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飘了进来,没有想到雨一直下到现在。鲁单躲在被单里想着什么。他的脑海里乱乱的,一会儿换一个画面一会儿换一个画面。不是心情太糟了而是被激动的情绪牵动着有些不安。他一把掀开被单,长长的舒了口气,盯着眼前漆黑的空间发着愣。淅沥沥的雨声照旧飘了进来,跟寝室里有几位室友的打呼噜声掺杂在了一起。鲁单开始烦躁起来了。为什么呢?因为他想到某件事,刚刚有点头绪,可又有莫名的失掉了。就好比海浪卷走了海滩上的细沙。除了眼前的黑暗,他开始讨厌那些不应该闯进他心里的声音。
“今晚看来注定要失眠了。”鲁单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在心里叹息道。他早已不记得上次他失眠是什么时候,估计至少一年前吧,其实他是一个很开朗,很达观的人,一般的琐事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这次除外,况且这次不是什么琐事。
不知道鲁单盯着那漆黑的空间看了多久,直至那一团漆黑的空间里幻化出了一张女生的面孔。弯弯的眉毛,挺拔的鼻梁,一张小嘴巴,再加上那张瓜子脸。是那么的美丽动人。鲁单的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开始加速了。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勾勒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雨还是照旧淅沥沥的下着,室友的呼噜声依然是那么的响亮。可这些此时竟未能影响鲁单的心境。似乎黑夜已经不再是黑夜了,因为黑夜往往是冰冷的。这时的鲁单心里却充满温暖,如同在三月的春风和气里。
时间倒退十二小时。
初夏给人的感觉是精神爽朗的,没有人不喜欢这样可爱的天气。但有一个人却不这样想,他就是——鲁单。鲁单比较内向,因而身边的朋友不多,或许这样他才养成了特立独行习性。今天他本来应该去给他好哥们杨亮加油,因为“舞动校园”一年才一次。可他还是坚持来了。只是简单的发了一条短信给他那兄弟,“加油,哥们。”
文轩书城是这n城市唯一一个算得上很有规模的书店。此时的鲁单正在书城的二楼埋头翻阅他一朋友给他介绍的书——《雾都孤儿》。他很喜欢看书,但他从来没有在他们学校的图书馆看过书。为什么呢?不知道。这只是他特立独行的一方面。鲁单看书时喜欢拣靠近观景窗的地方,在他看累了的时候,他可以眺望一下远方,减缓一下眼睛的疲劳。
只是今天他没有那么幸运。
十二点刚过他就到了二楼,照样跑到世界名著的那架子边,瞪大了眼睛搜索他刚看完一半的《雾都孤儿》。当他在不足一平米大的书架上仔细认真收索五遍后,他给出了一个不幸的结果——书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他有点失落,随手拿了一本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他用手抚摸着封面上的书名,似乎感觉到了一种讽刺。最后他还是很无奈的来到了二楼那独有的观景窗旁边,顺势倚着墙坐了下来。
鲁单不是一个穷书生,因为他勉强也算得上是个富二代。他更不是一个抠门的人,每次学校倡议捐款他都是捐得做多,就连那些路边装聋作哑的乞丐骗子他都毫不吝啬的见一次给一次。一般情况都会是红票子。那么他就是有点傻,他傻么?每年都拿奖学金的人能傻么?不能。从这可以总结出鲁单应该是一个阔智帅的人,那怎么解释他每周末非要跑到离学校几十公里车程的地方来看书,如果不喜欢学校图书馆的书,那他完全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书打包统统买回去。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看完了捐给学校图书馆还可以继续献爱心。可他没有,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窗外的景色渐渐暗了下来,晴朗的天忽然刮起了风,街旁的树叶也唰唰的响了起来。行人也不再漫散而是变得急急匆匆,脸上都挂上焦急的表情。鲁单还是那埋着头看书,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窗外发生的那些变化。
忽然,平地响起一声炸雷。
白色的闪电迅捷的划过天空,把二楼略带阴暗的空间霎时给照亮了。鲁单打了个激灵,他也被吓了一大跳。合上书,当他的目光掠到窗外时,雨点像断了线的佛珠,哗啦啦的砸了下来。眼前只见一片朦胧的景象,烟雨朦胧。除了雨声这个世界一片安静。
雨点啪啪啪不间断的亲吻着透明的玻璃。鲁单怀里抱着书,对着那一片壮丽的雨景开始慢慢的发呆。眉头深深的紧锁着。天空照旧响着炸雷划着闪电,天空变得越发阴暗了。只有大雨疯狂地宣泄着什么。渐渐的鲁单脸上的表情变得深沉了,十分凝重。一个白色的身影隔着树桠的间隙,一闪而过,就像天空的那闪电。即使这样的事情发生得那么短暂那么微妙,就在那不经意间却被鲁单捕捉到了。
是她,肯定是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那个女生了,她的出现让鲁单耳目一新,鲁单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清纯的人儿。依稀记得第一次看见她只是和她擦肩而过。就在文轩下面的人行道上。虽然是匆匆一瞥,可就在那一刹那,鲁单却被她深深的吸引住了。照面的那种感觉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就像辛弃疾《青玉案·元夕》里面那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鲁单曾在无数个夜晚里用铅笔在心里勾勒过那张面孔,没有想到真正遇见了。他脑海里至今还余留着对她的发香。
其实,特立独行这词只是鲁单在自己欺骗自己罢了。三个多月了,自从第一次看见她后,鲁单便念念不忘。每个周末鲁单都会来文轩书城这二楼的这个地方,因为那个女生每个周末也会出现在街对面,只是时间很不固定,也很短暂。鲁单的想法很简单,他从不刻意强求什么,他每周来这里就是希望不经意间能看见她。看着她像那轻盈的蝴蝶飘进街对面的那大厦里。一眼,就一眼就够了。
该不是福至心灵吧,鲁单迅速作了一个决定。他匆匆的下了楼,“嘀嘀嘀”的声音响起时,他才反应到手里还拿着刚才那本书。把跨出一半的腿从书城那检测仪间退了回来,在书城保安的注视下脸红红急匆匆的去柜台结了帐。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贸然打在脸上还生疼。
“该死的雷阵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鲁单站在书城门口,看着眼前的大雨,在心里苦恼的诅咒道。天空顿时划过一道闪电。“轰隆隆。”老天似乎在警戒他不准不敬。在闪电划过的同时,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橱窗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把伞,一把在等待主人的紫色的雨伞。他赶紧撇弃刚才对老天不敬的想法,因为上天在眷顾他。
“老板,我要那把伞,对,就那把紫色的。”鲁单一抹脸上的雨水,兴奋地对超市销售员喊道。生怕销售人员动作慢了,这伞会被人抢跑。
“二十五元。”收银员同样兴奋的对他说,因为就这一会儿功夫她都已经卖出去好几把伞了。她也感谢这百年难得的暴雨。
当鲁单到了街对面的大厦时,才发现一楼大厅里是那么的冷清,暴雨绝望了人们的念头,没有任何一个人这时候想出门,就连平时满街跑的的士这时也很难见影子。鲁单的期望就这样落空了。他在大厅里借着那昏暗的灯光瞎转悠着。他想象中,这时大厅里应该有很多人。大家都在张望外面的壮丽雨景,期盼雨早点停下来,或期盼亲人、朋友能送上一把及时的雨伞。当然,这样的人群里应该少不了那刚才看见那一闪而过期盼已久的白色身影,令他悸动的白色身影。
鲁单瞎转悠了几圈,此间没有一个人从大厅经过。他现在倒不着急着见到那女生。那女生就算出现了,鲁单不一定自己准备好了。现在他慢慢的感觉到刚才他的想法有些不妥。他现在有另外一件事等着他去做,就是猜测那女生在这大厦里来干什么。他尽量把自己想象成一名像侦探,像福尔摩斯那样的大侦探。他把他见过那女生的画面组织起来,慢慢的拼凑,看能否拼凑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在大厅进门的地方的那块楼层指示栏前驻足,用手托着下巴,出神的看着,思虑着。
几分钟后,或许更久一点。鲁单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太急促的思维让他有点困倦。旁边就有一排椅子,一般医院大厅都会有的那种金属椅子。他躺了上去,闭上眼,把他刚才总结出的结果一一给否定了。因为每次见到她时总是那么的短暂,就像一只蝴蝶,轻盈的蝴蝶。没有给鲁单留下任何可以联想的线索。
“喂,你醒醒。”一个女生亲切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回荡在大厅里。
她的眼睛很大很迷人,鼻梁高高的很挺拔跟鲁单想象的几乎没有任何出入。
“你很美。”鲁单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赞叹道。他本来还想借着那不太明亮的灯光再端详一边那张美丽的脸。可他脸上烫烫的,渐渐地泛起了红晕,他现在才发现什么叫害羞,二十岁的大男生竟然脸红了。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收回了他的眼光,瞧着地面。半天才反应过来。对她问道:
“我睡着了?”
“你说呢?”她抿着嘴笑道,竟然是那样的迷人,“这里面的人都下班了,刚才雨停了一会儿,人都走了。我算是很晚才下来的,没有想到你还躺在这里睡大觉,没有打搅你吧。”
“那这时几点了?”
“六点过半。”
“都六点半了?”鲁单被惊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糟了,糟了。”他捶着脑袋不停的重复着说。
“怎么,出什么事了?”她关切的问道。
“嗯、、、、、、”鲁单欲言又止,最后一班回学校的车在六点半过就没有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睡着,而且一睡将近有两个小时。
忽然,他烦乱的心平静下来了。他看见她那关心的眼神,猛然醒悟了过来。如果他不在这里睡上一会儿,那么能看见她么?看来比起没有回校的公交车那糟糕情况,上天已经很眷顾他了。鲁单忽然感觉到,他就是一个中了五百万的幸运儿。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很不幸,但最终还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他不仅和她近在咫尺的站在了一起,而且还和她还搭上了话。
“你有急事怎么还在这里睡觉?”她用责怪的口吻问道,就像妈妈在责备自己的的小孩。
“我、、、、、、”鲁单竟然语塞,结巴得说不话来。他可是拿过全校的演讲比赛,在高二那年。
“你别紧张,你的事情重要不?”她看见鲁单的表情,越发肯定鲁单身上发生了急事,十分着急的事,“你说说,看看我能否帮你。”
其实鲁单这时什么都不想说,日日夜夜的思念,想的不就是和她说上一句话么?可他这时找不到话题,抓不住重点,还让她反倒如此的关心起鲁单。这回脸可丢大了,鲁单觉得自己的脸越发发烫了。
“我伞掉了。”这回真的惊了一跳,鲁单明明记得躺在椅子上的时候伞就在他身边,他赶紧下意思的摸摸裤兜,还好,只丢了把伞。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是那么的明媚。
或许她不知道那把伞是鲁单买来想办法送给她的。
雨稍稍小了一点,由刚才的暴雨转换成了现在的阵雨。他俩就并排的站在大厦的台阶前。街边的道上出现了少许的几个身影,还是走得比较匆忙。鲁单这时感受到了空前的幸福。这一切都是因为“一见钟情”那个词引发的。怪就怪他那天不该在不经意间瞥见她。现在她就在鲁单身边,鲁单的整个心都颤抖了起来。他祈祷上帝,尽量让时间流逝得慢一点吧。
“要不你拿我的伞先走吧。”她侧过脸说,同时递过一把粉红色的折叠伞。
“那你呢?”鲁单尽量压制那个活跃的心脏,平静的问道,他期待这句话很久了。
“我有办法。”她很神秘的回答,“我知道如果你家离这里近肯定早走了,能留到现在还走不了,一定很远。把你困住了。”
“你家在这附近?”鲁单没有想到眼前的女生心思是那么的缜密。
“算是吧。”她用手指了指远方,“现在看不到,那边有个学校,我是那里的学生。”
“是s政法大学的吧?”
“你怎么知道?”她瞪大了眼睛,有点惊讶的问道。
“高考我差点就报了那所大学。”鲁单如实的回答,他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如果当时他填报了那所大学,还真没有人知道现在又是什么结果。
雨还是照旧的下着。
“你把伞拿去吧。”似乎刚才的话题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她把伞塞给鲁单,很坚持的说,“你记得下周六下午五点到这把伞还我就是了。”
“谢谢。”这样的结果已经超出了鲁单预期的一百倍一千倍。
事情的发展就快结尾了,鲁单撑起伞,拿好那本《悲惨世界》正准备冲进雨帘里时,他好像想起什么,又退到了她的身边。
“要不,我把这本书送给你吧。”鲁单很热情的看着她说,他找到了以往常常爆棚的信心,“这是精装版。”随即鲁单后悔添上后面那句话。
“我可没有说我把那伞送给你了。”她撅起嘴略微皱了眉头的说。
“嗯,我会还你的。”鲁单说着便递上手里的书给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雅泽,诗雅泽。”
当鲁单在雨里的身影开始模糊时,耳边却传来了一句话。
“那你又叫什么名字呢?”
“鲁单。”鲁单回过头,傻乎乎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