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凉的恰好。
一念执着,离漾情丝心不变。
翌日酉时。
中秋佳节。
‘千里共婵娟’是宫中每个嫔妃的愿望。
所以每每到了中秋佳节之际嫔妃们都自己扎一些花灯,在花灯上执笔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烧斗香,点塔灯,走月亮,舞火龙。
好不热闹。
付思乐牵着离子煜的手东游游,西逛逛,望着那闪烁灿烂的烛光,她兴奋不已:“子煜,子煜,我们去那边看一看花灯。”
离子煜的精气神儿好了许多。
只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笑,总是有心事似的。
御花园的花池上波光粼粼,泛着璀璨的光,弦月银白色的光芒洒在上面,甚是夺目。
皇后一袭明黄色的凤尾服端坐在凉亭内,桂嬷嬷替她拢了拢黄色的裘狐大氅:“皇后娘娘,今儿怎的穿的这般正式?”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双凤眸望着天边的月儿:“皇上让本宫这样穿的,许是有重要的事吧。”
桂嬷嬷疑惑不解:“皇上近日神秘的紧,昨儿个不是才将我们大皇子封为了郡王,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一惊,望了望两边急忙朝桂嬷嬷摇头:“且勿多言。”
桂嬷嬷噤声。
皇后目光眺向远方,凝着她正对过儿嬉笑的付思乐和离子煜,幽幽地说:“子煜能和付都统的女儿在一起,本宫也算是满意的了,只是,本宫唯一不甘心的便是子煜竟然没能册封为皇太子。”
桂嬷嬷安抚着她有些激动的情愫:“皇后娘娘,您千万别上火,现在皇上正是年轻鼎盛的时候,怎的会册封太子呢,许是过些年就会册封我们子煜了。”
“不会的,不会的。”皇后的心中自有定数:“皇上的妃嫔众多,况且,他待子煜本就不算亲近,太子之位定是其他皇子的。”
桂嬷嬷的眼底划过一丝歹毒:“皇后娘娘,若是皇上只有咱们子煜这么一个皇子,那,太子之位不就非咱们子煜莫属了。”
皇后那黯淡的凤眸缓缓有了几分光耀,她执起丝帕拭去自己眼睑上的泪珠,痴痴的望着离子煜:“我的子煜身子好多了,本宫相信他定会健健康康,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这样,本宫的晚年也会有保证了,若是让她人当了皇太后,本宫定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桂嬷嬷道。
恰时。
一道清雅的秀影在山梅的搀扶下来到了凉亭内。
来人是水若离。
现如今,位份尊贵的水若离似乎不把皇后放在眼底,她朝皇后微微颌:“皇后娘娘怎的一人坐在这儿?不出去赏月么?”
皇后那双勾的长长的凤尾眸凝着水若离,声音淡淡,不温不火:“妹妹怎的得空来了?”
“恰巧走到这儿所以前来看看皇后娘娘。”水若离挽了挽耳畔的丝,一举一动都万种风情。
“妹妹怎的不陪皇上呢?”皇后故意提及离漾,她知道,自打离漾回宫后就对水若离冷冰冰的。
她一僵,面容有些不大自然,忽而想起来什么:“诶?皇上呢?怎的一直没看到皇上呢?”
经她这么一提点,皇后忽而脑袋一闪:“对呢,皇上呢?本宫也没有见到。”
寻遍了御花园却依旧找不到离漾的身影。
就在众人焦灼的时候,德公公忽而伫立在原地,那尖细的高亢的嗓音响起:“皇上口谕,众人进殿!”
众人虽然疑惑为何让忽然回殿,但谁也不敢吱声都乖乖的回到了殿内。
雕梁画栋,秀丽绝美的宫殿气势辉煌。
那金色龙柱上盘旋着龙凤呈祥的刺绣雕花图纹,龙柱上缠绕着艳红色的红丝藤,就连梨花宴桌上也是用红色的丝绸点饰,人人面前一盏清酒,清酒的杯盏上也缠着薄薄的红色丝绸。
高高在上的龙阶上铺着大红色的毛毡子,顺着视线望过去,那高高在上的威望之上竟然有两把龙椅。
而且,金光灿灿的龙椅的椅背上贴着红艳夺目的‘囍’字。
一些嫔妃议论纷纷。
宫中究竟有何喜事,竟然装点的如此喜庆。
水若离焦灼的左右环视着偌大的宫殿,却是依旧寻不到离漾的影子。
愈是这样,愈的心慌。
玉阶生白露,玲珑望月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月光如水,墨色的空中笼罩着一片银白色的光辉,恍若暗夜中那淡淡的烛光。
霎时。
两道如璀璨似火的身影辗转从殿外走进。
夺目耀眼,如花绚烂。
众人的视线齐齐的落在了二人身上。
离漾,念清歌。
他们二人执手缓缓踏入了洒满了红色花瓣儿的红毛毡上。
念清歌一袭火红色云丝繁花宫装,长长的勾花裙摆逶迤拖地,纤手挽着碧霞罗红色薄纱,云鬓峨峨,三千丝挽成了一个高贵的髻,髻上插着一盏灿金色流苏夜明珠步摇,轻轻摇曳着步子,细耳能听到那步摇泛出的清脆的‘叮咚’声。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美目流转,雅致的面容上勾画着妖娆的宫廷妆,丝丝妩媚的水眸勾魂摄魄,一双妖艳的红唇嫣然一笑,足以倾倒众生。
髻的美人尖儿上点缀着如血滴子似的红玛瑙,衬托的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愈的妖娆艳丽。
她唇角凝着一抹绝美的弧度,回眸。眼底染着灼灼的情愫凝着身旁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离漾一袭火红色的刺绣金丝龙纹长袍,整齐的帝王髻上挽着一个金色的龙冠,龙冠上的龙眼散着熠熠生辉的光芒,那张线条分明的俊容染着如琉璃的风华,深邃的龙眸漾着点点星光,舒展的剑眉散着幸福的弧度,薄薄的唇瓣儿上扬着,张扬的红袍将他的气质衬托的十分妖冶迷人。
二人的脚下踏着柔软的毛毡。
挽着彼此的大掌缓缓朝前方走去。
前方是王者的象征,是尊贵的象征。
这是离漾第一次这样风风光光的迎娶一个女子,这不是纳妃,不是册封,而是带着她,牵着她一同走向他的生活。
未想到。
再次回宫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之前所有,所有的一切早已成了过眼云烟。
从这一刻起。
她念清歌是一个全新的人,要过一个全新的生活。
脚下,即使布满了荆棘,她也不会畏惧。
想到这里,小手握着离漾的力道愈的紧了。
离漾感受到她有些变化的情愫,反手紧紧的扣住了她,将掌心的温暖全部传递给了念清歌。
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刺痛了水若离的双眼。
她震惊的踉跄在了座椅上,充满惊愕的一瞬不瞬的凝着眼前的两个人。
“念念”水若离的喉咙如被棉花死死的堵住了一般,一个完整的字节都吐不出来了。
她竟然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
水若离的瞳仁陡然扩散,混身颤抖着,手死死的攥着裙摆,面容变的煞白煞白的。
在座的其他嫔妃也不可思议的揉着眼睛,在心里暗暗的叨咕着。
念清歌早已毙了。
现在又为何一袭正红色宫装挽于皇上的身旁。
众人错愕之际。
离漾早已挽着念清歌来到了龙椅前。
龙冠下,离漾那双深潭如水的眸子涌着情深意动。
沉凝醇厚的声音响彻在殿内的上方。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字腔正圆:“奉天承运,朕,诏曰:格日乐氏念清歌品行端庄,贤良淑德,温恭淑慎,深得朕心,故特刺封号‘婉’,册封为婉妃,御赐琉璃殿。”
婉妃。
念清歌的唇瓣儿无声的喃喃这两个字。
话音才落。
空中寂静一片。
片刻。
众臣以及嫔妃纷纷跪在地上,齐声高呼:“恭喜婉妃,贺喜婉妃,婉妃娘娘吉祥。”
那高亢的声音不绝于耳。
念清歌的心不知是什么滋味儿,耳畔尽是众人对她恭谨的崇拜声。
离漾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意,柔和的递给念清歌一个眼色,随即,他抓起她的小手擎在空中。
默契十足的二人齐声道:“平身”
松开念清歌的小手。
她迈着沉重的木蹄鞋朝皇后缓缓迈去,皇后礼貌的起身,眼底那股子惊艳之色迅的一闪而过,端庄的一笑:“妹妹的回宫可真是出其不意啊,恭喜妹妹了。”
念清歌唇角勾起了一抹嫣然的笑意:“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怔愣,望着与曾经颇有些不同的念清歌,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她亲昵的握住念清歌的手:“回来就好,以后尽心尽力的侍候皇上吧。”
她眼波流转,淡笑:“那是自然。”
皇后顿时语噎,话锋一转,视线落在了面容不大自然的水若离身上,道:“妹妹理应去见过离贵妃妹妹。”
“是呢。”念清歌阴阳怪气的说。
那声音让皇后听着不寒而栗。
柔雪飘飘。
殿门未关,冷飕飕的风轻轻的吹了进来,吹在了念清歌妖红色的长裙上,她长长的裙摆被风吹起,连同她墨黑的丝一同被吹起。
念清歌面无表情的一瞬不瞬的凝着眼神闪烁的水若离。
她愈的慌张,念清歌愈的快乐。
她的步子走的缓慢,缓慢的让水若离心里颤。
红色的长裙让水若离差一点低声尖叫起来。
她忽而想起了那夜梦魇中那个红裙的女子,那个红色剪纸的小人。
恍若,恍若和念清歌现在的模样是一样的。
“你别过来,别过来。”水若离呢喃的自语,山梅抓着水若离的手在她耳畔提醒:“娘娘,娘娘,皇上还在,注意形象啊。”
念清歌妖娆的笑容恍若一抹耀眼的光,一股子馨香气息淬不及防的袭卷在水若离的鼻息里。
转瞬间。
她那抹红色的秀影早已凑近了水若离。
“你你不是死了么。”水若离惊呼,水眸错愕的瞪着念清歌:“不要装鬼来吓唬本宫。”
闻言。
念清歌清脆的‘咯咯’一笑,执起红色的丝帕掩在唇边:“离贵妃姐姐真是想多了,本宫怎么会是鬼呢?”
山梅观察着她,而后在水若离跟前儿说:“娘娘,她有影子,她不是鬼。”
水若离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视线落在她黑色的影子上,忽而起身,才想作,但,余光瞟到了离漾,她的唇角勾着一抹苦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念清歌,你可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啊。”
念清歌魅惑的眼神流动,佯装恭谨的拂了拂身子:“离贵妃姐姐也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啊。”
话里话外,意味深长。
话落。
念清歌忽然朝水若离勾了勾手指,前倾着身子凑近了她,在她耳畔轻声细语:“离贵妃娘娘,好生享受你现在偷来的一切。”
水若离忽而心里一惊:“你什么意思?”
“嘘”念清歌纤细的手指触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豆蔻的手指染着妖红色花汁:“夜里,你会听到的。”
说着,念清歌摇曳着曼妙的身子来到离漾跟前儿,朝他莞尔一笑:“离漾,瞧,都把姐妹们吓到了。”
离漾龙眸染着淬冷的光芒扫在了水若离的脸上,一分一毫的感情都未施舍给她。
牵着她的小手朝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走去。
二人落座。
那种俯视众生的感觉连皇后都未曾体会过。
德公公着着藏蓝色的衣裳,颤巍巍的来到龙椅下,挥了下拂尘,尖细的声音响起:“拜”
话落。
浩浩荡荡的声音澎湃在整个皇宫内。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婉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世的荣华,浸染了心底。
殿外。
这轩昂的声音如一根根刺骨的针扎在了离辰逸的心底,伫立在殿外的殿顶上,离辰逸深潭的双眸凝着那妖娆的红影。
心,锥痛。
清歌,你穿着红裙的模样,真美。
*
玄鸣殿。
红色的‘囍’字贴在了每一个阁窗上,将窗花染的愈的喜庆。
雕花香炉内燃着袅袅的烟雾,散着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人心醉。
檀木门阖上。
柔软的毛毡让念清歌踩在脚下,软绵绵的感觉让她褪去了脚下的酸胀,将木蹄鞋褪下,她轻快的走在了上面。
离漾拉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婉儿,你是朕的婉妃了。”
她嫣然一笑,卷长的睫毛微抖:“恍若梦幻一般,一觉醒来竟然又身在皇宫,竟然和你一同坐上龙椅,这样”她思忖了一番,咬着唇问:“这样会不会太张扬?”
她浸染了清澈的水眸染着丝丝魅惑,离漾捏了捏她的小瑶鼻:“不会,朕觉得一点也不张扬,你知不知道,朕为了你已经废除了敬事房,而且烧了那些绿头牌。”
“喔?”念清歌似信非信的望着离漾,歪着头凝着他眼底的神情:“真的?”
“那是自然。”离漾骄傲的说着:“若是不信,明儿朕带你去参观参观现在的敬事房,他们每日都在里面拍蚊子呢。”
一句话逗的念清歌‘咯咯’直笑,她打趣:“我才不信呢,也许,过几ri你忍不住了又会半夜偷偷的摸到了哪个妃子的殿门里去。”
离漾擎起手指弹了念清歌一个脑门:“胡说,竟然如此不信任朕,从今日起,朕只要你一个,朕只g你一个。”
“那臣妾的罪过可真是大了。”念清歌嘟着嘴,小手摸了摸脑袋上沉重的饰:“后宫的妃子们还不把臣妾给生吞活剥了,落下一个独g六宫的罪名,臣妾可真是得不偿失呢。”
离漾有意逗弄她:“原来朕的婉儿如此的识大体,那,朕这就去让敬事房重新将绿头牌坐起来。”
话落,
念清歌一个跺脚转过身去,嗔怪道:“好啊,你去,大不了我在离宫一次,这次任你怎样也寻不到我。”
那酸溜溜的味道淹没了离漾的心,他忽而转身,从后环住念清歌:“婉儿,朕怎能舍得你在离宫一次,你若是再离开朕,朕宁愿放弃江山,也要追随着你。”
“皇上何时成了昏君了?”念清歌的小脸儿侧过来,恰巧贴在了离漾的唇瓣儿上。
他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蜗处:“若失去了你,涂留一个空荡荡的江山又有何意?”
“离漾”念清歌忽而唤他。
“恩?”
“离漾”念清歌微叹:“忽然很想这样唤你。”
离漾绕到她面前,凝着她倾城的美貌,牵着她的小手来到妆奁前,让她坐下:“是不是很重?朕来为你拆下。”
“好。”念清歌乖巧的应着。
妆奁前。
火红的喜烛燃着红彤彤的光芒,跳跃的小火苗散着温暖。
阁窗外。
漫漫的飘雪白了一地。
铜镜前。
肤白胜雪的她染着潋滟妖娆的红唇,那双桃花的水眸展尽万千光耀,离漾宽厚的大掌褪掉了她沉重的饰。
墨黑的丝如瀑布一般垂落散落在香肩。
精致的锁骨上是一块刺目的黑洞,那是那夜被毒剑刺伤的痕迹,离漾的指腹轻轻的触摸着那块儿疤痕,声音蕴着满满的后怕:“好在伤在了这里,好在中毒不深。”
那夜真是虚惊一场。
带有热毒的剑就那样刺穿了她的锁骨。
水若离,真真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京都的天气时冷时热,若是热度没有在高寒的天气下逼尽,那么就会淬毒身亡。
幸亏,幸亏离辰逸的府邸有一个高寒的冰窖,为了将她的热毒逼出所以那段时间只好将她藏在了冰窖中。
“离漾,老天爷不收我,我在人间还未完成该完成的事情。”念清歌的小手覆在了他的手掌上,她的声音淡漠。
离漾凝着她如火莲花的小脸儿,低吟:“老天爷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下你,要么,让朕去寻你。”
呵
念清歌轻轻的笑了,红色的云肩不知何时早已从离漾的掌心里滑落。
落在地上,美的如梦如幻。
“婉儿,给朕生个皇子,朕立他当太子。”离漾贪婪的呼吸着她的馨香。
“若是个公主呢?”念清歌嫣然一笑。
“那朕便将朕的半壁江山赠予她。”离漾眼波潋滟动人,忽而将她打横抱起,,她长长的丝垂在了地上。
念清歌纤柔的手指凑到离漾的唇上:“若是臣妾无法给皇上孕育子嗣呢?”
他的龙眸染着半世的迷离,如星辰的光耀点亮了她的水眸,他的声音从未如此好听过:“那朕便褪下龙袍带着你隐居山林,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待浮花浪蕊,伴君幽独。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雕花的铜镜内。
映着两道火红的身影,褪去了层层的红纱,娇喘的呼吸染上了躁动的情愫,湿热的肌肤紧紧的纠缠,两片薄唇缠绵不分,那香侬的龙榻摇摇晃晃,层层的纱幔暧昧摇曳。
殿内,旖旎一片。
辰逸。
终是我负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