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一回 三个红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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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斯低头笑笑,轻轻地摊开手,那一瞬间,所有的水珠像是被一股吸引力牵扯着一般,全部回到他的手心,麒零还没怎么看清楚,一个玲珑剔透的冒着森然寒气的冰杯就出现在金斯的手里。金斯拿过旁边的茶壶,又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进这个冰杯里,滚滚的热气中,却不见那个冰杯有任何的融化。

    对面的女人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寒霜,她刚要站起来,金斯就抬起手,示意她坐下。金斯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说:“你还是留着魂力抓【冰貉】吧,或者,留点儿魂力,好逃命。”金斯的笑容灿烂而自信,“你说对么,露雅?”

    这个穿暗绿色衣服叫露雅的女人没有再说话,倒是隔壁桌子的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反正【冰貉】只有一个,迟早都要抢,早打晚打都要打,现在就死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反而痛快。”

    金斯回过头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最不想看见的人,此刻就坐在他隔壁的桌子——托卡。金斯摸了摸袖子里自己断掉的那根小指,用怨毒的目光看了看托卡。三年前在围猎魂兽【流云】时,托卡和自己抢夺,用冰剑砍掉了自己的小指,但最后托卡也没有捉到【流云】,最后收服【流云】的是帝都里一个年仅八岁的小郡主。

    三年后的此刻,托卡再一次狂妄地冲着金斯笑着,露出他脏兮兮的牙齿。

    “抢【冰貉】又不一定要死,这样说多伤和气呀。”坐另外一桌的一个看上去非常艳丽的女人也跟着说话了。她穿得像那些在镇与镇之间巡回演出的舞娘,浑身吊满了铃铛和五彩廉价宝石。不过,她的身份可一点儿都不廉价。“只要懂得及时夹着尾巴赶紧走,就不用丢掉小命,免得到最后血肉模糊的,还捞不到任何好处。所以说,做人要懂得分寸和掂量自己的分量。”她说话的时候轻轻地晃着她饱满的发髻,显得特别愉悦,像刚喝了什么美味的佳酿一样,不过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这些话,她看着空气,目光没有聚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金斯看见她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一种半畏惧半厌恶的口气,说:“流娜,你不是已经有【红日】了么,你来凑什么热闹。”

    流娜娇嗔地笑了笑,转过头对着自己身边的空气说:“可是【红日】一个人久了,也会孤单的啊,你说对吧,【红日】?”话音刚落,流娜身边的空气突然像是液体一般扭动出一个透明的旋涡,然后轰然一声巨响,一头两人来高的雄壮的红色狮子突然显影在流娜身边,不停地咆哮,它的额头上长着四只血红色的大眼睛,每一枚都像是烧红的铁珠,张开的血盆大口喷薄出的灼热气流让空气波动出无数透明的扭曲来。本来流娜的身材是很高大结实的,但是此刻衬在这头巨兽身边,让她显得像一个娇小的少女。

    本来还在驿站大堂里悄悄议论着这群人的小镇居民,此刻纷纷大呼小叫着落荒而逃。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真实的魂兽——他们想象里的魂兽,应该就和狮子老虎差不多。

    “而且,【冰貉】也不好对付呀,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的宝贝,让它先上。”流娜一边抚摸着身边恐怖的怪兽,一边温柔地呢喃着,仿佛一个母亲正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般温柔而慈祥。

    “说得好听,”金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让它先上?应该是让它先上去送死吧。谁都知道,普通的魂术师只能拥有一头魂兽,你要抓【冰貉】,那么势必得让你的【红日】先死。”

    “是啊……”流娜的目光仿佛水一样的温柔,她的手指抚摸着那头怪兽血盆大口边缘的那圈黑色的息肉,头也没回地说,“但是,关你什么事呢?”

    托卡和露雅都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金斯看得也很不舒服,但是他也没办法发作。就算流娜不召唤出魂兽来,光是凭流娜自己,在魂力上就和金斯不相上下了。金斯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户外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

    驿站大堂里很快就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四个,和站在一边端着茶壶吓得完全不敢动的麒零。

    “丁零——”

    安静的驿站里,一声清脆的金属铃声像是湖面突然被雨点打出的一小圈涟漪一样,扩散在空气里。薄暮时分昏暗的大堂里,弥漫着一种森然的氛围,看不清楚的昏暗里,像是藏着一堆冷飕飕的鬼魅。每一个人都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正在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往下降,空气里的水分缓慢地凝结着。

    “哎呀……”一个稚嫩但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的声音,从头顶的黑暗里传来,“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呀?”

    驿站楼梯上,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昏暗的阴影里,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紫色的及膝长袍,赤脚站在楼梯上,手上和脚上都挂着一圈一圈银白色的金属手环脚环。刚刚那声冷幽幽的“丁零”声,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这让我有点儿……不高兴呢。”

    幽幽的声音,像一潭黑色的死水。配合着她脸上麻木而空洞的表情,看上去这句话不像是她说出来的,而像是来自黑暗里某一个躲藏着的鬼魅。空气里的氛围迅速地变得诡异而扭曲起来,像是从死亡沼泽上吹过来了一阵浓郁的腥臭。

    小女孩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来,走过露雅身边的时候,她轻轻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露雅,把头轻轻一歪:“那,就先少一个吧。”

    然后露雅的头,莫名其妙地,“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失去头颅的躯干还笔直地坐在桌子面前,甚至手上正在倒茶的动作都还维持着,只是脖子上碗口大的血洞,仿佛一口泉,往外汩汩地冒着黏稠的热血。

    麒零手里的茶壶“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看着直挺挺地坐在桌子面前的没有头的尸体,全身像是被死神透明的大手攫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他的理智在叫他逃走,但是身体却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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