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仕家族祖训:永远不要去逗弄一头熟睡的银熊。
公国最富有的板块是洛萨城区,洛萨城区里府邸最奢华的是蓝狮家族,蓝狮家族的邻居是银熊格兰仕,格兰仕的第三任家主是庞拉德公爵,一个最喜欢和高级女教士传绯闻最喜欢发动战争的醇香型中年男子。贵族体系里并不缺乏色.情狂和宗教狂,而像庞拉德这样既能在马背上追逐成就,又能即兴创作出几首抒情诗的角色,却格外稀少。在一项非官方调查问卷中,庞拉德以微弱优势险胜史诗级艺术家雷昂斯,成为公国贵妇们最向往的一夜情对象。
此刻他站在府邸门口,穿着订制的优雅长袍,精心打理过的金色卷发,年过五十但并不臃肿的身躯,佩戴描绘有银熊图案的家族徽章,不由得令许多进进出出的贵妇们两眼冒光,她们脑子里装的那些东西,比乞丐们的脚指甲盖都要肮脏。公爵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她的原配妻子,钢琴家蒂诺夫人,曾经做过芭芭拉的私人音乐老师,公国排行前五的女神系尤物,所有青年艺术家争相意淫的对象。她身上的光芒柔和但并不绽放,丝毫不抢夺这位公爵丈夫的出彩,像只安分守己的金丝雀。
波尔大街的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标示有格兰仕家族图案的马车,迫不及待的公爵夫人提着裙角迎上去,看到从车厢里跳出来的年轻人,神情激动而慈爱,用那双温润如水的手捧着年轻人俊秀的脸庞,忘情的亲吻着额头。这是格兰仕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公爵庞拉德与蒂诺夫人的独子——大骑士霍克菲尔。天知道这位左手战斧右手诗卷的战争家,究竟有多少或夭折或藏匿的私生子,只有那些曾经像母狗一样趴在大床上嚎叫的荡妇才知道。
一番亲热后,霍克菲尔走到父亲面前,述说着他这些年在西方战争学院收获的成果,公爵庞拉德拍着儿子健硕的胸膛,当得知儿子已经从【帝国圣战部】成功摘取陆骑将勋章时,他看着喜极而泣的温柔妻子,抚摸着漂亮的银熊徽章,这标示着他终于不用在为家族的命运而担忧,他戎马半生的努力没有付诸东流,他可以信心百倍的向邻居蓝狮家族开战。因为霍克菲尔回来了,而且已经从一个骑术很烂的扈从,成长为骑士阶层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骑士。这种合家团聚的幸福感,比一场战役的胜利更加有意义。
今天不光是霍克菲尔的23岁生日,还是银熊家族举行年度盛典的日子。爱尔兰城区内但凡有些身份的贵族,都携带着礼物和家眷赶来,簇拥在纯粹皇室风格的家族大礼堂里,如果不是精细到连刀叉的握手处和高脚杯的杯底都篆刻着唯妙唯俏的憨厚熊头,客人们一定会觉得,这里就是罗伊陛下的漂亮宫殿。在爱尔兰,恐怕也只有格兰仕家族,敢在府邸的设计上,严重抄袭宫廷建筑群,譬如雕刻着金色蝴蝶的台柱,挂满名贵紫水晶的卧室穹顶,甚至公然仿造实体比例的卢森古堡,站在钟塔阳台上俯瞰整个城区。敌人敢做的与敌人不敢做的,这头银熊都做了,他甚至收藏大量的女皇服饰与公主装,以及女性神祗面具,为男人的第二战场增添乐趣。
毫无亮点的串场词过后,男人和女人们争相鼓掌。尽管格兰仕家族拥有全公国数量最多的军队,但在很多娘娘腔的价值观里,那只不过是一种未开化野蛮人的表现,试图用金币堆砌出一个家族的深厚底蕴,在全世界的任何国度都很明智,惟独在爱尔兰,是一种自毁名誉的方式,老牌贵族们不会容忍一个一百年前的骑士世家,随着岁月的变迁而发展壮大,这种积累与沉淀在公爵庞德拉身上完全爆发,曾经的穷酸家族,站在黄金家族的金字塔顶端,曾经最不被宫廷看好的第三任家主,娶到了如众星捧月的蒂诺夫人,而且他已经有了优秀的继承人,足够让银熊的辉煌在延续个一百年下去。
得不到的人们总是以各种理由来贬低那些得到的人,得到的人总是以各种方式回敬他们耳光。或许在上流圈子的对话中,银熊一直是被讽刺挖苦的对象,但在举世瞩目的圣战中,当格兰仕骑士们穿上亮银铠甲,握着骑士剑冲锋陷阵,吵闹者与沉默者们就会恍然大悟:哦,原来这就是我们一直追逐的真理。
盛典最亮眼的部分当然是蒂诺夫人的钢琴独奏,演奏席很国际化的立在大礼堂中央,配备体系完善的伴奏团,一共二十五人,都是蒂诺夫人最出色的学生。她的发髻高高挽起,坐在奢华至极的象牙凳上,手指像是被注入了无上的魔力,那种黑白键紧促相接的技巧,如溪水入江海般流畅的转音,无不在提醒着听众们,这是来自最伟大女钢琴师的独奏。
《献给柏拉图》。很精神层面的琴曲,蒂诺夫人最得意,也是难度技巧最高的原创作品。在爱尔兰,有无数位青年钢琴师,试图在不看乐谱的情况下完美驾驭这首曲子,但成功者寥寥无几。它的表达内容既简单又抽象,不描绘山河落日般的战役,也不抒发对感情对事物的真挚与热诚,而是纯粹能牵动听众心灵的声音,沉浸在这首琴曲里的人,可以凭借自己的主观意识前往奥林匹斯山顶,也可以率领着十万名骑士去征服天堂,甚至可以意淫1着和某位皇后同床共枕。等到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所有的梦靥与幻想,都随着突然降临的安静而破碎,就像是罂粟花那样,使人掉入现实与虚幻的断层,难以自拔。
“看来蒂诺夫人的琴技,就像她的床技一样,令人陶醉。”狂风暴雨的掌声还未响起,并不洪亮但足够清晰的声音便抢在此之前突然响起,不管是在台下深情凝视着妻子的公爵庞拉德,还是坐在伴奏席里友情客串风笛手的霍克菲尔,都有种裤裆里被泼进辣椒油的感觉。贵族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引发出无可挽回的蝴蝶效应,那其中有肆无忌惮的笑声,也有掺杂着大量侮辱字眼的对话。
蒂诺夫人的床技。
多么惊心动魄的诗句啊,多么美妙的比喻啊。即便是艺术底蕴最深厚的蓝狮家主,都不见得能拥有这种天赋才华。银熊公爵彻底恼怒,用喷火的目光四处找寻着那句诗的作者。他的蛮横来源于他可以给任何贵族老爷戴绿帽子,但绝不容许有人惦念自己妻子的身体。他虽然已经五十岁,但床战能力却比冲锋陷阵更为勇猛,这也是贵妇们情愿让其无条件亵玩的最终原因。
“友情揭秘,在铺满郁金香花瓣的大床上,蒂诺夫人能爆发出比寻常强悍双倍的战斗力。”声音在次响起,隐晦但淫.荡不堪。现场所有听到这句话的男性,第一反应就是在脑海里意淫出那幅郁金香花瓣大床的画面,然后眼睛死死盯着脸色难看的蒂诺夫人,那黑色抹胸礼裙所能衬托出来的诱惑力,那形如蜜.桃的妖娆臀部,那美艳到令人无法窒息的五官……
在贵族世界里,四十多岁的女人并不苍老,反而更显味道,这是对于正常男人们来说不争的事实,而在爱尔兰,持有恋.母癖的色.情狂并不在少数,这种罪孽要远远凌驾于渎神和伊甸园情结。银熊公爵在同时玩弄四名荡妇加四名身着教袍的修女时,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妻子有一天也会沦落为情.欲的恶魔。尽管那只是猜测,尽管那很有可能是谎言,但无可非议的是,这头银熊彻底暴走了,他与蒂诺交.配时生下来的小银熊也暴走了。
人群中,缓缓走出来一名身披红袍的年轻人,径直登上演奏席的高台,他有着忧郁的胡茬,英俊如王子的外表,这下轮到名媛贵妇们沸腾了,但凡年轻人望过去的地方,女人们都努力扭捏着腰身,或者改变姿态,以淑女式的笑容来迎接这位诗人的目光。脑袋里幻想着比男人们更为龌龊的画面。
“夫人,我相信,您占了我的位置。”诗人轻声呢喃,眼神坚定。蒂诺夫人如流水的眼眸中,流淌出一缕慌张,她缓缓起身,看着红袍诗人安静坐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会给用言语污蔑自己的人让座。她没有去理会那些议论纷纷,眼神很自然的落在琴键上,那不是她的事业与爱好,而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能用钢琴表达自己的爱与哀怨,也能用钢琴支撑着整个野蛮人家族的艺术氛围。她在离开宫廷被强硬蛮横的银熊公爵抱回家中时,她就注定与花瓶脱离干系,她只适合骑在银熊的脊背上,行过雪山与荒野,为一些人,做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