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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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飞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今世的这个母亲,无法相信她居然会端这种东西给他喝,作为母亲,她给他喝的,不应该是乳汁么?为什么母亲要给他喝毒药,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刚刚生下柳飞的这个女子,乃是当地名妓柳飞飞。最先映入柳飞眼帘的小丫环是她的贴身侍女小环,至于那个三十多岁、打扮浓艳的妇人便是柳飞飞所在这座妓馆的老鸨柳妈妈了。

  妓馆名为春意楼,位于齐国京都渠洲,算起来还是渠洲城内一座颇有名气的妓馆呢。

  渠洲是齐国最繁华的都市。国内虽然屡次禁止娼妓,但那些嫖客哪个不是出身荣华?青楼妓馆的老鸨又多与官宦勾结,故而虽有明令禁止,下面却多是阴奉阳违。

  官家见屡禁不止,干脆专门划出一条街专供青楼妓馆之用,取名柳条街。这勾栏妓馆只要不开到柳条街以外,且按时交纳赋税,便可随意开得。

  见孩子半天都不张嘴,柳飞飞急了,哭道:“求求你,喝吧,你今天不喝,也活不过明天,还要连累我这个当娘的……”说到后来眼泪哗哗的流,已是泣不成声。

  “哎呀,我来。”柳妈妈见状,将那药碗抢了过来,示意小环将孩子抱过来。

  小环一脸惊恐,脸色苍白如纸,愣在那里直打哆嗦。天知道,她可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呢。

  “快点!”柳妈妈怒喝道。

  小环猛烈的一哆嗦,只得走过去将柳飞飞怀里的孩子抱过来。

  柳妈妈见那孩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嘴巴却是闭得紧紧的,叹了一口气,去翘那孩子的嘴巴,将那碗药硬生生地灌入孩子的嘴里。

  柳飞拼命的挣扎,可是他只是刚刚出生的婴儿,怎么能挣得过这老鸨?片刻后,他便感觉一股甜香的药水被生硬地灌入嘴里。

  “妈妈,这孩子刚出生有什么罪孽啊?咱们这样做是不是……”

  “闭嘴!”小环惊恐的声音被柳妈妈打断,“他不死,咱们这一屋子的人就都得死。”

  柳飞在小环的怀中,清楚地感觉到她在颤抖。

  柳飞飞趴在床上,面冲着床里,不敢往这边看一眼,捂着脸嘤嘤地哭泣。

  柳飞被强灌着喝了好几口汤药,柳妈妈这才作罢,将空空的药碗递给小环,命她扔了,自己则抱过孩子,寻块布蒙上他的脸,寻思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扔到哪个地方去。

  柳飞飞突然说道:“妈妈,这孩子已经喝了蚀骨草,左右活不过今日,就让我抱一抱他吧,明天再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好歹,他也是我的孩儿。”

  “唉,好吧。”柳妈妈无奈叹道,将孩子递给柳飞飞,又嘱咐道:“千万不要让他哭,如果他哭,你就用枕头闷着他,反正他已经活不了啦。”

  “好,好,”柳飞飞连忙应道,“妈妈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哭的。你看,他生下这么半天,连一声都没吭过呢。”

  柳妈妈道:“是啊,多半是根本不会哭。我看,就算不喂他喝那蚀骨草,他也活不下来,毕竟当初给你喝过药的。”

  “还麻烦妈妈给弄点热水来,帮他洗干净了再上路吧。”柳飞飞哀求道。

  柳妈妈张嘴想说“都注定是个死孩子,还那么费事干什么?”可是一转念,柳飞飞这个当母亲的已经够苦命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得杀掉,便无奈地点了下头,转身开门出去了。她虽然是个老鸨,逼良为倡的事确实没少干,但也不是全无良心的。

  柳飞飞将孩子放在床里侧,在他身边躺下来,安静地看着他,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就算她多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一抱起他,那份来自心底的母爱就不由自主地泛滥开来。

  孩子,毕竟是她的骨肉。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是要死的。她在怀胎期间就喝过堕胎药,还吃过有毒的饭菜,可是这样也没要了他们母子的命。孩子终究还是生下来,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她细细地端详着这个孩子,觉得他眉眼间和自己有几分相像,不禁伸手去抚摸孩子的脸蛋。那孩子不哭不闹,也不睡觉,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她,目光直勾勾地,似乎在她脸上探寻着什么。

  直到大天亮,这孩子仍旧瞪大眼睛看着她,不象别的孩子那样贪睡。可是,蚀骨草的药劲早就应该上来了,这孩子怎么……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柳飞飞发现他渐渐闭上了眼睛,一颗心随着他闭上的眼睛渐渐凉了,最后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发现这孩子的鼻息均匀,明显是睡了过去,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柳飞飞暗暗惊骇,忽然想起,少时未沦入青楼之前,曾经在父家看过不少医书,有一本上面写着,母体在怀孕期间若是中过剧毒,生下的孩子有可能会对毒素产生天然抗体,能够百毒不侵。

  如果这是真的话……

  想到此,柳飞飞心中一动,冲外面唤了一声“小环!”

  小环就在外面守着,一是为了方便服侍,二也是怕有什么人闯进来坏了事。此时听到她招唤,便开门走进来。

  “小环,”柳飞飞将小环拉到身边,在她耳边道:“这孩子还活着。”

  小环一惊,骇然道:“蚀骨草乃是剧毒之物,喝了这种毒物还能不死的,整个龙腾大陆都有数。”她说着顿了顿,“飞飞姐,难道说柳妈妈大发慈悲,给他喝的不是毒药?”

  柳飞飞摇摇头,道:“我估计是我在妊娠期间中过剧毒,不想扛了过来没有死,这孩子受那毒性浸染,体内生了对毒素的抗体,已经百毒不侵。”

  小环道:“啊,这么说,这孩子真是命大。飞飞姐,我看这孩子挺可爱的,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别管他的父亲是谁,你真的忍心把他杀死么?”

  柳飞飞道:“我也想他活下去,可是……”她无奈地叹息一声,“如果妈妈知道这孩子还活着,肯定会进来用枕头闷死他的。”

  小环一震,道:“那怎么办?”

  柳飞飞从枕头边上摸出一个钱袋,塞给小环,道:“我在乡下有个亲戚,你去帮我把孩子送给他,让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养着。告诉他,只要孩子在,我每月都会送银子过去,这十几两的碎银只是这个月的酬劳。日后,就算他夫妻俩每日里不劳作,他们也会有吃有喝,想来他们不会拒绝。”

  小环点了点头。

  柳飞飞将地址写给小环,又叮嘱一句,道:“记住,一定要让他们说这是他们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孩子是从春意楼里出来的,否则麻烦就大了。

  等过几年,这个风头过去,我再把孩子领回来自己养着,只说是从别人那里领养来的孩子,希望能让这孩子逃过一劫。”

  小环又点了点头,沉吟道:“可是,我怎么瞒过柳妈妈?”

  柳飞飞道:“这孩子睡着了,看上去跟死过去差不多。出去时,你就跟柳妈妈说,我让你把孩子埋到郊外远一些的地方,省得日后看到伤心。她亲自灌的蚀骨草,已认定这孩子必死无疑,不会起疑的。”

  说完,柳飞飞将那孩子抱起来仔细看了个遍,发现在他的头顶处居然有一个龙盘圆柱形的血红胎记,胎记虽然小,在头发里也不是很显眼,但形状非常特殊,将来就是相认的标记。

  她将孩子抱给小环,眼圈又是一红,突然给小环跪了下去。

  小环赶忙上前去搀扶,惊道:“飞飞姐,你这是干什么?”

  柳飞飞道:“小环,你今天若是救了这孩子,就是我母子俩的大恩人,理应受我这作母亲的一拜。”说完给小环磕了三个头。

  晌午时分,最是青楼妓馆闲着的时候,小环抱着孩子打算从后门出去,中途遇见柳妈妈,小环按柳飞飞教的那么说,柳妈妈果然深信不疑,不但没有拦阻她,还帮着把小环化装成一个农家丫头,让她将孩子放在一个菜篮子里,护送着她从后门安然走了出去。

  春意楼后门是个僻静的巷子,小环提着篮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城,往柳飞飞所说的乡下亲戚家赶去,谁知刚刚走进一片无人的林子,突觉眼前一花,被施过定魂术似的愣起神来。

  一瞬间,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闪身而过,一双手已经分点孩子数处大穴,嘴中呢喃低语:“闭气两刻,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话音落时,这男子伸手在小环面前一挥便即消失。发愣的小环回过神来,根本不知道刚才有个男子对这孩子做了手脚,继续匆忙地赶路。

  只是往前走了不出五十米,便听得身后马蹄声急,眨眼间,十数匹黑色骏马将小环团团包围。

  “放下孩子,饶你不死。”当先一人喝道。这些人全都穿着便于战斗的短款黑衣,头上带着面具,看不到他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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