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街是坐落内城南区的一条高级居民区这里的房舍以精致出名充斥着一种雅致的格调以及来自不同文化的艺术风气。在这儿居住的大都是些致力于与物质生活无关的创作人群例如历史学家、文学家、哲学家、星相家、艺术家……他们并不都是拥有在此处独立购置房产的人但却无须将精力耗费在如何提高生活水平上。他们有不同的贵族家系赞助而又远离交易性、博弈性和目的性极强的政治。因此即便是在最为阴森的炼狱城这里的生活也拥有着一种世外桃源的气息。
除非在精神领域拥有可以服众的造诣否则即便是富商、贵族和政客也无法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
实际上修利文最近一次来到这条街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他曾在这里学习哲学和历史老师是在这两个领域颇有建树的知名学者但对方并不是本城人也不打算定居他喜好旅游和冒险经常前往被炼狱吞没至今仍未收复的险境收集一些文物资料挖掘过去的文物风情试图在历史中找寻人类在战争罅隙中生存壮大的途径。
同时这位老师也是一位了不起的炼金术士精于因地制宜快制作实用性极强的炼金术物品。
虽然因为居无定所又不善于演讲因此一直以来名声不是特别显著他所撰写的文稿由美杜莎家进行编订和表。修利文能够认识他是因为他是修利文母亲年轻时曾经一起求学和冒险的同伴。
两人地交情很深。老师曾经是母亲的爱慕者但最后却因为政治的因素在情场上败给了老蛇者。这让他从思维的世界里爬了出来也因此痛恨政治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学识找到一个让人类的灵魂不受到物质左右的理想社会。但同时受到挫败的影响他的哲学观也变得稍微实际了。
就修利文所知老师地确不是母亲会喜欢上的那种类型。因为母亲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朴素的唯物主义论者虽然并不表现得对人和社会的关系有太多兴趣但在这一领域却拥有十分敏锐灵活的嗅觉。*****她从来不认为感情可以是纯灵魂性的产物实际上她对感情地认知。几乎完全是构架在物质上的——**、地位、身份和财富。
她如此认为而且也如此实践嫁入美杜莎家正是这一实验的产物如今她还打算做些什么就不是修利文可以猜到的了但男孩可以肯定。母亲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如此在思想和身份上截然不同的两人。没能走到一起是可以想象的事情。修利文从一开始稍稍为自己所仰慕的老师感到惋惜但随后就明白了这一道理。如果母亲应是和老师在一起一起会过得很不愉快吧而自己也不会诞生了。
在主义和哲学地许多方面修利文受到母亲地影响更深。
马车停在一栋十分宽敞的住宅的大门外前院的围墙大约有一百公尺长修利文在车厢窗口里可以看到延伸出墙外的阔叶木伞冠。以及从墙上挂下的藤蔓。天晴后雨露挂在盛开的花瓣和绿叶上显得娇艳欲滴。
此时已经接近午后三时路上却一个行人也没有从个别的院舍中传来乐声宽敞平整地道路并不让人感到寂寥反而升起一种悠闲的情绪。若是其它街道如此空旷势必令人心中不安。臆想是不是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而此处则让人觉得只是人们尚未从午休中醒来而已。
驾车的女仆在大门墙上按了一下。宅子里传出悠扬的钟声不一会就有人打开大门上的窥格女仆将拜帖呈上于是大门立刻从里边拉开来。
女仆在宅子仆人的引领下将马车停在前院中很快又有更多的仆人前来迎接。她拉开车厢玛莉亚和赛巴斯安娜走下来然后托着修利文地右手护着他走下踏板。一出了用沉厚地帘幕遮住的阴凉车厢修利文立刻感到明艳地阳光当头罩下活泼的热力似有万钧重一般让他不得不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眯起的右眼。
男孩拨了一下刘海浑身上下沐浴在令人目眩的清雅中。
排成两行迎接来客的仆人们当然不会多话失礼但的确在一瞬间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本城的最高领导者不过他的形象的确和他们想象中的有着天壤之别。
蛇者的评论即便是在本城也不是很好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庸俗的纨绔不知事实的劣童每天只懂得将时间浪费在美貌女仆身上。这让人不由得加以联想其真正的面貌怀着妒忌歪曲高高在上者的形象但是面前这位沉稳雅致的男孩再一次打碎了他们的妄想。
但是没一会惊愕过去后他们又想身为一个大家族的实际领导者王国边塞的重要人物正应该有这种风貌才对吧。
“欢迎您的到来城主大人。”为的一名身穿烫贴笔挺的黑白色礼服男性管家打扮的女人躬身道“鄙人是黑木庄园的管家名字叫卡达索亚。”
尽管留着中性的中短但卡达索亚是个很有干练气质的美妇人无论动作还是语气都令人感到教条般的规范亲和之余又不失礼仪性的距离。
“很高兴认识你卡达索亚小姐。”修利文眼光打量了一番。
这个动作被卡达索亚敏锐地察觉到了。
“主人刚结束午休正在整装无法贸然出迎。请见谅。”她说。
“没关系看来我来得似乎早了一些。”修利文看了玛莉亚一眼贴身女仆仿没有看到般悄悄退后了半步。
男孩耸了耸肩膀。
“或许我可以在院子里逛逛?”他朝卡达索亚问道。
“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到陈列室里看看在那里有几位学者先生正举办一场鉴赏会。”
修利文有些愕然。
“伍德夫人不参与吗?”
“是的若是其它时间主人一定会参加。不过即便不参加也会提供场地给需要地人使用。”卡达索亚微笑着“这个庄园是半开放的私人沙龙。”
“看来伍德夫人是位十分富有情趣和人味儿的女性。”
“是的那么您的意向是?我听说您是一位很有才华的炼金术士。”
“那还真是谬赞了实际上我的炼金才华并不是很多。”修利文环顾一眼欣欣向荣的院子手杖习惯性打着旋。“也罢请带我去陈列室吧。”
卡达索亚再次躬身道:“请跟我来。”便在前方带路修利文、玛莉亚和赛巴斯安娜尾随其后。
直到四人的身影消失在正门后仆人们这才毕恭毕敬地散去有人带领驾车地女仆将马车停进车厩中。
这下这些人又有许多闲资茶谈了。
穿过布置得舒适奢华的厅堂修利文现这里的器具和布置的确是沙龙的样式。随时准备有可随意躺卧的沙。各种精致的冷品甜点。以及随时恭候待命地女仆。黑木庄园的女仆和女妖塔里的女仆无论是在装束还是气质上都有很大的区别。若将女妖塔里的女仆们比喻成深居鸟笼中的金丝雀那么这里的女仆就可以称得上是大家闺秀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好的宛如同一个模子刻画出来地教养修改过地女仆服饰有一种高雅的品味。
修利文甚至不怀疑她们每个人都可以与客人谈论人生、艺术、历史和哲学。并表一些自己独特的见解不过倘若你想探讨的是关于政治和财富方面的事情势必会遭至一种礼节性的淡漠。男孩再一次打量着她们的女仆服偶然现了一些开衩的纹理心想或许她们除了做个听众还可以和男人交流其它一些东西?
修利文坏坏地勾起嘴角。
一路上遇到地仆人并不是只有女性。男性的外貌也是同样清秀和文质彬彬。而且服装比在外面工作的更为得体和雅致白色的手绢打成三角。挂在胸前的袋口上。=
走过一条回廊四人离开了主宅抵达深藏在后院的一座飞檐房舍。那决计不是王国特有的建筑形式缺少刻板和厚重却有一种跃跃欲飞的轻巧。全木制结构却看不出钉子每个结构间密合得很难察觉缝隙。拱廊和梁柱上有精美复杂地浮雕修利文曾经在母亲房间地书籍中看到过同样的款式但却认不出究竟是些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动物又像是具备动物轮廓地某种符文。
“这是……”他有些迟疑停在门外欣赏着那些花纹。
“我想您应该非常熟悉这是阁下母亲那位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令人心生赞叹和艳羡的夫人从遥远的东方收集到的艺术结晶。”卡达索亚的语气中流露出憧憬“您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最王国手艺最精湛的师傅们苦心研制的仿制品真品留在恩雅家族的故居中。”
恩雅家族?修利文愣了愣神但立刻想到这是不是就是母亲曾经所属的家族?在成为“白”之前拥有着恩雅的姓氏?
“我想起来了母亲可不常提起这个姓氏。”修利文试探着说。
“是的那真是十分遗憾的事情。”卡达索亚沉重地说:“那曾经是比美杜莎更为荣耀也更为久远的家族可惜却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诸人的视线中白夫人大概是……”
她猛然惊觉修利文正盯着自己立刻醒悟自己的失言。不由得惊恐地掩住自己的嘴巴:“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伤心事地。只是那真的是学界的一大损失。”
“没关系其实白恩雅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不是吗?”修利文掩饰着心中的激动说。
“您……在说什么呢?”卡达索亚的表情有点儿莫名其妙:“白夫人不是叫怀特.恩雅吗?”
原来如此母亲的原名是怀特.恩雅?不过。的确不够白恩雅好听修利文在心中说不过他忽然想到美杜莎家族的姓氏“白”来源似乎有些模糊他曾经翻阅过许多资料但在比家族成立更早地一段时间。^^自己所了解的世界历史中似乎都没有“白”这个姓氏。
也就是说“白”这个姓很可能是美杜莎家族的先人在家族崛起后才改的这种行为被看作是和过去做个了断期待自己的新生在新晋贵族中并不罕见。
“我们不说这个了。”修利文先制人盯着女管家的双眼说。
“啊。是。是的在下逾份了。”卡达索亚深深低下头这位城主大人似乎对自己母亲地事情并不上心这让她稍微有些失望。若是这个孩子能够更像他的母亲就更好了。毕竟那位夫人是她有生以来除了主人外唯一的偶像。
她做梦也想成为那样有着独特灵魂和精彩人生的女人但那始终只是梦想而已。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位女人的儿子才觉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许不同。
卡达索亚快步上前推开陈列室的大门。一股清爽干燥的空气从里边泄了出来略微带着些异味修利文知道那是用以防止展品朽坏地特殊药剂地味道。待三人进入后卡达索亚在后方关上大门。
随着砰的一声热气和跃动都被关在了门外。让人不由自主受到寂静的感染。稍稍摒起呼吸。修利文尾随卡达索亚走向正前方的T字型楼梯耳中只听到诸人的脚步声。以及扇叶转动的嗡嗡声。室内的空间比在外边看起来的要大得多高达十余公尺地拱顶有繁华的浮雕四壁则是一排排的彩窗距离地面大约有三个成年人高两侧的廊道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儿真像一座教堂男孩想或许那些展品对这里的人来说就如同圣物一般珍贵吧。
第一层虽然也有展柜在大厅的中间还有一个几个世纪以前的巨大石碑但整体藏品就鉴赏和收藏价值来说理所当然是远远不如楼上地。但是修利文仍旧在石碑前停留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种类型地石碑。
它的材质更是修利文未曾在任何记载上得知过地看上去并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看上去似乎有无数细密的孔洞但用手摸上去却无比光滑还带有一种生物躯体般的温润和弹性。
“这是……活的?”他不由得脱口问道。
“当然不是摸起来的感觉很独特吧?有专家说它是某种已经在世上绝种的生物死后尸体化成的化石。”卡达索亚笑着说。
在石碑前竖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黄昏碑文约暗黑纪前八百年。”
“黄昏碑文?这是石碑的真名?”修利文又问。
“我想是的因为碑文上的字就那么写着。”一个声音从前方的楼梯上传来。
修利文朝声音来出投去视线一位老绅士正拄着拐杖老态龙钟地慢慢踱下来。他的左眼带着一玫单边眼镜左腋下夹着一本砖头厚的书籍头已经花白了脸上也布满皱纹但仍旧能够看出年轻时意气风的轮廓。刀削的五官中沉淀有一种朴素的研究者气质。整个人看上去让修利文觉得有些熟悉有点儿像自己的老管家和那位博学多识的老师的街合体。
“午安麦克劳伦先生。”卡达索亚恭敬地鞠躬问候。
修利文也欠了欠身他亦曾经听说过这个老人的明讳他是众所皆认拥有高尚情操和专业素养的古历史学家和古物学家在这两个领域有着权威的名望。他热衷于开办各种研讨会为年轻人于本专业的入门做指引以及布施事业是个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大人物。
当代许多年轻的专家学者在默默无闻的求学期间直接或间接受到其研究方式和研究精神的影响。
麦克劳伦最著名的研究著做是《千年奇物》里面罗列了已经被挖掘出来以及许多尚未挖掘出但可以找到明确佐证证明其存在的传奇物品。有不少制作于许多个世纪以前自从炼狱入侵人类历史记录生断层后逐渐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的奇物就是依靠这本书指出的某些线索、可能性和取出方式挖掘出来的。
另外其对历史进行研究后也第一个准确地估测出炼狱结构以及炼狱怪物行动模式的学者。
“午安城主大人还有卡达索亚。”老学者毫不倨傲地朝两人欠身。
“初次见面麦克劳伦先生虽然一直就很想见您一面不过您出现在炼狱城的时间可不多。”
“不其实蛮多的。”老学者稳重地笑起来“如果您真的明确指明希望要接见鄙人相信您会更早和鄙人见面。”
修利文点头笑了笑说:“我十岁的时候就从老师那儿听说您的事迹了所以也知道您并不喜欢有人贸然打扰喜欢自在的生活方式。”
“哈您的老师看来对我很了解不知道他是否是我的故人?”
“他叫做撒哈拉。”
“撒哈拉?原来您就是他唯一的弟子?”麦克劳伦显得有些惊讶“我已经有六年没有听到他的音信了虽然他有时会将研究手稿寄来但从不在上面写清楚自己的情况。他还好吗?现在在什么地方?”
“谁知道呢?我这个老师可闲不下来如今说不定正做在某个遗迹的废墟石柱上喝酒呢。”修利文耸耸肩。
谈到撒哈拉两人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麦克劳伦笑起来:“的确是那个样子说到这块黄昏石碑难道您没听撒哈拉说过吗?这是我和他一起挖掘、整理并翻译的杰作很可能是目前为止人类手中唯一的一块第二纪石碑。”
“第二纪?”修利文有些愕然这个名词有些熟悉他努力从记忆中挖掘它的来处“是的第二纪……我想起来了。”
修利文看着黑色的石碑它的基座像个扭曲了的蛤蟆有些怪异吓人给人感觉是个邪恶的东西说不定会有什么人会把它当作邪恶祭奠的道具呢。上面的文字也并不像是刻上去的而是自然而然从石碑上张出来般有些浑然一体的模糊感。
那并不是修利文熟悉的文字也不是他从书本上认识过的任何文字。
这个石碑是老师的成果?修利文有些想呆了撒哈拉从未和他谈起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