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阴阳师?!”
方雅惊呼出这句话,阿菲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像是戏谑方雅的后知后觉,也像是根本没把方雅召唤的灵放在眼里。他就这么站着,似笑非笑,方雅就已经自乱了阵脚。
如果阿菲是阴阳师,那么这一切就都可以解释通了。看穿她的计谋,接触许诺的诅咒,找到她,以及完全不怕她身旁的魂灵。
阴阳师是一个很古老的职业,一个及众家之所长的职业。他们懂得观星宿,相人面,改气运,测风水,预灾异,知天命,狩魂灵,除鬼怪,旨在协调天,地,人,神,鬼之间的矛盾。他们能够看到肉眼之外的世界,并按照自己的意愿对它们进行支配。
这个职业起源于中国,但却在日本发扬光大,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讽刺。等到安‘倍’晴明运用阴阳道左右了半个世界,我们才想起来寻找自己的阴阳师。但由于这个职业过于挑剔,并且没有应得的尊重,已然极其稀有。
方雅本以为国内的阴阳师就像灵能猎人那样,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却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遇到了一个。
得知阿菲是阴阳师后,方雅连反抗的力量都没了,她充其量是个灵异方面的学徒,而阴阳师则是这个行业中接近院士的存在。不用想也知道结果是什么,索性放弃。
跪坐在地,方雅好似被抽了线的木偶,呆滞,迟钝,没有一丝生气。而在她放弃的瞬间,一股阴冷顺着窗户悄悄溜了出去。许诺终于能够大口喘气,压在身上的那股力量也消失了。说来奇怪,当她恢复正常的时候整个咖啡屋也恢复了正常。
久违的音乐传入耳朵,夹杂着人们低沉的谈论声,以及偶尔咖啡杯与碟子或勺子碰撞发出的清脆。这时候许诺才反应过来,之前跟方雅对峙的时候,周围一直都是寂静的。
大口喘气的许诺,跪坐在地的方雅,以及旁边冷眼看着的阿菲,这三个人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交谈着关于这三个人的猜测。其中女生比较倾向“渣男脚踏两只船”这个说法;男人则更偏向“原配逮住三儿了”这样的戏剧。
被人这么看着也不好,阿菲走上前扶了扶方雅的肩膀:“走吧,去我那谈。”
“可是,我等下还有课……”许诺指了指学校的方向。
阿菲以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许诺:“我觉得你应该去上课,毕竟她又没真的杀掉你。”
认真的想了想,许诺有了答案,三人一起离开。走了之后,咖啡屋的话题还是围绕着他们的,不过稍稍有所改变。女生们在聊“这个男生确实挺帅的,有资本”,男人们则在讨论“那个呆萌的女孩跟那个强势的女孩谁更有吸引力。”
不是说他们冷血,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也确实可以说他们冷血,因为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谈论的话题也不会有所改变。
——
Phoenix侦探事务所。
“我知道这次笔仙是你一手策划,也知道你利用血咒吸引了更强力的灵,对她们三个下手。哦,准确来说,应该是对许诺一个人下手,前面两个只是误伤者吧。”
这是阿菲的声音,此时他端着一杯咖啡看着方雅,问出了自己唯一的问题:“我就是搞不懂一个地方,据我的猜测,你们四个关系最好,而小乔跟姜莹性格外向,除了你们还有别的朋友。可是你们两个,应该没什么朋友了吧,至少在这个城市。”
两个人都没否认,阿菲的猜测是对的,一贯如此。
“那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方雅敌对的眼光扬起来,里面跳动着挑衅:“你不是猜得准吗?你不是侦探吗?怎么不自己推测一下,就像你说你知道我策划了笔仙和血咒一样?”
“哦,那我就试试看吧。”阿菲接下了方雅的战书,“一个女人想对另外一个女人动手,原因无非那几个。考虑到你的年纪,选择的方法,我猜因为一个男生。”
说话时候,阿菲一直看着方雅的眼睛,从她的反应阿菲就知道自己没猜错,进一步往下推测着:
“你喜欢那个男生,觉得他风趣,独立,英俊,”阿菲仍旧看着方雅的眼睛,看到不对立刻就转换了话题,“不,不是英俊,是身高,对,就是身高。他高大,很高大,有一米九……不止?那可真不低。”
阿菲在说,方雅在听,许诺在一旁目瞪口呆。
方雅的男友的确幽默风趣,性格独立,高大威猛,身高一米九三,不管走到哪都是鹤立鸡群。这些自己都知道,但自己从没告诉过阿菲,看来他的确是个阴阳师,不然怎么可能猜这么准?
其实这就是我们的女主少见多怪了,敢自称侦探——而且不是那种专门偷拍的私家侦探——的人,没一点本事是不可能的。像阿菲猜测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随便找一个思路往下猜测,同时捕捉当事人的面部表情来判断自己的猜测,并随时修正。
如果说许诺听到这就足够惊讶,那她听到下面的话会更惊讶。
“你们一见钟情……不,他追的你,而你刚好也喜欢他,两人一拍即合。可是没多久时间,你发现他之所以追你的原因是想接近许诺,他一直喜欢的人是许诺。所以,你才不惜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除掉许诺。对吧?”
许诺哑然,这些就是她不知道的了,不过她相信阿菲不是哗众取宠,说的多半是事实。方雅更哑然,也更郁闷,我不就是赌气让你猜嘛,怎么你就真的猜出来了?而且一点不差?突然觉得阿菲这个人好可怕,不管是借助阴阳师还是侦探的职业技能,哪怕瞎猜的,能做到这个程度也着实恐怖了点。
看方雅的表情,阿菲轻笑一声,将咖啡杯放到旁边桌子上,走到方雅面前。在他靠近的时候方雅甚至下意识的往后躲,由此可见她是真的怕了阿菲。
走到方雅面前,阿菲看似随意的伸手在她手臂处拍了一下,嘴里仿佛聊天一般轻松的语调:“今天回去之后,你会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厌恶,厌恶至极。今后如果再有类似的想法,那种感觉就会找到你。一觉醒来后,你会忘记这件事,别人提醒都想不起来。”
说完,阿菲坐在沙发扶手上笑眯眯的看着方雅。而作为被惩罚的一方,方雅则是半天都没转过劲,之前他不是说要给自己所谓教训吗?难道就是这聊天似的训诫?
仔细盯着阿菲看了一会,对方还是不准备开口,方雅有点不可置信的问:“完了?”
“完了。”阿菲无比坦诚。
“你……”方雅刚想说你这是什么惩罚,随即改了口风,“你也太好玩了吧。”
“你喜欢就好。”阿菲风度翩翩。
确定对方没给自己暗中使什么绊子,方雅检查了好几遍,最后才带着疑惑离开了。令人惊讶的是阿菲就这么看着他离开,一点动作都没有。这一幕,同样疑惑了我们的女主,自从遇到阿菲之后她的惊讶就没断过,今天下午显然有过不及了。先是莫名其妙的找到自己,然后莫名其妙的抓了方雅,进而莫名其妙的猜测出了事情的原委,最后莫名其妙的把人放走了。
她不知道阴阳师会怎么惩罚对手,不过这清风细语般的耳语,大概不算吧。
“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许诺质问着。
“不然还能怎样,告诉警察吗?”阿菲不置可否。
“喂,我差点死掉好不好?!她这是谋杀未遂!”
“你不是好好的嘛。”
一口闷气顶上来,许诺差点吐血。转念一想,这家伙好像吃软不吃硬,于是许诺更换了风格,嗲声嗲气的靠上来:“阿菲,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好不好?我给你我的微信。”
“……”
最终,阿菲还是没能战胜胖子口中的呆萌大魔王,如实交代了。
先说笔仙,这个游戏两个人就能玩,三个人最佳,特殊情况下一个人也可以进行,电视电影里也都是这么演的。不过四个人,这就比较反常了,极少情况下才会有四个人一起进行的笔仙,碟仙或者通灵游戏。
自古上香磕头就有神三鬼四这一说,其实这个理论不只用于烧香磕头。意思很简单,三这个数字比较多变和神奇,道家《道德经》也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说法。反之,四比较不吉利,不止在中国,日本也是,在那有很多电梯都没有四楼,或者四楼不住人。虽然后面也有相应的改观,比方说四代表四平八稳之类的,可总归还是不好。
那笔仙来说——如果真的请到的话,三个人请来的往往是生灵,这些灵比较善良,活跃,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并等待轮回;而四个人请来的就是死灵。死灵不等同于恶灵或者怨灵,但也不是生灵那么善良。
在听到一定要四个人的时候,阿菲就猜到了这个可能,进一步追问除了许诺还有谁坚持,方雅的名字第一次被阿菲听到。
再来说血咒,这其实没有字面那么可怕,或者跟你理解的血咒不同。在确定身边有灵的前提下,找准契机以血为媒,便能够吸引出更为强大的高能灵,这个案例中便是22.22,请来笔仙的时间。这些高能灵均数死灵,带着各式各样的怨恨,由于血咒的缘故它们不会跟施术者过不去,但一定要让它们有发泄的目标才行,否则有可能反噬施术者。
这次案例高能灵发泄的目标便是姜莹跟小乔,真正的目标是许诺。
为什么?因为许诺问出的最后一个问题,这点就是方雅拿来攻击许诺的核心。
最后说为什么放走了方雅,做出这么恶劣的事不用惩罚吗?惩罚自然是有,而且还不轻,只是女主不肯相信,任凭阿菲怎么保证。
“切,还不是看人家性格独立,强势,跟你又有共同语言,才舍不得下手,说什么催眠。”许诺撇嘴。
“我真的催眠她了,今后她也不会再做这样的事。”阿菲再次解释,“不然还能怎么办?打她一顿?”
“你不是阴阳师吗?你就不能给她也下个诅咒什么的?”许诺愤愤不平。
“以眼还眼,复仇从来都不是明智的选择,以德报怨才是。”阿菲认真的说,即便被许诺无视了。如果认真看,会注意到阿菲说话时候眼睛看向的是扣下照片的方向。
“好啦好啦,你有理还不行?”许诺说不过阿菲,赌气似的结束了对话。
看着许诺就要往外走,阿菲叫住了她:“那个,有件事你得知道。”
“什么事?”许诺没好气的问。
“这次委托,由于没有事先商量,而且你还是个打工的学生,我收你2000块就好了。”
“……”
——
尾声。
方雅策划了这次笔仙事件,却被阿菲中途破坏,按理说她应该把仇恨放到阿菲身上,虽然自己的伎俩对付不了这个阴阳师,至少恶心恶心他还是可以的,比方说往侦探社扔个砖头砸破玻璃什么的。可让人意外的是方雅并没有任何动作,哪怕扔砖头。
第二天她见到许诺,还是跟以前一样热情,就算许诺下意识躲着她,她也会追上来缠着问到底怎么回事,许诺是不是不爱她等一系列问题。反复两三次,许诺也没了办法,反正以前关系也不错,继续混着呗。至于一米九三的大家伙,这次没有再犯错。他喜欢许诺,但也只是喜欢。说到底,方雅也很漂亮,不然她们四个就不是学校四小花旦了。
姜莹和小乔根本不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病好了伤愈了就又回到学校,跟许诺方雅打屁聊天,不过这次没有人再提及玩笔仙这样的话,即便对这方面懂的最多的方雅。
阿菲还是跟以前一样,守着学校里甚至连牌子都不舍得挂一个的侦探社,每天在里面要么睡觉要么打盹。不过与之前不同,今后他的静逸总会被人打断,而且打断的还总是一个人,呆萌大魔王,许诺。
这女孩算是缠上他了,遇到什么大惊小怪都要跑来找他问问意见。前面阿菲还有些厌烦,谁天天闲的就等你说“我做了个梦,你帮我解解”或者“今天我看到一只黑猫,怎么办?”这样的鸡毛蒜皮?不过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偶尔一天没有许诺跑过来问这些弱智问题,阿菲还不适应。
至于我们的女主角许诺,恐怕是这件事最悲催的一个了。被人莫名其妙的下了诅咒,担惊受怕好几天,结果这件事不了了之了。这还不算,阿菲那个吝啬大魔王居然找自己要2000块人民币,作为这件事的酬劳。虽然心底里明白阿菲这次帮了很大的忙,但总是想到他把方雅放走的事,然后没由来的一阵不爽。
钱最后还是没给阿菲,当然阿菲也没准备要,他的目的是这个:反正你也还不上我的钱,而且也在打工,不如直接来我的侦探社打工吧,我还缺个前台和助理,还有端茶倒水的临时工。
一个人身兼数职,而且薪酬才是服装店的80%,工作时间反倒更长,这简直就是牛马契约。可许诺不知怎么回事,偏偏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还签订了所谓的劳动合同。事后许诺经常以这件事为由,说肯定是阿菲催眠了自己,不然自己怎么可能会签字。
当然,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这些奇奇怪怪的事许诺跟着阿菲遇到了不少。而且呢,她本身又是个对这方面十分热衷的女孩。大概就是鱼和熊掌的故事,兴趣和薪酬不会持平。
就在许诺前去打工的第三天,一个女人便带着她的灵异故事找到了阿菲,而许诺也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阿菲的办案过程,过瘾无比。
当然,这是后话。就目前而言,许诺的处境还是这个:
“嗯,这些整理分类好,下边第二个抽屉里面还有,记得做完。没有案件的话,我通常在15.00会喝一杯咖啡,旁边柜子里有咖啡豆。偶尔我会出门,你要留在这接听电话,记录来访客人的信息和联络方式,如果紧急就打电话给我。对了,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保持这个房间的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