快康复,不要辜负我们全体师生的期盼啊。”
什么,高仁和大吃一惊,这事还要向全体师生宣布,这不是更丢脸吗,这要是这些老师学生回去到处乱传的话,这不是丢人丢大发了吗?
小寒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又道:“还有一事,因为这段时间高小姐没去学堂打扫,是别人替她的,还希望高老爷能够支付一下工钱,不多,就十两银子吧。”
十两银子,还不多,简直就是敲诈!太黑了,一般请人做工,也就八文钱一天,这才不过十几天啊,竟然要十两银子!
“怎么?嫌多啊?”小寒俏脸一沉,“嫌多的话,让高小姐赶紧去义学啊!”
既然不想丢脸,那就破财吧!再说了,自己这样做可是替他家做善事,积阴德呢!
“不多,不多!应该的,应该的!”高仁和忙道。
他只好吩咐管家去取银子,形势比人强,林小寒抓着一个理字,还有县太爷的书信和师爷在这里,他不能不低头!
小寒接过银子,满意地点头,又能替那些贫苦的姐妹们发点福利了,其实那高莲莲要是一直不去也行,只要愿意出银子,相信姐妹们还是很乐意的。不过她要是真的去了,那想必大家也是很欢迎的。毕竟这高小姐平日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如今也要和普通人一样去打扫卫生,看着心里就痛快。
“希望高小姐赶快好起来,不用劳烦我和师爷再来一次了吧,也不用县太爷再写一封信吧,毕竟您说的,县太爷可是日理万机的!告辞了!”小寒临走之前,丢下这样一句话。
高仁和见她用自己的话提醒自己,咬着牙吩咐管家送客。等小寒一行人离开,“哗啦”一声他袖子一拂,摔碎了茶几上的杯子。
真是欺人太甚!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林小寒,有本事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叫你生不如死!
等晚上,高莲莲从高夫人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她的闺房里叮叮当当地响,哭骂声、打骂声、东西摔碎声,组成了一组不怎么和谐的交响曲。
“林小寒!”她咬着牙,恨意使她快要发疯了。旁边一个跛着腿的丫鬟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只知道在屋里乱发脾气,摔东西,拿下人出气,有本事你去找她算账去啊!
等高莲莲发完脾气,又服侍她睡下后,这个丫鬟才静静地离开。
出了门,她回头看了看高莲莲的房间,面上突然显现出狰狞的表情,使她脸上的一道长长的疤痕更加恐怖。
这个人却是小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