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的卢森古堡,就像一座荒芜的无主之城,斑驳的石壁,巍峨的尖顶,以及那高处随风摇曳的半截木窗,明显流露着哥特式建筑的气质,站在古堡下的人们,纷纷不寒而栗。
在半封建半民主的亚瑟蓝,可不会出现这种年代久远的古堡,以至于蓝玲有些如入梦靥的感觉,她抱着有些发冷的肩膀,安静道:“听说你在威胁庞拉德公爵的时候,差点儿就没命了?难道你不知道银熊家族那句最著名的祖训吗?”
罗杰打了个寒颤,如果不是蓝玲重新提起,他想他会很快忘记白天那一幕,暴怒的战争家将短剑抵在他的咽喉上,那恐怕是比任何赌局都疯狂的画面。
他摇摇头,笑道:“那句永远不要逗弄一头睡着的银熊吗?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永远不会有创新意识,如果邓布利多知道有一个滑稽家族抄袭他的校训,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蓝玲翻了个白眼,戳穿道:“连塔琳娜那种异端盗贼都被吓的骨节发白,你难道没有半点恐惧?别告诉我一个收入微薄的佣兵,会持有比贵族骑士更坚毅的品格,那不现实。”
罗杰并不生气,他已经习惯了蓝玲的尖酸刻薄,或者说整个贵族阶级的尖酸刻薄,只是微笑道:“修正一下,塔琳娜不是异端盗贼,而是被【教廷圣事部】陷害并抛弃的可怜孩子,至于佣兵与骑士的品格较量,我觉得毫无意义,那也不是一名出色的女将军应该持有的低级言论。”
蓝玲破天荒的笑了起来,妩媚动人,正视着罗杰俊朗的面部轮廓,承认道:“说的好,贫民窟里的贵族先生,请相信我不是在讽刺你,对于你和卡顿这样的孩子来说,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将来能拥有怎样的生活,或者说能混到那种层次的位置上。你很拼命,甚至不择手段,努力缩小现实与梦想的距离,这一点,你比很多贵族出身的孩子,做的都要优秀。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要成为公主,穿和伊菲一样的服饰,但是父亲告诉我,我们只是罗斯柴尔德的旁系家族,我们身体里流淌的血液,还不足以支撑我那个小小的渴求。于是我去学习骑术和枪术,15岁的时候就参加战役,学着杀敌,学着指挥,学着做一名真正独立自主的女性,要知道在亚瑟蓝,一个女人干了男人们该干的事儿,而且比男人们干的更加出色,是非常难让人理解的。但我做到了,我用五年时间打造出亚瑟蓝第一支天马骑士团,成为吟游诗人们口中的女武神与传奇公主,尽管穆蓝花已经凋零,尽管姐妹们,已经全部死在了唐古拉山脉的北风里。但我不后悔,因为我曾经抛弃过,追逐过,自由过,成功过。”
看着蓝玲眼眸中那一抹刺眼的忧伤,罗杰有些唏嘘,他不由自主的用双手抱住面前这个女人的肩膀,忽然发现那蛮横泼辣的背后,隐藏着的竟是比碎花还要柔美的东西,她不同于背景敏感的塔琳娜,也不同于养尊处优的伊菲公主,她就是一个为了得到糖果与表扬而拼命进步的孩子,那些宫廷名媛们视为珍宝的东西,一个正常女孩子应该喜欢的东西,她都没有,她只有一支长枪,一匹战马,一颗自强、自立、自息的心。
罗杰有些自责的看了看东方的天空,晨曦若隐若现,这才看着神情默然的蓝玲说道:“我们得面对现实了,我亲爱的公主。至于那些伤春悲秋的狗屁玩意儿,就让它们死在记忆里好了。”
女武神并没有微笑,而是轻声道:“答应我好吗,在接下来的战役中,无论我发生什么事儿,请照顾好我的妹妹,她是穆蓝花唯一的顺位继承人,我答应过康斯坦丁陛下,一定要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即使夺不回被侵占的国土,她都得完好无损的活下去。”
罗杰苦笑不得,不知道是为蓝玲突如其来的纯真打动,还是被战役这两个字撞击心头,同样幼稚的点头道:“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尽管我不是一名合格的教徒。”
海天相接的地方,太阳以一种美好的姿态缓缓升起,穿越大江与海洋,山川与丘陵,平原与洼地,照亮每一寸洋溢着温暖的土地,照进每一名守望者的心。
战争家银熊公爵没有率领耀武扬威的家族骑士团,也没有乘坐被老牌贵族们讥讽为“金字塔号”的奢华马车,而是穿戴着那套著称于世的“奥丁大铠”,骑着众马之王【影疾】,独自出现在高达九米的凯撒宫城门下,那是宫殿建筑群通往政务区的唯一入口,他几乎是踩着第一道照耀在凯撒门前两尊希腊守护神身上的阳光出现的。
两个小时后,开始陆续有佩戴着各种家族徽章或者爵位标示的马车出现,以影疾的马尾为分割线,无人敢越过一步,大臣们纷纷走下马车,彼此行礼打招呼,等待着这场特殊表演的开始。
“看来格兰仕已经和陛下彻底决裂,在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公爵大人的儿子被宫廷骑士团带走。”某位侥幸参加过银熊家族庆典的小贵族耸着肩膀说道。
“我看可不像,如果事实真像阁下说的那样,蓝狮和红蚂蚁,就没有了独立生存的价值,爱尔兰的黄金三角,也就从此消失了。”某位从事政治分析工作的年轻男爵插话道。
“消失了最好,我可受够了这群万恶奴隶主的压榨,那比黑暗执政官的收复计划更让人恶心。”这是一位贵族商人的小声牢骚,在爱尔兰,金币数量越多的家族,就越吝啬,尤其是暴发户银熊家族,连对光明教堂的定期捐赠,都苛刻的不像话。
除了家族代表与身披锦袍的大臣们,光明教堂的圣品牧师与圣徒,也携带着对格兰仕家族宗教罪名的详细文案与审判书亲临现场,他们原本是无权插手审判程序的,但在艾露莎逃离爱尔兰的当天,罗伊陛下就明令取缔了罗马分区教廷,将分区主教与神职人员全部革职,放逐到阿隆奇山脉边境线。这样公然对抗秩序教廷的事情,历史上只有“打不死的小强”白蔷薇公国做过,不过神圣牧首卡斯特罗的做法并不是保留人道主义的放逐,而是毫无节制的屠杀、焚烧、囚禁。这对【世界秩序教廷】,对教皇希尔维斯特,都是莫大的羞辱与挑衅。
当太阳光与地平线形成充满物理美感的仰角时,紧闭的凯撒门终于缓缓开启,像一尊雕塑站立了将近三个小时的银熊公爵,首先进入戒备森严的政务区。
号角齐鸣,仪仗浩荡。
身披皇袍的罗伊大帝,在宫廷总执事老格林的陪同下,登上代表着大地权杖的王座。燕别翅形状站立的人群,只有侯爵以上的角色,才有资格进入寥寥无几的席位。与此同时,爱尔兰民众一部分汇聚在凯撒门前,一部分汇聚在光明教堂广场上,更多的是游走于大街小巷,宣扬着格兰仕家族与爱尔兰宫廷的终极对决。
一个派遣刺客掠走对方儿子的皇帝,无论怎样美化,都伟大不到哪儿去。
上千人屈尊行礼后,身穿奥丁大铠的庞拉德走到正中央,仰视着在他眼中如猫咪般的皇帝,然后单膝着地,弯曲腰身。
要知道他身上那件奥丁大铠,可是重达七十五公斤的史诗级装备,其性能比起神话级防具【女神的裙摆】只有略微的瑕疵。而在中土世界,拥有传说级装备甚至暗金级装备的角色,都是炙手可热的人才。也只有在贵族多如狗的罗马,配备全套黄金级装备的骑士,才会被上流人士笑谈为沿街乞讨的流浪汉。
曾经在邦国圣战中创造过十连胜记录,被爱尔兰宫廷授予过至高将衔的银熊公爵,没有伸出撼动大地的巨爪,没有发出惊心动魄的咆哮。而是安静聆听着彼得大帝与光明教廷的双重审判,可又有谁能想到,他曾经除了能够征服千军万马,还能面对着年轻的蒂诺夫人,吟唱出几首妙趣横生的抒情诗,能在收割完敌人们的生命后,坐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演奏动听的竖琴曲。
这是一名野蛮人家主的戏剧人生,也是一名战争家隐藏在心底里的那点阳光。
毋庸置疑,这位公爵的野心并未实现,但他实现了一名父亲的野心,将自己所有的爱与执着,奉献给那些还能看得见摸的着的幸福时光。
阿隆奇岩山国境线,一名罗马骑士最先出现在一块悬空的巨石上,长枪所指处,草长莺绿。他胸铠上的暗十字刻痕以及银盾上的黑十字刻痕,看起来非同凡响。
五分钟后,越来越多的骑士出现在爱尔兰边境守军们的视野内。
居高临下。
那是一支规模过万的黑暗远征军。
〔PS:接下来的剧情很冗长,很战役,很撕心裂肺。我想说,猎龙的故事很大,我想有人与我共同见证。尽管现在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但我看到收藏一直在涨,所以我会不断的提升笔力,追求文字上的完美,故事里的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