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秋日平原好射雕 第十二章 谁在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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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谁在骗人?

  我回头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看到宜薇。

  听说她的神智是恍惚不清的,才会在呼延郎和楚亦雄喝酒的时候,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要去刺杀楚亦雄,但是回头看到她,除了全身都被淋湿,头发散『乱』下来披在肩上,裙摆上也满是草根和泥污,显得有些狼狈,但她的神情,至少我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还是清醒的。

  刚刚季晴川说她逃走了,而且那么多人都在找她,她居然会跑到我的帐篷里来!

  是来干什么?要伤害我,还是——我可没有忘记我和絮云的容貌一模一样,她对楚亦雄的情殇,至少还遗留到现在,深恨絮云。

  可是,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掀开帐子闪身进来,一看到我,却是立刻走过来:“你——你要救救我!”

  我几乎到喉咙口的喊声在这一瞬间被哽了下去,

  见我没有叫出来,她更像是放心了一样,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张漂亮而惊恐的脸上全都是卑微恳求的神情,对我说道:“你,你帮帮我。我不想死!”

  在知道了她和絮云,还有楚亦雄的故事之后,我同情的都是那个痴心一片始终不改的楚亦雄,却完全忽略了她,而现在想想,她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而已,却被那个男人背后的势力,被国与国之间的利益纠葛所利用,一个弱女子和亲塞北,在丈夫死后,还要被匈奴的收继婚制度所迫,嫁给丈夫的儿子,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煎熬,可惜我们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

  所以,看着她惊恐的模样,我几乎立刻就心软了,只是一时还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她刺杀楚亦雄是众所周知的事,于是我看着她:“宜薇,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要我救你,救你什么?”

  而她语出惊人。

  “北匈奴,北匈奴的人要杀我!”

  “什么?”

  我顿时大吃一惊,她怎么又和北匈奴的人扯上关系了?

  意识到这件事绝对不简单,我想了想,将她拉到角落里的床榻上坐下,拿了一条『毛』巾给她让她擦擦身子,顺便用毯子盖在她不断颤抖的身体上,那宜薇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色』。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北匈奴的人扯上关系了?”

  她裹着毯子,看我似乎还比较相信她,一直紧绷的情绪这个时候也稍稍平静了一些,这才慢慢说道:“你也知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刺杀了亦——亦雄,但我不是真的要杀他,我只是为了——为了保护他。”

  “什么意思?”刺杀他,还是为了保护他?

  她说道:“在昊焉公主带着亦雄回到王庭之前,其实已经有北匈奴的人来到这里,不过不是大军南下,而是派了一些武功很厉害的人渗透到了王庭,他们找到了我,而且在我的食物里下了毒,等我中毒痛苦不堪的时候,他们再出现给我一点解『药』缓解了痛苦,然后告诉我,那种毒『药』是要隔一段时日服用解『药』,否则就会肠穿肚烂,死得很痛苦,我当然怕得要命,所以他们要我做什么,我也只有答应。”

  “他们要你刺杀楚亦雄?”

  “是,也不是。”她对上我有些疑『惑』的目光,说道:“他们只说,昊焉公主过一阵子会带回一个男人,他们给了我那种毒『药』,要我投放到那个男人的食物当中,可是,我并不知道,昊焉公主带回来的人,会是亦雄。”

  我默默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算起时间,北匈奴的人带着楚亦雄在洛水,应该是遇到了追赶而来的昊焉,被她救下了楚亦雄,那么这些人自然不甘心失败,但有强悍精明的昊焉在他身边,也不容易下手,所以他们转而将下手的机会转向了王庭,也就瞄上了宜薇。

  这样说来,她的这些话,应该是可信的。

  于是我对她说道:“你继续说。”

  “当时,我一看到亦雄,心里就后悔了,我——我不忍心下手害他,就算,就算当初他眼里只有絮云,完全没有爱过我,但——”

  看着她一双美目中泪光点点,我多少也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感受,终究还是——爱着他,哪怕恨过,怨过,无数次的撕心裂肺的痛,可是心中那个人的身影却还是抹不去,更何况,楚亦雄并没有真正的负过她。

  “那你是怎么做的?”

  宜薇道:“我就一直拖着,况且,亦雄的饮食都是昊焉亲手过问,就算想下毒,也找不到机会,等后来北匈奴的大军『逼』境,单于赶回王庭将他们击溃后,这里的局势才缓和了一些,而那个时候,那些人就『逼』着我马上毒杀亦雄,否则就杀了我,我也没有办法,眼看着那天晚上单于和亦雄喝酒,而正好是叫我去服侍,我这才『逼』于无奈,往酒里下了毒。”

  “然后呢!”

  她轻轻说道:“其实,我送酒去的时候,才是我和他分开那么久,第一次见面。我看到他看到我的时候,『露』出的那种神情,还有那种很痛的样子,我真的——”

  她说着,泪水夺眶而出,只能用不断颤抖的双手捂住的脸,但单薄的肩膀还是不停的抽动着。

  我看着她,心里多少也明白她的感受,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其实她说不下去,我心里也已经明白了,她不忍心给楚亦雄下毒,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毒酒已经在她的手上,也许楚亦雄已经拿了起来,喝,是他死;不喝,是她死,在那一刻,她心中的煎熬与挣扎,只怕不是我这个局外人可以领会的。

  “所以,你假意疯癫刺杀了楚亦雄,其实是为了打翻那杯毒酒对不对?”

  “嗯。”

  “那你现在,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充满了那种刻骨的惊恐,拼命的摇着头:“没有!没有解,在被圈禁的时候发作了一次,我熬过来了,但下一次我肯定熬不过去,他们说过,这毒发作三次得不到解『药』,就会死!鸢青,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也不想再受那种痛苦了,我熬不下去了。”

  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我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知那到底是一种什么痛苦,几乎让这样一个女人崩溃,但是——“可你也不该来找我啊,你应该去找呼延郎,让他抓住那些北匈奴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拿回解『药』啊。”

  “不,我不能去找他,也不能说出来,”她立刻惊恐的说道:“你不了解他,我跟在他身边这些年,看得太清楚了,他对背叛自己的人,从来不手下留情,他处置叛徒的那些酷刑,你根本想不到,如果让他知道我和北匈奴的人勾结,哪怕我是被胁迫,他也绝对不会放过我。他的手段,会让我生不如死的!”

  看着她那种深入骨髓的惧怕,我一时沉默了下来。

  “鸢青,只有你,当初你那样背叛了他,甚至火烧了匈奴的粮草,他都没有杀你,还对你那么好,你在他眼中是不一样的。这件事,只有你去说,我求你,你帮帮我!”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反反复复的想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然后慢慢说道:“好,我去帮你跟呼延郎说。”

  “真的?!”她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我,眼中全是惊喜。

  我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帐篷的门口,那儿置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用具,也有匈奴人几乎不离身的弯刀。

  我不在身上带这样沉重的兵器,所以这把弯刀我一直放在桌上,没有动过。

  宜薇看着我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整个人有些发怔,我伸手拿起那把弯刀,虽然掌心还有扎进伤口的碎片,但我也没有扔掉,只是耐着那伤痛,一点一点将刀拔了出来,慢慢的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既然你都已经被毒『药』折磨成这样了,怎么能以一己之力从圈禁的地方逃出来,而且,还逃过了那么多人的耳目,找到我的帐篷里来?”

  光亮的刀身映出了身后的场景,也映出了这个女人苍白的脸上慢慢凝重的表情。

  “苍”的一声,刀已经出鞘。

  “若不是有人暗中助你,你能逃得出来?那些人现在在哪儿?等着我抓我?还是想在王庭干什么?!”

  我的话音刚落,营帐突然被人掀开,立刻有几个人冲了进来!

  那些人全都穿着匈奴士兵的衣服,但显然,他们不是南匈奴的人,宜薇一看到他们闯进来,立刻说道:“就是她,就是她!”

  他们,就是北匈奴渗透进王庭的人?!

  我下意识的立刻就要大声呼叫,这些人我显然是对付不了的,只要大声呼叫,只要外面的人听到,情况也不会那么糟糕。

  可是,就在我刚刚一张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顿时手脚一软的跌倒了下去,而喉咙里,也干涸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恍惚间,还看到那张苍白的美丽的脸慢慢的凑了过来,眼中全然是讥诮的神『色』,说道:“真难得,居然这样都被你识破了,不过——亦雄的饮食有昊焉照顾,我们动不了手脚,你的,就容易多了。”

  我瞠目结舌——刚刚那个侍女端进来的热汤!

  该死!他们竟然从那个地方下手,而我也没有想到宜薇会勾结北匈奴的人来对付我,竟然完全没有提防这一点!

  强烈的眩晕感一波一波的袭来,我终于还是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在一片黑暗当中,最先感觉到的,还是掌心的一点点刺痛。

  我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而这一紧,立刻有更深的痛从掌心传来,震得我一个激灵,几乎是立刻就清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灰突突的房间,出了一扇木门,还有屋子中央的一张小木桌和木凳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显得空『荡』『荡』的,这间屋子,显然是用来关人的。

  这时我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是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脚被麻绳捆绑着,反背着的肩膀很酸痛,动了一下也动不了,也是被人反绑着。

  这是——哪儿?

  虽然清醒过来,但脑子还是没有彻底的清醒,一时竟然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可是空气中那种沙尘的味道却是那么的明显,而从背后高墙上那小小的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也显得那么炽烈。

  对了!我被宜薇和北匈奴的人暗算了,他们在侍女给我端来的热汤里下了『药』!

  真是可恨,我到匈奴王庭之后已经尽量谨慎,却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但是我也实在估量不到,北匈奴的人会对我下手,如果他们要下手,第一个找的也应该是楚亦雄啊!

  但现在再考虑那些已经无用,我应该想想怎么应付眼前的麻烦,我被那些人暗算,而现在所在的地方,这一切的景致让我心中一惊大概的有了一个底——我应该是被他们带到北匈奴了来了。

  自王庭沿赤沙河西北而上,便是北匈奴的地界,一半居于草原之上,一半深入沙漠腹地,照我现在闻到的空气中的沙尘味,还有那炽烈的阳光,应该是到了北匈奴的王庭,靠近沙漠的地方了。

  那么我昏『迷』,至少也是在三天左右的时间。

  南匈奴那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季汉阳他们肯定也已经知道我被北匈奴的人绑架,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措施。

  刚刚这样想,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然后是门开锁的声音,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闭上了眼睛。

  从外面走进来的,是有两个人,听脚步声,一个比较沉而急,感觉上应该是个『性』情急躁的大汉;而另一个则显得轻得很多,若不是闭上眼睛来听,未必能听出这个脚步声。

  “这就是那个女人了,听说他对这个女人可着『迷』得很!”

  这个声音显得有些粗狂而无礼,又说道:“不止是他,我看连呼延郎那个家伙都很喜欢这个女人,我们派去的探子,好几次看到他想跟这个女人亲热。”

  这个人,莫非是——呼延阚?

  我心中慢慢思索着,可是那另一个人却始终没有开口,甚至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但我能感觉到那种锋利的目光看到自己脸上的感觉,微微有些战栗,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枯老的声音慢慢道:“姑娘,睁开眼睛吧。”

  “……!”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真是个有着野兽般洞察力的人,既然对方是明白人,那么装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个高壮如山的大汉,猛的一看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楚亦雄,不过这个男人似乎更加壮硕一些,简单的衣物下『裸』『露』出了大片的麦『色』肌肤,满脸虬髯,头上扎着头巾,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头虎。

  他,应该就是呼延阚。

  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身材干瘦的男人,约『摸』四十来岁,须发斑白,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白『色』长衫,一双浅『色』的眼睛睁灼灼的看着我。

  跟着楚亦宸来来回回走了那么多地方,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人情世故,在一个当权者的身边,如果站着一个瘦小精干目光锐利的年长者,那么不是他的长辈,就该是他的智囊团,这个人与呼延阚没有任何容貌上的联系,就应该是他背后出谋划策的人了。

  这种人一般来说能断能谋,而且不动声『色』,是最可怕的笑面虎,可是——

  在我一睁开眼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战栗。

  那么明显的表情的剧变,连呼延阚也察觉到了,碰了碰他:“桑叔?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他,而是两步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下来,凑近了来看我的脸,我一言不发的蜷缩在那里,只沉默的看着他闭紧了嘴。

  “你叫什么名字?”

  “……”毕竟是在别人手上,而且看到背后那大汉的脸上『露』出的凶悍的神『色』,我轻轻说道:“梁鸢青。”

  他微微思索了一番,但好像并没有从我的名字上找到什么东西,于是又问:“你爹娘是谁!?”

  我的心里突然像是开了一扇窗,有什么光照了进来。

  他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现,倒好像是看着我觉得眼熟,似乎是认识我的爹娘一般,我立刻说道:“我是孤儿,没有见到过我的爹娘。你认识我吗?”

  他的嘴立刻闭上,而且闭得紧紧的。

  但我心里,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不开口,这个时候我即使再想知道,也绝对问不出来。

  况且,眼下真正该解决的,是另一件事。

  我看了看周围,又抬头看了看他们两,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绑到这里,你们要干什么!”

  这个被叫做“桑叔”的沉默了下来,而旁边那个大汉则冷笑一声走上前来:“老子跟你的男人斗了那么久了,你不可能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吧。否则,你这样的女人,还值得南匈奴那些人为你闹翻天吗?”

  看来这个人,虽然粗莽,却并不愚驽,我抬头看着他:“呼延阚?”

  “正是老子。”

  “你们把我绑架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

  他们两只是对视一眼,呼延阚的脸上『露』出阴冷而狡诈的笑意。

  这个答案当然是不言而喻的,而且看着他的笑容,似乎已经信心满满,一定能通过抓住我而从南匈奴那边拿到什么好处,甚至——除掉楚亦雄,我定下心神,也对着他们『露』出了阴沉的笑容:“希望你们的算盘不要落空。”

  亦宸与人争斗,最擅长的便是攻心,我跟在他身边,也耳濡目染了这些,尤其当现在我完全处于劣势的时候,只有依靠这个,为自己争取到一点有利的机会。

  果然,呼延阚的目光立刻严厉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淡淡一笑:“下次如果你们要绑架人质来威胁别人,一定要查清楚人质对你们要威胁的人是不是真的重要。如果人质本来就是他们弃若蔽履的,这样的买卖,可是划不来的。”

  呼延阚鼓着一对虎目没说话,反倒是哪个桑叔的目光闪烁了一会儿,冷笑了起来:“那个宜薇就说过,你这个女人很精明,很狡猾,提醒我们一定要小心。至于你说这笔买卖划不划得来,就要等做过才知道了。”

  我咬了咬牙,没有再说话,我这副沮丧的样子也让他们两稍微放下了心,冷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后响起了落锁的声音,我听见呼延阚似乎是在交代让人看紧我,等到和南匈奴那边谈妥了之前,都不要让我离开这间屋子。

  回答他们的,似乎只有一个声音。

  然后,便是他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周围便安静了下来。

  我稍稍的出了口气——刚刚,幸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我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稍稍挣扎了一下,手脚都绑得很牢,用的麻绳也是二指粗一根的,不可能崩断,我咬着牙,在身后慢慢的松开攥紧的拳头,从掌心里抽出了一个东西。

  血肉突然被分离的感觉让我痛得几乎牙都咬不紧,但还是将呻『吟』锁在了喉咙里,冷汗从额头上涔涔而出,立刻沾湿了两边的头发。

  那——是汤碗的碎片。

  在宜薇他们动手之前,我从地上捡起来的汤碗碎片就扎进了手心,但一直没有来得及拿出来,而被他们用『药』『迷』晕了之后,拳头下意识的攥得紧紧得,他们在捆绑我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真是——天助我也!

  来不及感慨了,我急忙抓着那碎片慢慢的试探着割手腕上的绳索,但毕竟是在身后看不见,而那碎片的刃口又那么锋利,好几次都深深的划进了手掌和指尖里,痛得我只能咬紧下唇忍耐着。

  从窗外的阳光来看,呼延阚和那个桑叔进来的时候,大概是正午,而等我慢慢的熬过这段时间,终于感到背后的手腕一松的时候,透进这房中的阳光已经变成了金黄『色』,在屋子里拖出了长长的阴影。

  傍晚了。

  我松了口气,急忙挣脱出双手,开始解开脚上的绳索。

  可就在我脚上的绳索已经解散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外面一个男人说道:“吃饭了!”

  糟了!若是被他看到我现在已经松开了绳索,那不是——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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