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忌耳闻小语如蝇,呼己名字,不由勉励撑身,出门自观。
但见乱竹错杂,百花零谢,兀自惨淡不忍目睹,想起昨日修竹千竿,翠色怡人,今成涂鸦,不由感叹。又想起柏山,翩翩书生,却人鬼两途,虽非己杀,也因己起,泪珠不由簌簌而落。
沈无忌深受病痛折磨,对生的意义,更加切心,家人,朋友,在他心目中,显得非常重要,眼见柏山之死,不由心恸。
“沈公子,死人已遥,生者尚在,汝不念其余之人否?”其声细小至不可闻。
“前辈?”沈无忌四顾一望,杳无人声。
“沈公子,夜寒露冷,请回屋安息。”欧阳惜蕊听到声响,转来探望。
沈无忌百感交集,问道:“几位前辈何在?”
“出去探访独孤荣几位了。沈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欧阳惜蕊问道。
沈无忌凝心四望,感到前方,似乎一物,急速移动。
“欧阳姑娘,我出去一下。”沈无忌不等欧阳惜蕊答话,径直向屋后走去。
欧阳惜蕊对这个文弱青年,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动,偷偷跟随而来。
俗传奈何桥为幽冥界之桥,人死之后,灵魂被拘禁于此,但都要喝孟婆汤,尽抹记忆,方能投胎转世。
奈何桥,无奈何。
奈何桥极深之地,有一宫殿,甚是宏伟轩昂,内座两人,有一桌丰盛的佳肴,然而一人却正阅读信件。
一人道:“经幽灵使探查,三叉匙被一青年所得,这次应该有人能通过奈何桥了。”
另一人却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此青年应该有什么奇异的法宝,否则以三头蛟之力,不应这样容易被杀。咱哥俩在此有五百年了吧,五次开关,仅仅有十人勉强通过。唉,人才难得,要不那么多人终老在奈何桥,尸骨无存,成仙得道,何其艰难,就如你我,唉!看看再说吧。喝酒,我们喝酒。喝!”
夜色昏黄,仅可辨物。
沈无忌随着嚓嚓声,勉励在竹丛中行走。
约莫一盏茶时间,沈无忌看到前方篝火通红,人声远闻,嚓嚓之声顿息。
沈无忌俯身而行,停在一处茂竹之处,远望前方。
猛的听见有人喝道:“拿酒来。”
既而有两人抬一坛美酒,摇摆而至。酒盖揭开,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沈无忌不由惊讶,如此甘洌美酒,竟从未闻,原来,沈无忌从小就喜杯中物,疼痛难忍之时,有时靠美酒压痛。枫叶山庄,富甲天下,天下佳酿,尽在于此,但从没有闻到如此扑鼻酒香。
沈无忌不由心痒,迈步前去,边走边说:“如此美酒,小弟可否叨扰一杯。”
篝火之中,一中年男子相貌端庄,不怒自威,正端坐在藤椅上,自斟自饮,猛听人言,展眼观看。
中年男子见一名少年,脚步虚滑,若有病态,款步而来,随即说道:“既然小兄弟由此兴趣,不妨过来一聚,亦可消此永夜,岂不快慰。”
众人分开道路,沈无忌笑着来至桌前,双手一拱,说道:“多谢,多谢,久不一尝,酒虫蠢蠢欲动。”
说着,拿起一个大碗,向酒坛掏酒。
“小兄弟,且慢,要饮佳酿,需得好物浸泡,才能发挥其甘洌之味。”说完,从衣袋里拿出一堆东西,放在桌子上。
所放之物为各式各样的虫子,五彩斑斓,甚是好看,但却是沈无忌未见之物。
“哈哈,小兄弟,老哥哥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可认识。”中年男子问道。
沈无忌摇摇头。
“这个红色的,叫玫瑰虫,你看颜色斑斓,似玫瑰绽放。被称为万毒之母,一滴虫液,可化人骨头,又叫化骨虫。哦,这个,叫双头蝎,因为长两个头,奇毒无比。”中年男子开始如数家珍,把毒物一一指给沈无忌。
沈无忌越听越心惊,他知道用毒物泡酒,强筋健体,但也仅一些寻常毒物,这些东西泡酒,那是要一命呜呼。
中年男子说完,用刀子一一破开虫子胸膛,放入酒坛里,说完抬头问道:“小子们,谁来喝一口。”
众人一听,纷纷后退,仅有一人昂首说道:“大王相邀,岂可后退,我来。”
沈无忌看到一名年轻人,白脸无须,昂首挺胸,从酒坛里掏一碗酒,就要喝。
“勇气可嘉,但你只能喝一小口,否者性命不保。”中年男子说道。
青年双手捧着碗,深吸一口气,把牙一咬,轻轻抿了一口,赶忙放下。
沈无忌看到青年的脸色顿时发红,头上一股股青烟徐徐而起,头发一根根掉落下来。
“不是让你少喝点吗?张口!”中年男子颇感不满,随手一个药丸飞落在青年口中。
顿时,青年头发不再像落絮飘落,他长出一口气。
沈无忌心中暗暗称奇。
“小兄弟,让你见笑了。来,我们喝。”中年男子极力相邀。
沈无忌淡淡一笑,心道:“要是别的,我还真不敢说,毒酒,小菜一碟。”
随即,他掏了一碗酒,咕咚,一口入喉,好似一条火线瞬间流入经脉之中。
“好酒,真是好酒。”沈无忌不由赞不绝口,接着一口气把一碗喝完。
中年男子看到此时,不由惊讶万分,也跟着和沈无忌推杯换盏,极尽宾主之欢。
下面十几个人都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他们深知大王所喝的是什么,除了大王,就是一滴酒入地,都要烧一个窟窿,莫说喝十几碗了。
沈无忌本来喝了一碗,头晕目眩,可是感觉到胸口一片冰冷,一道道火线似乎顺着经脉都入了血蝙蝠的口中,顿时,神清气爽,倍觉有力,不由暗暗庆幸,随即开怀畅饮,享受美酒,不再拘束。
眼看一坛酒,顷刻间大半已完,中年男子豪气千重,喝道:“上烤羊肉,无脂肥羊,做出来了吗?”
下面人面露难色,赶忙从篝火中拿出一条羊腿,汁流味浓,哆哆嗦嗦献上去。
中年男子尝了一口,吐在地上,羊腿仍在地下,火气冲天,随即把一杯酒泼向一男子。酒水撒在男子身上,顿时,男子嘶叫乱舞,但火焰升腾,顿时化为无有。
“这么笨,留你何用?”中年男子恨恨地说。
其余众人跪倒一片,簌簌战抖,哀求不已。
“一群废物,小青,你去看看后面绑着的人,如果谁能做出无脂肥羊,我可以网开一面,否者,让他们常常加味的孟婆汤。”
一席话,沈无忌心头一阵,手中的碗也一抖动,赶紧说道:“大哥,不知你为什么要吃无脂肥羊?”
“小兄弟,咱们一见如故,你不知道,我曾在一位老兄那里吃到过,肥美无脂,真是难以忘怀。但这位老兄不交给做法,这群笨蛋,真是。”中年男子说话间,被绑的人被带到,沈无忌一看,原来是独孤荣
铁锋和薛飞莲,还有幻鼠四人。
四人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沈无忌不问可知,赶忙说道:“大哥,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不知?”
“不行。到了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除非能做出无脂肥羊,我才能放。”中年男子面露出凶相,随手一挥,四个人漂浮在空中,被篝火烤炙。
“我如果做出来,你能放了他们吗?”沈无忌赶忙问道。
中年男子沉吟一下,说道:“可以,你能吗?”
“大哥给我准备三十头肥羊,一个月后我请你吃无脂肥羊的肉。”
中年男子喜上眉梢,说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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