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苍源的训责,在与百道宗谈笑间,袁林仔细思考了一下,其结论是苍源的话即对也不对。
无论当初的选择如何,当自己与百道宗众人一同出现在石神谷面前时,对方便会知道设下阵法的人就会有他,之间的仇恨便已结下,到时他就会成为石神谷铲除的主要目标。若自己身处险境,百道宗的人会不会冒险出手相救,袁林只有六成的把握。毕竟,他不是百道宗弟子,身份始终只是个外人罢了。而且,即便是同门之间,也是各怀心思,面对危险,多数人考虑的更多的是自身的安危。
至于这六成的把握,袁林还是处于道义的考虑。他出了这么大力,自己遇险,百道宗若不相救,传了出去,名声可就臭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石神谷实力和百道宗相比,只是弱了那么一丝。两者再次交锋,再想让石神谷落入圈套极难,若要硬拼,结果必是两败俱伤。双方修士数量大量减少下,他完全可以乱中寻找机会。
但这不是一切的关键,袁林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聪明他有,但没有足够的城府。
现在想来,一旦杀吴齐平败落,所要面临的后果绝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这才是苍源提醒他的最重要的信息。
在这种潜在的危险下,要想在云梦山除掉吴齐平报仇,就必须要有一个极为周密详细的计划。而他却只是简单的构思了一下大概步骤,之后每当遇到情况完全凭借随机应变来处理。这样一来,即使隐秘的杀了吴齐平报仇,一路上所留下的破绽不会少,被发现的可能极大。
可一旦有了切实可行的周密计划,让人发现不了吴齐平的死与他有一点关系,这样才能在报了仇的情况下,毫无危险的全身而退。
而从苍源的言语中,袁林听出苍源并不反对他杀人,而是隐有一种怂恿鼓励的态度。在不考虑杀多少石神谷修士对他报仇的影响下,袁林隐约觉得苍源是在有意培养他杀伐果断的行事作风。
对于这点袁林不反感,早在药施对他特训的时候,也在灌注同样的思想,那就是杀人除患。和石神谷结了仇,其实他早就做好了你死我活的准备。
另外,自从苍源出现,似乎都在帮他,这和带来厄运之说不太相符。但试想一个不只存在了多少年的人物,全力相助一个又一个人修成大道,无数年下来竟无一次成功,却全部遭了厄运,不免让人怀疑苍源是不是有其他目的。这就值得人揣摩一番了。
不过这种想法一出现,袁林便将之淡去。对他来说,只要苍源能帮他尽快提升修为,达到救活林小兰姐姐,并复活母亲,三人幸福生活上足够的时间。生与死,袁林一点都不在乎。要说多要求一些,加上龙母亲也就这样了。
而现在看着吴齐平,袁林眼中有些迷茫,则是他思前想后之后,得出在云梦山杀他危险太大,也就有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想法。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而失去救活亲人机会的后果。
若说袁林最在乎的人,莫过于伴随了他童年的林小兰,救活林小兰才是他最在意的事。
但是,也正是这点,每当想起当初林小兰死去时场景,又会让袁林对吴霸天以及长生门的恨意滔天。那么,作为吴霸天儿子的吴齐平,袁林又岂会放过。所以,判断在这里报仇后全身而退的机会极小后,袁林又极为不甘。
“王道友,你没事吧?”王牧文见袁林有些发呆,轻推了一下。
被这一推,袁林回神,眼中迷茫消失,缓缓舒气后,做出了决定。
“王牧文,我想好了。在云梦山内除非出现极好的机会,先不杀吴齐平。机缘,我要得到最后的机缘,只有拥有了实力,才能随心所yù的做任何事。”暗中传音时,袁林露出轻松而又坚定的笑容。
闻言,王牧文一愣,不知道为何袁林改变了注意。但他是仆,袁林是主。袁林的话就像圣旨一般,王牧文不会违逆,点头回道:“老奴,必会全力助少爷!”
只是王牧文不知道的是,袁林笑容隐藏下,那对获得力量的执念,第一次疯狂的生起。
听到王牧文的保证,袁林暗叹灵仆仙印对人的恐怖的影响力,伸手拍了拍王牧文的肩膀。收回手时,正看到欣儿向他们走来,前行中还对对面女修士那边做了一个恶狠狠的鬼脸。对欣儿可爱的样子,袁林不禁失笑,伸手向欣儿一招。
欣儿甜笑一声,快步走来。
“和她们谈的开心吗?”袁林笑着问道。
“哼,竟欺负人,说些人家听不懂的话。”欣儿轻哼一声,抱怨道。
“哦!那我去教训她们。”袁林面sè一冷,就要过去。
欣儿赶紧拉住袁林,急道:“别去,就是老问我你的事,弄得我不知道说什么,所以觉得很烦。多亏了小白,不然我都要说出实话了。其实,她们对我很好的!”
袁林当然知道王静等人,不会欺负欣儿,说去教训,也就是逗逗欣儿罢了,当下也就收住了脚步。不过当小白传音过来的时候,袁林险些跌倒。
“她们对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好奇,意思明摆了,是问你是怎么收服了她的芳心的。唉,可怜欣儿什么都不懂,被问的迷迷糊糊的。唉,更可怜的是我,一句一句的教着怎么说话,她还总问为什么这么说,真是累死了。少爷,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啊!”小白接着欣儿的话,更加抱怨的说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袁林暗自苦笑,没想到几个女子竟是这般八卦,有心解释几句,怕是去了也会被认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到袁林踉跄了一下,欣儿扶了一下,关心的道:“袁林哥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手臂被温软的小手扶着,袁林的心莫名的加速跳动起来,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而这边的情形正好被几个人看到,袁林虽没有去看,但也能感觉到,背后僵硬,颇有几分不自在,道:“一会儿,出发后,要跟在我身边别乱跑,知道吗?”
“好,欣儿知道了。”欣儿欢快的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又道:“那要是有什么好玩的,你得让我去。爹爹就是不让我这,不让我那的,讨厌死了!”
“没危险的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袁林呵呵一笑,摸向欣儿的脑袋。
这一下却被欣儿不情愿的躲开,气鼓鼓的看着袁林道:“哼,和爹爹说的一样,欣儿不高兴了。”
云梦山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若真的由着欣儿的xìng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乱子,哪能答应。可看着欣儿气呼呼的样子,袁林又不忍心回绝,只好道:“可以答应你,但要听我的话!”
欣儿眼睛眨了眨,似乎对袁林的答复不太满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欣儿的样子,袁林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接下来的路会因为欣儿变得不安静了。欣儿本就是孩子心xìng,怕是此时答应的再好,真的遇到她好奇的东西,也会不打招呼的冲上去,到时就有的自己忙了。
“袁林小兄弟,收拾好了吗?距离结界开启还有半rì,我们马上要出发了。”正当袁林要再次叮嘱几句的时候,洪金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袁林抬头看去,百道宗众人已经收拾停当,洪金飞含笑向他走来。
“哈哈,我这已经收拾好了。”袁林点头道。
洪金飞点点头,而后看向王静,意思很明显。
王静取出飞剑,踏上御空而起,大声道:“出发!”
众人纷纷取出飞剑,跟随王静而去,之前轻松的气氛顿去,一股莫名的激奋生起。
袁林看了一眼飞走的洪金飞,他已看出百道宗真正的大师兄其实是此人,但行事说话却处处以王静为尊。结合之前的表现,袁林始终看不透这人,心中早已格外留心。此时,更是有种荒诞的想法,那就是自己对吴齐平的杀意,对方已经察觉。
冯俊最后飞起,抱拳对袁林道:“多谢!”
“呵呵。”袁林笑着回礼,知道冯俊和吕燕的事已经解决,心中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我们也走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这样会让人觉得我们谢恩图报,摆架子。”袁林对王牧文和欣儿招呼一声,御剑追去。
“我已将此行重点放在云梦山的机缘上,那洪金飞是否对我起了疑心,已经不重要。反倒是要好好借他们的实力,多获得好处才是重点!”袁林抛弃杂念,手掌摸了摸储物袋,其内多了不少灵草,皆是分自被击杀的石神谷修士掉落的储物袋中所得。
想到这些灵草,袁林不由得暗自摇头。当初抢劫修士的想法是他一时兴起,最终因为百道宗的事没有成行,但是百道宗和石神谷这么一打,却间接干了一把打家劫舍的行为。现在他对之前的想法已经没了兴趣,若是没有自己突然出现,戴上面具后的欣儿可能已经杀人夺宝成功。可自己突然出现,却差点将欣儿杀掉,将事态改变。
杀人不成反被杀,试想自己的修为和实力,这种事极有可能降落在自己身上。那欣儿cāo控骷髅头所发光线的威力完全可以在他实力尽出之前,就把他给杀掉。欣儿有这样的灵器,别人也一样可以拥有,猝不及防下,袁林不确定一样可以应付。
“师尊曾经说过,两人对战要尽量先逼对方使出保命手段。但也说过,能干净利落杀死对方的时候,要以雷霆手段击杀,不要给对方出手机会。就像对方不知道我的底细,我也一样不知道对方的手段。”袁林摇摇头。“看来,自己依旧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修士,太多地方都显得那么稚嫩。门内修士出外历练,宗门要求必须是两到三人,怕也是为了互相有个照应,遇事能互相商量一下。王牧文虽然经验不少,但受到灵仆仙印的影响,事事皆以我为准。我不问他不说,一旦我做了决定,就会照办,基本上没有商量的可能。这样一来,以后但凡有决定,就要用询问的姿态相互印证,渐渐增加自己涉世经验。”
“同样,与百道宗同行,观察他们遇到各种情况时的处理方式,同样能够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尽快提升修为重要,能在修真界生存下去更重要。修真界残酷,争斗厮杀不断,师尊,小白以及苍源的言辞中,更是从没有要自己心存无谓善念的时候,也没有见人就杀的情况。这就说明,他们想要教我的是,为了生存,当作决定的时候,绝不能优柔寡断,面对阻碍自己前行的障碍,唯一要做的就是清除。”缓缓舒出一口气,袁林握了握拳头。“既然这样,那云梦山之行,杀吴齐平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让自己成熟起来,形成属于自己行事方式。即便做出错误决定,干了错事,首先要做的不是后悔,恼怒,或者其他,而是吸取教训。”
“走火入魔…呵呵,现在想来,实在有些荒谬,这种事再也不能发生了。”想到此处,袁林目露坚定之sè。“唉,清心决念了几遍了?算了,还是从新开始吧!一千遍啊,一千遍,苍源真是会折磨人。”
当袁林开始默默赶路,默念清心决的时候,王牧文飞在袁林身后,正像袁林想的那样心中有些复杂。他对袁林与百道宗众人打的火热的举动,并不怎么认同,可又不敢直接提醒。挣扎了几次之后,最后做出的决定是,下次一定要说。
但今后真的有了看不过去的地方,王牧文会不会说,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欣儿没了面具束缚,已经恢复了原本的xìng格。飞行间四处张望,眉宇间尽是好奇,若不是答应了袁林,怕是已经下去满足好奇心了。只是,欣儿怀中的小白,此时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